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断念
“看来是我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既然这样，我走就是了。”洛彧用尽全部力气，跌跌撞撞地起来。洛家的人想要扶他，却被他制止。 他看着苏小暖，死死地看着，仿佛要把她看个通透一般。 他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自嘲的笑容，摇摇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 洛彧一走，洛家的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也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们很快地离开。 偌大的大厅，就剩下苏小暖和叶羽寒两个人。 叶羽寒看所有人离开，这才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却看到苏小暖的肚子，皱着眉问：“小暖，你” 苏小暖一个字也说不出，看着叶羽寒，半天才颤抖着身体说：“叶羽寒，我流产了。” “什么？！”叶羽寒仿佛听见了晴天霹雳，整个人当即愣在原地。 苏小暖看他额头上的血渐渐凝固，虽然一身狼狈，但是没有生命危险，心里松了松，但紧接着，她蓦然一惊。 为什么，看到他没事，她的心里竟然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欣喜？ 她拼命地甩头，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叶羽寒看着苍白憔悴的苏小暖，嘴唇微动：“小暖” “叶羽寒，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苏小暖像是使出了全身力气说这句话，双目看着叶羽寒，表面看起来沉如死水，但是手上已经出了汗。 她指着叶羽寒，逼自己开口：“叶羽寒，我问你，我的养母李天爱的死是不是你造成的！” 叶羽寒浑身一震，整个人仿佛顷刻间乱了神，他不知道苏小暖会这么问，只是看着她，喃喃地说：“小暖，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是不是？”苏小暖脸上挂着笑，眼里却涌出了泪水，她惨笑地看着叶羽寒，“如果我不知道，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为什么，叶羽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恨你，恨你一辈子！” 叶羽寒沉默了下来，苏小暖盯着叶羽寒那双突然变得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心中隐忍的恨意就像决堤的大水一样，旷日持久，只等这一刻倾泻而出！ 她的胸口疼到无法控制，他近在咫尺，以前她爱他爱得要命，现在她恨他恨到骨子里！ 在没有得到叶羽寒的承认之前，她还幻想这只是一场误会，以为自己还能和叶羽寒和好，他们还能够幸福地生活。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的幻想，如泡沫，一触就破。 苏小暖的双眼通红，叶羽寒看着她叹气，哽咽，说：“小暖，我可以解释的” “不需要了，叶羽寒。”苏小暖的眼泪汹涌而下，她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她没了孩子，爱人成了仇人，仿佛一场噩梦，顷刻之间，什么都变了，整个世界，把她抛弃了。 她就像一个孤苦无依的人，被人丢在不知名的地方，她努力活着的希望已经被碾碎了，她撕心裂肺地挣扎，但是到头来，残酷的现实，依然这么残酷。 生活并没有因为她可怜，而对她有丝毫的宽容。 她要为养母报仇！ 杀了他，她必须杀了他！ 血债，只能血偿！ 苏小暖闭上眼睛，混乱的念头此起彼伏，她再没有别的选择，双手握紧。 黑暗里，她听见自己一巴掌甩在了叶羽寒的脸上，“啪”的一声，瞬间毁灭了所有的一切。 她终于放下了一切，她的心跳，她的呼吸、感情，统统都不再属于她自己。她就像一个木偶，不再疼，不再冷，不再难受，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洛家。 叶羽寒想要跟上去，但是一牵扯到伤口，就疼得他冷汗直冒。他只能努力地伸手，抓着却只能抓到一把虚无的空气。 苏小暖走在街上，一切的爱恨，随着那一巴掌而去，连带她的生命，也随着那一巴掌消逝了。 在她决定下手的时候，她才知道，如果叶羽寒死了，她也不会独活。 而她心里竟不忍让他死，所以，她选择自己死。 反正她活得太累了，死了多好，只要死了，一切就都解脱了。 苏小暖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只看到前方有一座桥，而桥下，是汹涌奔腾的河水。 似乎下过雨，地面还是潮湿的，坑坑洼洼的地方都是积水。而河道上，水流非常快，河水浑浊不清，仿佛被搅混了一般。 苏小暖上了桥，冷风直吹，吹得她身体直抖，但是她不躲不避，就这么站在桥上。 