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意薄浮生（下）
最痛苦的莫过于是徘徊在放与不放之间的那一段。真正下决心放弃了，反而，会有一种释然的感觉，黄昏是一天最美丽的时刻，愿每一颗流浪的心，在一盏灯光下，得到永远的归宿。 常青平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每天都要靠一点酒精才能够入睡。昏昏沉沉，醉生梦死，有的时候他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可以让他变得正常，可是呢……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发现他在医院，在那个女儿离去的病房里。顿时间，浑身上下若火焰焚烧般灼痛。他看到了女儿，是的他又一次看到了女儿，可是他却没有半分的欣喜…… 女孩儿背对着窗口，风将她的衣衫吹的咧咧作响。满脸的苍白，一双大眼睛黯淡无光。 “若曦，听话……下来……” 常青平轻轻道，他忘记了好多东西，只记得平日里听话乖巧女儿竟然和他大吵了一架，自己骂了她两句，便有了此情此景。 “若曦，快下来，是爸爸错了……” 常青平恳求的，话语之间满是无力与疲惫。 “爸爸，你错了……” 女孩儿向后躺去，那一刻常青平看到了女儿眼里的绝望与痛苦，而这绝望与痛苦像是加了次方似的叠加在了他的身上。 “不！” 常青平扑了过去。 慢了，还是慢了一步。常青平没有抓住女儿，只能眼看着女儿飞快地向地面落去而无济于事。痛苦，无奈，自责……让他处于崩溃的边缘。常青平没有半分的迟疑，飞奔着向楼下跑去。 他刚一迈步，便感觉一把手将他的脚腕紧紧地扣住，他身体猛得向前倒去，头直直地磕在了门框上，只觉眼前一黑…… “爸爸，爸爸，你在想什么呢？” 常青平一下子回过神来，他牵着女儿的手，站在公园大门口。他突然想起来了，今天是星期天，他不是是带女儿到这里玩吗？ 此时他心如刀绞，而他却想不起，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常青平摇了摇头，将其抛之脑后。 “没什么，若曦你要吃棉花糖吗？” 常青平看着不远处买棉花糖的商贩，对女孩儿笑眯眯地道。 “嗯！” 女孩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 常青平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就在这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愈发强烈。 “吃棉花糖咯……” 女孩儿欢快地叫道，向前跑去。 常青平看着女儿若曦的背影，感觉愈来愈远，不禁眉头大皱。 “若曦，停下！” 常青平大喊道，与此同时，一辆飞驰的汽车驶来…… 刹那间，那用莫名再次的痛涌上了心头，遍布了全身的每一寸肌肤。 一阵刹车生过后，女孩儿孤独的躺在血泊里，那一刻常青平没有动，这个世界仿佛再那一刻禁止了，常青平只是感觉到咽喉里的腥甜…… 滴——滴—— 心点机滴滴地向着，常青平猛的抬起头，自己坐在女儿的旁边，女儿呆呆地看着他。 “爸爸，我会死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难看地笑了笑，痛苦的摇了摇头。 “爸爸，我……我不想……” 女孩的泪水从眼角里溢了出来，静静地瞧着常青平。灰黑色的瞳孔慢慢扩大，没有了昔日的光彩。 “若曦，你看着爸爸，振作点，若曦……” 滴———— 心电机发出了刺耳的响声，病房里穿出了一个男人歇斯底里的哭泣声……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常青平仿佛一次次的与女儿相见，又一次次眼看着女儿以各种方式死去，常青平想着要随着女儿一起离去…… 当常青平再一次看到女儿离自己而去的时候，他猛烈的咳嗽起来，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吐了出来。他笑了，他感觉自己离女儿进了一步，此刻他在悬崖边上，对面女儿在向他招手，他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或许他并没有看到前方的万丈深渊，或许在他看来这一切都不在重要，现在他要永远和女儿在一起了…… “若曦……若曦……” 常青平喃喃念叨着女儿的名字，双目中闪烁着浑浊的泪光。 “奈何天意薄浮生，不知几世道清明！”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常青平耳中炸响，霎时间，常青平身边的一切化为乌有，悬崖消失了，灰暗的天空也一同落寞，彼岸没有女儿，就像她从未出现一样。 “若曦！” 常青平大吼道，近似疯狂地寻找着，寻找着那个女儿的身影。 “痴，痴啊！” 常青平抬起投来，眼里满是血丝。他看到一个身影屹立在他前方。 看不清面孔，只能依稀感觉到那身影的伟岸。青色的袍子无风自动，一种广袤的气场让常青平慢慢的平静下来。 “天意薄浮生……” 常青平自言自语，顿时间，他身体一怔，猛的站起来。 “请您帮帮我，帮帮我女儿！” 