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是福是祸
车子拐进小胡同，叶羽寒下了车，耳畔传来隔壁街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他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 又是一年一度的城隍庙会。 今年的庙会，或许会比往年更加盛大吧。 叶羽寒眼底闪过莫名之色，并没有随着胡同里来往的人群去看庙会。他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老宅。 他上前，推开沾尘的青铜色大门，朱红色的楼梯依稀可见斑驳陈旧。叶羽寒抬眼，似乎还能看见那个坐在轮椅上十几岁的少女，白衬衫，长而黑的头发，俯身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闪过稀疏的光线。 他沿着那个台阶走上去，二楼上，两间比邻的房间紧紧地挨着，是她和他住过的两间房。 他推开那扇属于她的紧闭着的房门，屋内的陈设和他当初被赶出去的时候没有差别，没有窗帘的房间，落地灯有些老旧，一台古老的缝纫机已经脱了漆。 他的视线忽然凝固在角落的那一张轮椅上，轮椅上布满了灰尘，还有可见的蜘蛛丝。 叶羽寒的腿似灌了铅，慢慢地走过去。他蹲下身，伸手抚摸着轮椅，微微闭眼，颤抖地呢喃着：“许玫……” 年少的时光，总是魂牵梦绕，因为梦到了她，所以叶羽寒重游故地。但是眼前的一切，无情地告诉着他物是人非的事实，叶羽寒感觉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楚，站起来，在这个已经变得陌生的屋子里走动。他打开窗，清风吹来，一丝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是隔壁街的粒上皇。 叶羽寒记得，许玫最喜欢吃他家的糖炒栗子了。 这味道，久违了啊！ 他下楼，有一种冲动，想要为她再买一次栗子，即使他知道，她再也吃不到了。但是他想买，借着栗子的味道，怀念那段远去的时光。 粒上皇的生意依旧如当年火爆，正对着一个小小的窗口之外，排着一条长龙。叶羽寒忍不住笑了笑，当初他为了能够第一时间买到他家的糖炒栗子，每天都是这条街起得最早的那一个。 他安静地加入排队的长龙中，人群中的他，虽然没有言语，没有任何的举动，就是那么站在那里，可是远远地看去，叫人仍然第一眼认出他。 他的身上，有一种风华霁月的感觉。 …… 为了给宋安辛动力，苏小暖决定犒赏她，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腿短不是问题，不想跑才让人郁闷。 一听到有奖励，宋安辛一改之前萎靡的状态，两眼放光地盯着四周。既然出来玩，神马最重要？当然是开心！ 做什么事最让人开心？无非是吃喝玩乐，在宋安辛的字典里，最过瘾的不是买买买，而是吃吃吃！ 况且她早饭还没吃，哪来的力气？ “糖炒栗子？”宋安辛嗅到了空气中的香气，顿时眼睛一亮。 她拉着苏小暖的胳膊，兴奋地说：“小暖，栗子？糖炒栗子！我就要吃这个！” “成，不过吃完你不许再给我装死了啊！”苏小暖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宋安辛的额头，警告道。 “Yes，madam！”宋安辛向苏小暖敬了个礼。 当两人走到粒上皇门前时，看到排在他家面前的长龙队伍，苏小暖和宋安辛面面相觑，买个糖炒栗子而已，这阵仗……太夸张了吧？ “安辛，你确定你还要吃吗？”苏小暖不确定地问。 宋安辛一脸委屈，拉着苏小暖的衣袖，表情到位，意思不言而喻，硬生生萌了苏小暖一脸血。 “行！”苏小暖干咳了一声，对她说道：“排队去！” 宋安辛：“……” 她一脸呆逼。 为毛线是她排队？ 苏小暖微笑：“还不去呀？难道你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喜欢吃糖炒栗子吗？如果是酱紫，那我们就走吧！” 宋安辛：“……” 行，算你狠！ 她认命地加入漫长的队伍当中，望向苏小暖的目光中，充满幽怨。 苏小暖朝着宋安辛露出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转过头，不经意的，她的视线忽然凝固在漫漫队伍的一道人影身上，身体瞬间绷紧。 她呆呆地看着叶羽寒，叶羽寒也正抬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盯得苏小暖脊背有些发凉，好像想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似的。 这……不会是做梦吧？ 苏小暖握紧双手，掌心传来的痛楚提醒她：这是真的！ 她魂牵梦萦的那个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苏小暖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慌，既然看见了，不管怎样，她都不可以逃跑。