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情海恨天
鹿鸣一屁股坐下来，大口喘着粗气，指着脏兮兮叫道：“咱们就算不是朋友，也不是仇人吧？” 脏兮兮道：“若是仇人，恐怕我早就上去补上一刀了。我袖手旁观已然是在帮你，别奢求太多。” 鹿鸣摇头道：“还真是冷酷无情啊。” “我一向如此。” “这难道是值得炫耀的事么！真叫人头疼，我的精魄之魂可一点也不可爱。” 脏兮兮道：“总好过那吞你的巨蛇。不过你也大出我意料之外，竟然知道吸收的云海之气提升你的内力。” 鹿鸣得意道：“这叫急中生智。” 脏兮兮道：“娃娃就是娃娃，不过杀了一只巨蛇的元神，尾巴便翘到了天上。” 鹿鸣道：“原来如此，这是我的体内，出现的都是没了rou身的元神，只是它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脏兮兮道：“你的废话还是真多，时间可是耽误不起的，还不快找！” 鹿鸣道：“你还准备瞧热闹？” 脏兮兮阴阳怪气道：“也许只是瞧着，或者帮你一把，或者害你一把，谁知道呢？” 鹿鸣摇了摇头，朝另外一扇更为高大的门走去。 这次有了准备，鹿鸣运足内力，猛得一拉，闪身便向后退去。大门敞开着，只见里面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清楚。 忽然之间，自门里传出一声怒吼：“兔崽子，关得老子生不如死！”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自门口跨了出来。 鹿鸣看到那个巨大的身影，先是错愕一下，随即转为惊怒之色，身子不自住地颤抖，眼中便似要冒出火来。 自门里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鹿鸣杀父弑母的仇人—灰熊精！ 灰熊精也看到了鹿鸣，本就焦躁不安的它更是怒火中烧，嘶吼道：“是你！” 双方都是怨气冲天，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鹿鸣更不答话，上前便是终极杀招“噤若寒蝉”。 别看鹿鸣个头不及灰熊精的一半，但此时修为早已不是那个懵懂无知地少年，功力高出灰熊精几筹不止，“噤若寒蝉”乃是怕怕拳法的精髓终极招式，厉害无比。 灰熊精的熊掌甚至不能划破鹿鸣的护身气劲，被鹿鸣一拳打在脸上，巨大的身躯横飞了出去。 鹿鸣随即跟上，誓要将灰熊精打成灰烬。 灰熊精也非庸手，只见它一个翻身，将身子止住。此时鹿鸣也已经跟上，使出了第一怕“草木皆兵”。灰熊精明知不敌，却义无反顾地向前扑去。 无数拳影打在胸口，皮rou也凹陷了进去，灰熊精骨骼已碎，受了极重的伤。可它昂扬的斗志丝毫不亚于鹿鸣，凭着庞大的身躯和厚厚地rou甲，硬扛着拳头迎上去，待离得近些，双臂一扬，将鹿鸣抱在怀中。 鹿鸣大叫道：“和你这天杀的狗东西拼了！” 鲜血自口中滴滴落下，灰熊精狞笑道：“正好，老子已经死在你手里一次，只要能将你扒皮抽血，再死一次也是赚了。” 大吼一声：“‘熊抱诛杀’！” 旋转之气陡然而起，是鹿鸣最熟悉不过的四字诀异术‘熊抱诛杀’，只不过这次换作了灰熊精施展。 只是一下，鹿鸣已然心中透亮。 原来这“熊抱诛杀”既不是虎骨破的，也非自己的，而是这灰熊精的异术，只是自己为何会有这异术，却是不知道了。 旋风带着一人一熊冲向天际。 “四字诀异术‘熊抱诛杀’！”声音自那旋风中传出来，却是鹿鸣的，显而易见的是，他亦施展出了同样的异术对敌。 青色旋风随即厚重了一倍不止，渐渐变成黄色，携雷霆之势向云层俯冲下来。 脏兮兮看着旋风，自言自语道：“两个笨蛋，这地下松软的云层，如何能用撞击之力伤人？”说着将手一指，一道黑芒自指尖射出，正打在二人坠落之处，那软绵绵地云气忽然静止不动，变的坚硬无比。 “轰！”一声巨响，云层被砸出一个深坑。 过得一会，一团黄色的气劲自里边冲了出来，正是鹿鸣，却不见了灰熊精的踪迹。 鹿鸣落在云层上，只见他满脸是血，喘着粗气，眼中残余的怒火说明他犹自余恨未消。 脏兮兮说道：“这只不过是灰熊精的元神，它的rou身早已被你所杀。你杀它两次，也算是报了你爹爹mama的仇了，还有什么可恨的？” 鹿鸣咬牙切齿道：“纵然杀他千次万次，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慢着，你说它的rou身是被谁所杀？” “你那jiejie骗了你，灰熊精非雷鼎所杀，而是你杀的，只不过你怒火攻心，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鹿鸣道：“jiejie为何要骗我！每每想起父母的血海深仇不是我亲手所报，真乃我人生一大恨事！” “因为你的眼神。” 鹿鸣一怔，不明白脏兮兮话中之意。 