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物有不平则鸣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牧箫下山的时候，对自己的期许。 少年对于江湖的憧憬，源于那一本本的豪侠列传，其中的爱恨情仇，不亲自去江湖之中游历一番，是不能感受其万一的。 所以在被无良的老头一脚踹下山的时候，牧箫的心中除了些许的委屈，但其实更多的是对那个未知江湖的憧憬。 在少年离开之后，神仙居的山脚之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道身影，一男一女。 “你就这么放心让箫儿一个人去闯荡那个对于他来说跟地狱没有什么两样的江湖？” 驻颜有术的美妇人，眸中眼波仍然余有秋水神采，偶尔微漾，依然醉人，她神情平静地看着那愈走愈远的少年背影，轻声问道。 “人生不像做菜，将所有材料都准备好了才下锅。” 老者摇摇头说道。 “怎么，是对我这几天让你下厨做菜有情绪了？” 站在老者身旁的美妇眉头不由一挑，斜乜了他一眼。 “不会。”老者笑了笑。 “男孩子嘛，总是要出去闯一闯的，就算是闯出一身的伤，也不打紧的。” “每个少年都有一个江湖梦，若是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去闯荡闯荡，怕是会后悔的。” 胡子几乎及膝的老者，背负着双手，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少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这么说你现在是后悔了？” 那身穿洁净素袍的美妇闻言，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一双好看的丹凤眸子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没有。” 老者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望向前方。 “求生欲很强嘛。”美妇笑了笑，笑容玩味。 老者嘴角微微抽搐。 “才入江湖，便出江湖，真的不后悔？” 美妇安静了一会之后，突然再度开口问道。 “谁叫我第一天闯荡江湖的时候，第一个遇上的人就是你呢？” 老者有些无奈地转过头看了身旁的美妇一眼。 “怎么，第一个遇上我不好吗，你还想遇上哪个狐狸精？” 美妇狠狠地瞪了老者一眼，眼眸中蕴含着杀气。 “哪还有什么狐狸精，自从遇上你之后，还有哪个女的敢多看我一眼。” 老者闻言不由苦笑了一声。 “你想让哪个女的多看你一眼啊？” 美妇的笑容中带着危险的气息。 “除了你之外，哪个女的我都不想看。” 老者神色认真地说道。 “哦？可我怎么听说前几天你带着箫儿下山的时候，盯着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看了半天啊。” 美妇似笑非笑地说道。 “咳咳，我们下山也久了，琴儿该饿了。” 老者嘴角一抽，然后干咳了一声。 “哼！” 美妇轻哼了一声，然后转身欲往山上走去。 “牧黎舟，当真不后悔？” 名为步聆秋的美妇刚走了没几步，便是停下了脚步，继而转过身，看着那个白发老者的背影轻声问道。 牧黎舟微微一怔，然后转过头，笑容温暖和煦地看着那个相伴了自己四十多年的女子，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自从遇见你，便没有所谓的后悔。” “今天晚上吃红烧茄子油焖鸡。” 美妇脚步似乎有些轻盈地转过身，嘴角微翘，然后朝着山上走去。 老者看着美妇离去的背影，笑意晏晏，他知道她此时心情极好，要不然也不会做他最喜欢吃的菜。 那是他初入江湖遇到的第一位女子，给他做的第一道菜。 只是不曾想，这第一道菜，也是最后一道菜。 他牧黎舟刚入江湖，便带了一位名为步聆秋的女子出了江湖。 这一道菜，一吃便是吃了一辈子。 “牧黎舟，步聆秋，可不就是不离吗。” 老者喃喃自语，嘴角含笑。 “箫儿，为师少年时期的遗憾，就交给你去弥补了，这个纷乱的江湖，你迟早都是要走一遭的。” “早些见惯这世间的腌，人心的凉薄，对你以后的武道也有好处。” “物有不平则鸣，胸有郁气当出却难舒。” “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老者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抬眼看着远处早已经消失了不见的少年身影，拂袖一笑，然后转身踏步而出。 一步出，身影即至山巅。 白衣大袖飘摇，如同仙人扶摇而登天。 恍惚间有幸见到此景的游人，忍不禁驻足不前，惊呼天人。 神仙居下遇神仙。 在那些身穿血色劲装的家伙杀气腾腾地要动手的时候，初入江湖，满身江湖侠气的少年就要拔刀相助。 只是却不曾想，就在他要有所行动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个中年乞丐却是一把按住了他的肩头。 “不要去，那些家伙，不是你这个小孩子所能抗衡的！” 中年乞丐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双手却是死死地按住少年的肩头。 “虽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我师傅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 “物有不平则鸣，胸有郁气当出却难舒。” “而现在的我，胸口就有一股郁气，郁气当出。” 少年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中年乞丐，神色坚毅地开口说道。 中年乞丐愣愣地看着眼前少年那明亮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有着一束光照到了他心底那最不愿意触碰的角落、 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好像有一种情绪开始疯狂地想要宣泄出来。 少年挣脱开中年乞丐的手，身影猛地朝前一跃，从角落中窜出，然后对着那些血衣门的家伙怒喝出声。 “等等，给我站住！” 原本因为血衣门而变得无比冷清的街道之上，突然响起这么一声怒喝，声音虽然不重，但是却显得无比刺耳。 血衣门的众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街道之中那道有些消瘦的身影之上。 “哪来的小屁孩，滚一边去！” “现在的小娃娃，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对吧？” 血衣门的众人在看到出声的是个小屁孩的时候，都是忍不住七嘴八舌地笑骂道。 “小屁孩，你还是赶快回去喝奶吧，否则的话，若是惹恼了老子，可保不准会连你一块给宰了。” 血衣门的一人迤迤然地走到少年的身前蹲下，一边说着威胁的话语，一边慢慢地对着后者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啪！” 少年面无表情地直接一巴掌甩出，重重地甩在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上，将后者扇飞了出去。 街道之上一片死寂，针落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