她走上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少爷，好久不见。” “横竖不过一个月，很久吗？” 清楚低沉的声音，像是扼住苏小暖的咽喉一般，她愣愣地看着他居高临下的姿态，脑子里面一片浆糊。 “跟我走。”叶羽寒拉着苏小暖的手便要离开，苏小暖撒开他的手，他停下了脚步。 苏小暖表情僵硬，看着叶羽寒挺拔的背影。 他回过头，表情十分严肃，紧紧地盯着苏小暖。 “为什么不跟我走？” 他的话让苏小暖呆了一呆。 是啊，为什么她不跟他离开呢？这些日子，她每天所想，所期盼的，不就是能有一天，能够回到他的身边吗？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为什么又不愿意了呢？ 在他的注视下，苏小暖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般，终于对上了叶羽寒的目光。 “少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谢谢你一直对我的照顾。”苏小暖朝着叶羽寒弯身，把头埋得低低的。 叶羽寒一滞，抿着嘴唇，表情十分淡漠。半晌，他沉声问：“这真的是你的选择吗？” 苏小暖一愣，听着这句话，眼睛有点酸了。都离开这么久了，还这么没出息……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夺眶而出…… “是……”她万分艰难地吐出这个音节，念出这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叶羽寒转头就走，再没有片刻地停留。苏小暖缓缓直起身，望着叶羽寒离去的背影，伸手抹了把眼，一手湿热。 宋安辛看到叶羽寒离开，急忙朝苏小暖跑了过来。她一把抱着苏小暖的肩膀，问：“小暖，你没事吧？” 她担忧的神色落在苏小暖眼中，苏小暖朝她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说：“安辛，你别担心，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你都哭了。”宋安辛掏出纸巾，要帮苏小暖擦眼泪，苏小暖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 “都说没事了。你不是要买糖炒栗子吗，怎么脱离队伍了？”苏小暖尝试转移话题。 “我不想吃了，走吧，我们去看庙会吧。”既然苏小暖不打算说，宋安辛自然不会逼她，作为姐妹，她心里所想，只是希望苏小暖能够开心就好。 …… 拥挤的人潮，吵杂喧闹，原本兴致颇浓的苏小暖，此刻变得兴味索然，她有些失神地走在大街上，就连宋安辛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小暖，你想什么呢？”宋安辛抓着苏小暖的胳膊，一脸担忧之色。 “我在想啊，搞这么大的一场庙会，应该要花不少钱吧。”她随便找了个话题。 “这当然了!不过城隍庙要应付这笔钱，根本就是绰绰有余的，上一年城隍庙会的时候，你知道人们添了多少的香油钱吗？”聊起自己熟稔的话题，宋安辛变得激动起来。 苏小暖笑了笑，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嘿嘿，我告诉你吧，上一年的香油钱整整一百万！天啊，你说现在的人多么有钱，要是这笔钱给我的话，那我这辈子的吃穿就不愁了！”宋安辛直接掉钱坑里了。 苏小暖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抬头，七十度角仰望天空，她发现万里无云，天际一片湛蓝。 远处，一道人影正在暗中注视着她。迎着温暖的阳光，苏小暖身上浅色的裙子和白色的T恤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薄纱。 这个时候的苏小暖，比往日多愁善感了许多。 洛彧薄薄的嘴唇上叼着一根香烟，蓝色的墨镜有些反光，镜片后的狭长眼睛微微眯着，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甚至可以用“冷冽”来形容。 双方的距离不过十来米远，苏小暖似有所感地偏过头，见到洛彧居然也来了庙会，她一脸错愕。 他的嘴角漾出一抹浅笑，将手里的香烟丢在地上踩灭，随意地踢到角落。 苏小暖不着痕迹地朝宋安辛靠近，拉着她就要走。宋安辛还疑惑苏小暖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待她们离开，洛彧就追了上来。 “苏小姐，急着走干嘛，不是说好今天陪我一起去吃饭吗？”洛彧摘下墨镜，脸上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苏小暖停下匆忙的步伐，敏锐地察觉到他今天对待她的态度与以前似乎有所不同，便不动声色地回以一笑。 宋安辛则一脸迷惑地望着洛彧，心里有些纳闷。话说苏小暖最近怎么桃花运不断，而她到现在连一个傅子晗都还木有搞定。 如果知道她这么想，苏小暖肯定会泪奔。这哪里是什么桃花运，分明就是桃花劫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