第197章：吃醋不是好滋味
听了端木苏的话，王老师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甚感欣慰。不管端木苏所说的“特意请假来看望”是真是假，她都感到欣慰，因为他们毕竟还是孩子，只要心里还惦记着老师就已经很好了。她能够理解，很多时候，孩子们也是身不由己的。 “走吧，跟我去办公室吧。”王老师发出了邀请，一手抓着端木苏，一手抓着江淼，就要带他们走。 端木苏却说：“王老师，您先等等，我出去取一样东西。”说罢，轻轻推开王老师的手，转身跑出校门。 王老师望着跑出校门的端木苏，低声自语：“取一样东西？什么？” “礼物。”江淼说，“他要送您一件礼物。” “唷，你们能来看我就很好了，还送什么礼物啊！”话虽如此，王老师的情绪还是有些激动。这不，她刚刚说了不要礼物，却又问，“你们要送我什么礼物啊？” “待会儿您一看就知道了。” 江淼的回答十分简洁，完全没有了以前嘴巴一张就闭不拢的唠叨。王老师不禁瞄了她一眼，觉得她的性格变化很大：话少了，文静了，羞羞涩涩的是个大姑娘了。 不过两三分钟的光景，王老师看到端木苏跟一个女孩抬着一块匾额一样的东西走进校门。匾额上覆着一块枣红色的金丝绒，因而看不清那到底是一块“感谢师恩”的匾额，还是一幅美丽的油画或水彩画；于是，王老师就抬头看那女孩。但是，她刚把目光投向女孩，却微微一愣。 好美啊！ 这女孩美得就跟天仙一般！ 无论是她那白皙的面庞，还是微微上挑的双眉以及双眉之下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抑或是唇线分明而又总如微笑一般微微张开的双唇，都透露着这个女孩温柔多情的心性。严格来讲，这女孩算不上十分漂亮，起码看上去不如江淼那么漂亮，但她却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雍容华贵，高雅大方，同时又兼具着东方女性多愁善感的柔顺……总之，她身上的独特气质让她显得很美；而这气质，就是人们常常挂在嘴边却又很难具体描述的那个词──魅力，一种让人心旌摇荡的、无论男女都无法抵御的魅力。 更让王老师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女孩只要一有空，就会拿一双美丽的眼睛去看端木苏，目光中充满了欣赏和爱恋，那神情就像热恋中的女孩。只是……王老师突然发现，这个女孩的年龄应该比端木苏大，她的心理成熟度也比端木苏高出许多。 王老师的眼睛在女孩和端木苏的身上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见两人已经抬着“匾额”来到自己的跟前，便微笑着用调侃的口吻问端木苏：“这女孩是谁呀？真漂亮！端木苏，你也不给老师介绍一下吗？” “王老师好！”那女孩抢在端木苏之前自我介绍道，“我叫江雪。我是江淼的jiejie，堂姐。”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端木苏补充道。 “同班同学？”王老师略显诧异，“她的年龄应该比你……嗯……你们怎么能是同班同学呢？” “是这样的，”端木苏知道王老师要问什么，便解释道，“我们那里分班不按年龄，是按功……功……咳咳，”端木苏知道自己要说的话是违禁的，因而触动了声带锁，便改口道，“总之，我们班里的学员年龄相差很大，最大的一个学员比我大六岁呢！” “哦，还有这样的学校？”其实王老师的注意力并不在学校的规矩上，而在江雪身上。于是，她转头问江雪，“那……江雪姑娘比端木苏大几岁啊？” “三岁。”江雪笑着回答。 “哦，三岁……”王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用欣赏加审视的目光把江雪打量了一番，然后低声自语道，“女大三，抱金砖。” 王老师的这句低声自语里饱含着成年人的经验和智慧，因而尚在懵懂之中的端木苏完全没有听懂。“什么？”他一脸茫然地问，“王老师，您说什么？” 王老师毫不理睬端木苏的问话，只是望着江雪笑。但江雪和江淼却完全听懂了她话中的含义。江雪先是微微一愣，旋即脸上就飞起了一片红霞。她羞红满面地垂下头，让那块“牌匾”靠在自己的腿上，腾出双手去摆弄衣角，却又偷偷地瞟了一眼王老师，又飞快地瞄了一眼身旁的端木苏，目光羞涩而甜蜜。站在一旁的江淼却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脸色有些发白。她好像不高兴了，仿佛她的内心正因某种失落而忍受着煎熬。 王老师完全没有注意到江淼那失落的神情，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江雪，就像在欣赏一件艺术精品。稍后，她抬起双手，一边抚摸江雪的脸蛋，一边由衷赞道：“啊，真好看！简直美极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孩呢，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 江雪的脸比之前更红了几分，却又飞快地瞄了一眼端木苏，然后含笑答道：“谢谢王老师的夸奖！” “哼，臭美！”江淼噘着嘴巴低声嘟囔了一句，还冲江雪翻了一个白眼。 尽管江淼的话音很小，还是被王老师听到了。王老师瞥了一眼江淼，见她脸上似有嫉妒之色，不禁眉头微皱，暗想：江淼也长大了；嗯，看她脸上的神色，的确是长大了！ “江淼啊，”王老师转头正视着江淼，“你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话少了，文静了，也多愁善感了。” 江淼十分勉强地冲王老师挤出一个笑脸，然后一转身，走向了一边。 的确，江淼长大了，也变得文静了。但“文静”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并不准确，最最准确的用词应该是──安静。安静，意味着话少，不再叽叽喳喳，不再嘻嘻哈哈，不再吵吵闹闹；但话少，同时也意味着肚子里藏着许多心事。 江淼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是在两年前的一个春温花开的日子里。 