此刻常青平眼中满是泪水，他看着那道身影。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的寥寥数语让就让常青平深信不疑…… 青色身影融入了虚无，同时常青平自己脑海里又响起了那苍老的声音。 “奈何天意安在哉，异语出自少年人，赤玉朝阳还魂佩，正是欲解薄浮生……” …… 清晨的阳光永远都是那么的柔和，撒在他的床头边。常青平轻轻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对着镜子苦笑了几声。此时他满脸胡渣，头发蓬乱，像是流落在街头的乞丐。他轻轻呼了一口气，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上班了，这将是他几天来第一次出门。 常青平会到医院，看起来除了那一双忧伤的眼睛外，与平时别无他样。 “常院长……” 一个门卫向常青平打了个招呼。 “常院长你可来了，这几天你不在医院可发生了大事……” 门卫压低声音道。 “什么事情？” 常青平皱了皱眉头。 “哦……” 门卫迟疑了一下。 “具体的我不知道……” 门卫支支吾吾，不肯说出缘由，常青平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常院长大步流星走进医院 。 ………… “之后呢？” 我一口将半块儿半生不熟的牛rou塞到嘴里，狠狠地嚼着。 “这东西夹生……” 我小声道，很奇怪，此刻常青平竟能如此淡定，我分明可以感到他的哀伤。 常青平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很优雅的用刀子牛排上划过。 “若那红佩渡灵人真的是我，这事我接了……” 我咬着牛排，很嫩，他笑笑。 “谢谢……” 他的眼睛微微泛红，同时有着一种释然。 ………… “常院长你可回来了，这些天无论我们怎么找联系，你都没有回应……” 说话的是医院办公处主任王志，平时大多事情都是由他来处理，一些大事是常青平来处理，可是这王志什么事都爱问问常青平，然后才去做的。这些天常青平不在，整个医院好像都有些手忙脚乱。 “说说吧，王主任……” 常青平慢条斯理地坐下。昔日里的优雅又回来了。 “嗯……” 王志沉吟道。 “咱们医院来个一些个精神病患者，目看样子是一个单位或是组织的样子……开始我们怀疑他们是不是脑部受了伤害或者是精神上受了刺激，但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都没有发现问题，所以就决定留院观察……没过几天，其他病房的患者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每天晚上12点他们都会一起来到405号病房，叽里呱啦胡说一通……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他们的恶作剧，可是后来才知道这一过程他们竟然不知道，是全无意识的……这样奇怪的患者我第一次见到，并且将他们送进医院的那些人也很奇怪，应该不是家属什么的……没几天这些患者们就被他们带走了，临走那天，这些患者竟然都恢复了正常了……这倒是没什么，只是从那以后405号病房就不太安分了……” 说道这里王志压低了声音，常院长皱了皱眉，405号病房，他再熟悉不过了，那不是女儿曾经的病房吗？ “不安分？什么意思……” 常青平眉头紧皱。 “那间病房里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王志有些不安。 常青平向后一靠，闭上眼。 “王主任，我们可是学医的，任何事情都要有理有据，要不就对不起我们的学位与职业了。” 常青平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也是有在打鼓，毕竟昨天夜里的那个梦…… “是是是……我开始也是这么说想，可是……唉！院长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现在405病房已经没有病人了，就连405号病房附近的病房都也没有病人了……” 常青平没有说话，王志看着他，继续说道： “的确，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所以我也不相信，可是有许多医生患者都来向我说这个事情……每天晚上405都会传来若有若无的笑声，即便是在白天只要路过405都会听到诡异的笑……前些日子有患者还能看到窗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 常青平打断了他。 “对，您不在我也不好处理这事，有的人还说要不请个法师做个法什么的……” “胡闹，这里可是医院！” 常青平有些激动，王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他想了想，认为常青平是因为女儿的事情情绪不太稳定，毕竟这事儿到谁身上谁也受不了。 常青平轻呼了一口气。 “抱歉，我有些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