脏兮兮道：“你的眼神戾气太重，心性便会渐渐迷失，你jiejie不愿看到，你爹爹mama也是如此，你难道忘了你娘亲平日里说的话了？” 鹿鸣身子一颤，过往的一幕一幕在脑海中浮现。 原来这鹿正和吕娘性子最是良善，从不与人为恶。即便当年在枉死城受尽欺凌，两人亦是一笑而过，从不埋怨，反倒是勤勤恳恳地经营着小家，三口人过得其乐融融。 父母的言传身教自然影响了年幼的鹿鸣。当日阿猫对他不义，他一笑释怀，在人面前绝口不提此事，不是因为怕阿猫羞愧难堪，而是他压根就已经忘了，倒是离雪离有些耿耿于怀。虎骨破也曾对他这性子颇为不屑，以为他受了母亲的影响，过于软弱。 但是却有一件事情叫他恨比天高，那就是灰熊精杀害了他的父母，无论如何不能叫他忘怀，每每想起，那深藏在心底的恨意简直要将他吞噬。 今日仇人相见，更是勾起了鹿鸣无限的仇恨，那一向自信阳光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眼神亦随之暗淡了不少，如同换了一个人。 脏兮兮道：“我最讨厌‘背负’这个字眼，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一旦背负起什么，就意味你无论是身上还是心上，都会有种无形的力量压迫着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实在是痛不欲生。这段仇恨你背负了这么久，其中的痛苦煎熬，你难道体会不到么？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背着它，寻一处无人之所将它丢弃掉，不是更好的选择么？” 鹿鸣苦笑道：“这痛苦仇恨是我的，就算扔到天涯海角，任谁也改变不了。”话虽如此，但紧握的拳头却渐渐地松开了。 脏兮兮叹了一口气，颇有无奈之意，道：“七情六欲，世人有，精怪也有，爱恨情仇，任谁也躲不过去。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但真正轮到自己，看透得又有几人？这原也不能怪你。 但若是叫那仇恨蒙蔽了你的心，任由它来宣泄，那就是万万不该之事。你看看自己，浑身伤痕累累，真得是那灰熊精伤的么？仇恨左右了你的行动，你今日伤了自己，明日就会伤害更加亲密之人，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么？” 鹿鸣想起爹爹mama，想起颜玉蟾，再想到离雪离、阿猫、蚕宝和田翼恺，忽然之间吓得冷汗直冒，心中反复思量脏兮兮的话，渐渐的迷雾消散，心头豁然开朗起来，怒火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眼中也明亮起来。 脏兮兮竟然微微轻笑了一声，随即面容再次变得冰冷，说道：“你若是心生怨气，我便在这里住着不舒服，可别会错了意，以为我再开解你。若非如此，我巴不得你天天苦哈哈的，也乐得热闹瞧。” 鹿鸣苦笑道：“你的‘恶意’，我心领了。” 脏兮兮道：“以你的修为，出魂大法只可坚持两个时辰，你若要找虎骨破的异术，还是快费点心思吧。” 鹿鸣道：“不用，我已然知道它在哪里了。” 鹿鸣施展轻功在各个黄门上跳跃，由矮的跳到高的，再往更高的而去，转眼的功夫，已经停在一个十几丈高的大门之上。 鹿鸣驻足停了下来，因为四周已经没有更高的大门，放眼望去，忽然眼色一亮，喜道：“是它了。”飞身向前而去，脏兮兮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走不多时，鹿鸣停在一个金灿灿的大门之前。 原来那大门有百十丈高，耸立在群门之中甚是打眼，被鹿鸣一眼看到。 脏兮兮道：“看来你也懂得了门的高度和异术强弱之见的关系，也不算傻得可以。” 鹿鸣道：“灰熊精出来的大门比巨蛇的大门高大不少，灰熊精也比巨蛇强了数倍，我也是由此想到的。” 脏兮兮道：“你也不傻，为何在饮马镇之时，风头全让那女娃娃抢了？” 鹿鸣笑道：“你还知道为我鸣不平？小雪本就比我聪明，也没什么好争的。” 脏兮兮道：“术业有专攻，若论起武学之资质，那女娃娃可不及你了。” 鹿鸣微笑不语，往那大门走去。 脏兮兮忽然道：“看在你叫我看了这几场好戏，我便帮你一次，站开了。” 鹿鸣忙向后退了数步。 脏兮兮往那巨门一指，黑芒再次出现，打了过去。 “轰！轰！轰！” 几声巨响过后，大门完全敞开了，门里依旧漆黑一片，似乎连接着另一个时空。 鹿鸣不敢大意，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身旁劲风环绕，显然已经运气了护身气劲。 正当此时，随着一声似猫似虎怪叫，自门里钻出来一个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