天空中又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一滴连着一滴，拍打在苏小暖身上，打湿她的脸颊，打湿她的头发。 她闭着眼，感受着雨水的冰冷，感受着世情的炎凉。 她只是一个女人，承受不住这一切，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死。 洛彧说过，要么他死，要么她死。 苏小暖觉得活着已经没了任何的意义，不如死了来得痛快些。 她终于攀上围栏，纵身一跳，跃入了江中。 而她纵身的那一刹那，洛彧才堪堪赶到，看着苏小暖落水，洛彧睚眦欲裂。 叶羽寒紧随而至，看到苏小暖落水，他没有任何迟疑，同样跟着跳了下去。 他想救苏小暖，却是忘记，他现在跳水，连他自己都救不了。 一个月后。 苏小暖出院，被洛彧强行带回了洛家。洛彧带着她回到那座小阁楼里面，里面的陈设没有变，但是东西却焕然一新。 苏小暖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而洛彧却是闭着眼，沉着脸，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哪怕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苏小暖仍是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有些事就像一种毒，长在她的骨血里，根深蒂固，她若想除掉，那么她也活不了。 出院的那天，她知道叶羽寒也来了，只是她不想见他，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屋内一阵沉默。 洛彧好半晌才说话：“小暖，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在g市了，我安排了你去法国，也许，换个地方你会好过一点。” 苏小暖没答应也没有反对，洛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早已经无所谓了。 心死，万念俱灰。 对她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她关心的呢？ 没有！ 苏小暖想不到。 她终究还是按了洛彧的意思，去法国，但是她没有拿洛家一分钱，买机票的钱，是她自己的。 她以前还留着一点积蓄，虽然这点积蓄无法支撑她在法国的生活，但是，她可以打工，不管做什么，再苦再累，她都愿意。 她只求，不再和以前的人有什么牵扯。 哪怕是洛彧，洛家，她也不联系。 这么做，只是希望斩断过去，重新来过！ 离开g市的时候，她给自己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苏琦。 从此，世界上再无苏小暖，只有苏琦，一个新生，没有过去的人！ 飞机在跑道上缓缓地滑行，在经济舱内，一架即将开往法国的飞机，突然朝天而起，轰隆的声音，在整座机场回荡。 经济舱内，一个娇弱的红色倩影，正痴痴地望着窗外。g市的夜景，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看了。 她至登机的那一秒，心里还尚有犹豫。而飞机终于起飞，她闭上眼睛，慢慢呼吸，虽然此去经年，前途不明，但是人活在这世上，总要学会忍受一些事情。 孤独、悲伤、寂寞，种种。 良久之后，女人再次睁开眼睛，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之色。 她终于抵达法国，找到了落脚之处。她待在一个不足十五平方的小屋子里面，望着窗外冰冷的冬日瑟景。 这里，从今天起，将会是她的新人生起点。 三年后。 那个原本住在不足十五平米的小屋子的女人，如今已经搬入了一幢豪华的别墅。小屋子被别墅取代，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所有人都知道，有个外来的中国女人在这里住了三年，可是很少有人见过她的面。 因为这个女人很少露面，大家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的事情越传越神秘，有人说这个女人很有钱，也有人说这个女人是被人包养的一个少妇，还有人说这个女人不是人，如果是人，为什么大家在这个小区生活了三年，都见不上一面？ 晴朗的日子，万里无云。 关于中国女人的传闻并没有停止，而身为当事人，却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这三年里，她拼命地让自己变聪明，训练自己的能力，让自己的生活变好，学技能，找工作，打零时工，别人每天都能正常作息，而这三年里，她没有哪一天睡过好觉，她已经久得都快忘了，什么是睡到自然醒的感觉。 她之所以一直在这里，只是单纯地图这里风景好，而且当初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住的便是这里。 柳丝细，岁月长，时间如白驹过隙。过往的一切，她似乎放下了，又似是真的全忘了。 而就在这样平静的日子中，又过了一年。 她的事业越来越成功，成功过到登上了时代周刊，被赞誉为当代最成功的百名女士之一，而随着她的成功，那些她已经舍去淡忘的旧时光，悄然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