那天的天气很好，繁花盛开，香气袭人，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整个月亮山庄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园林，好不令人心旷神怡。江淼嗅着花香，踏着湿漉漉的鹅卵石，走在通往八角大楼的路上。她的心情原本是很高兴的，就像路旁的花草一般兴高采烈。可是，她刚刚走到一半，却突然感到小腹剧烈疼痛，旋即又觉得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出了体外。 她心慌起来。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在生理课上，她听老师讲过这件只有女孩才会每个月都要出现一次的事情。 按说她既已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不应该心慌的，但她还是心慌不已。一来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一种从未过的新奇感让她情不自禁地心慌起来；二来她的心里虽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不知该如何应对。于是，她就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又因紧张而嘤嘤地哭了起来。 “嗨，江淼！”从另一条小路走来的调皮鬼见她蹲在地上，便笑着打招呼，“你干嘛蹲在那里，是不是捡到什么宝贝了？” 打过了招呼，见江淼不答话，脸上还有泪痕，好像刚刚哭过，调皮鬼心中一惊，急忙跑了过去，十分关切地问：“江淼，你怎么啦，是谁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去揍他，替你出气！” 江淼既羞且急，却没法解释，只好面色通红地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 “哎，我问你呢！”调皮鬼用腿碰了碰江淼，“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滚开，你给我滚开！”江淼挥舞着手臂驱赶调皮鬼。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调皮鬼眉头微皱，“我好心好意地要替你报仇，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赶我、骂我？” “哎呀你真麻烦！走开，走开，我不用你管！”江淼改用央求的口吻说，“我真的不用你管，你赶紧走开好不好？” “你这是……”调皮鬼快速眨动着眼睛，突然耸了耸鼻子，用力嗅了嗅，“咦，什么味啊这是？” 听调皮鬼说起了气味，江淼的脸更红了。她把头往下一扎，埋进臂弯里，再不说话。 调皮鬼再用力嗅了嗅，皱着眉头说：“好像是血的味道。这……这……哦，我知道了，你是来……嗯……你是不是没带……没带……卫生巾？” 刚说出“卫生巾”这三个字，调皮鬼的脸就倏地红了。他也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等着，我──我──我去叫江云、江雪。”说罢，就飞一般地向石头城跑去。 自此以后，江淼就突然不爱说话了，而且一见了男生就情不自禁地脸红，尤其是与调皮鬼相遇的时候。慢慢地，她发现自己的心思变得越来越细腻，情绪越来越敏感，各种各样的情感和思绪都纷至沓来，且越来越多，常常搅得她夜不能寐。但是，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凡是心里有了想法就一定要说出来，反而是心中想法越多，她的话就越少，人也就变得越来越安静。 比如，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端木苏，却越来越不敢靠近端木苏，更不敢跟他直接对话，而且一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好像她有多么讨厌端木苏似的。但是，当她见不到端木苏的时候，又非常渴望见到他，那渴望的强烈以致于端木苏经常进入她的梦中。有一段时间，她几乎天天都能梦见端木苏。梦中的端木苏，有时还像以前一样喜欢调皮捣蛋，尽搞一些令人厌恶的恶作剧；有时则变成了大人，很帅气地、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并向她伸来一只强壮而温暖的大手，仿佛只要她抓住这个大手，她的心就能获得永久的安宁，而她则能获得永久的幸福似的；可有时，端木苏又变得十分凶恶，不断地冲她挥舞手臂，大声地斥责她，嫌她话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端木苏，甚至不知道这种思念算不算喜欢。也许是因为他俩从小在一起长大，关系比较密切，就总是这么想他吧？ 但是，今天，当她听到王老师夸赞江雪，并用“女大三，抱金砖”这句话暗示江雪和端木苏之间的关系时，当她看到江雪满面羞红而又娇羞地看着端木苏时，她的心突然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意识到自己吃醋了，并懂得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嫉妒。也正是这份嫉妒让她明白了，她是真的喜欢端木苏，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是非常非常的喜欢！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了“吃醋”的滋味。这滋味不怎么样，有着撕心裂肺的痛。 因此，当王老师好言好语地抚慰她时，她转身走向了一边，眼泪却抑制不住地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