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无意为佳

    回到房间，还没有等大家坐下，马卫东急切地问李晓：“李区长，刚才对方已经涉及到土地问题了，你为什么要一口回绝呢？做生意就是要谈嘛，你不满意他的要求，也可以和对方商量一下嘛。”

    马区长的问题也代表了大家心头的疑问，前几年，国内招商甚至出现了零土地出让金的情况，现在对方既然提出要求，谈就是了，何必要一口拒绝呢！

    李晓知道这是大家惯性思维在作怪，却独独忘了鼎城集团是台岛企业。虽然，那里和大陆也算一个国家，但是，鼎城集团却是标准的外资企业。李晓觉得有必要对大家说明白，免得后面再犯同样的错误。

    “马区长，我们这次招商的对象全是外资企业，外国和国内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在国外，土地资源是很珍贵的，企业大都是租赁土地办企业，当然，那些历史遗留下来的，有土地所有权的企业除外。而我们国内则恰恰相反，土地资源好像是不值钱似的，为了达到招商的目的，什么条件都答应。”

    李晓停了一下，又说道：“我们土地是国有的，虽然我们开发的是丘陵荒地，不占耕地指标，但那也是我们花费巨大代价才平整出来的。我们最终也会给他们土地，而且是长达几十年的使用期限，我们提出的每亩土地65万元，不仅仅是出让金，还包括教育和水利附加费用，这都是国家的硬性规定，平均下来每年每亩土地，还不到一万元，这很多吗？大家不要忘了，我们‘三通一平’的基础设施，现在已经投入了多少了？”

    还有这种说法？马卫东也不好说什么了，平均计算下来，东城区提出的土地出让金真不算多。似乎为了证实李晓的话，张静又解释了一番台岛企业土地的情况，可以说是寸土寸金，这才打消了大家的疑问。

    李晓笑笑，胸有成竹地说道：“大家放心，鼎城集团现在比我们还急我想时间也不会太长，谈判就会重新开始，除非他们不想来山城投资了。”

    虽然谈判没有进展，但对客人的热情依然要坚持。午饭前，李雅萍按习惯过去邀请鼎城集团的人出席宴会，还以为他们会像三天前一样拒绝，但是，这次对方却欣然应约。

    李雅萍很意外，立即告诉了李晓。李晓想了想，有些话在酒桌上比谈判桌上更好说，随即让雅萍按高规格安排宴席，邀请参与谈判的人全部出席午宴。

    为了显示对客人的尊重，雅萍把宴会定在酒店最豪华的大包房，菜品也是精心准备的特色菜，酒自然是五星级山城酒。

    宾主就坐后，马区长端杯酒站起来，说了一些欢迎来山城投资兴业的场面话，他代表是东城区政府，戴经理也站起来迎合了几句，两人共同喝了一杯酒，酒宴就在双方小心的客气中开始了。

    让大家意外的是，蒋雯雯今天的表现很是抢眼。她从酒宴开始就主动敬酒，东城方面起先也没注意，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酒量？可蒋雯雯谈笑风生间，酒杯就没有离手，先是和李雅萍杀了个难解难分，李雅萍酒量很浅，又不愿认输，很快就招架不住了，最终被服务员搀扶到洗手间吐了一次。

    把谈判对手在酒桌上打败，也算是一种胜利。蒋雯雯兴致很高，白皙的脸庞上被酒气映衬出异样的光彩，一双黑亮的眼睛，微眯着扫视着酒桌上的其它人，被她眼光扫到的人，都不敢直视，酒宴上一时到也群雄俯首。

    蒋雯雯那里肯唱独角戏，最终她的目光落在李晓身上：“李先生，从我们到达山城至今，你只说过一句话，回绝了戴总的提议，其它时候都是沉默似金啊！”

    李晓不知道蒋雯雯说话的意图，知道她还有话说，微笑看着她，礼貌而温和。

    “这哪像你呀！我虽然以前不认识你，但网络上的消息可是好多。我没想到，山城竟然会有李先生这样出众的人物，东城区这次招商的大戏，应该是出自你的手笔吧！”蒋雯雯眼睛亮亮地盯着李晓，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

    “蒋女士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也佩服得紧。其实，我们今天能坐在一起吃饭，也是一种缘份。东城区还很落后，需要外资来带动经济发展，只要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都想改变这种局面，而我仅仅只是其中之一而已。鼎城来山城投资，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们做不到最好，但是一定会做到更好！”

    “好！”蒋雯雯站起身，一只白皙的玉腕，端着鲜艳欲滴的红酒，直直地伸过来，欣喜地看着李晓。

    李晓也站起身，端起面前的白酒，轻轻抵过去一碰：“蒋女士，你是红酒，我是白酒，酒虽然不同，但我们还是能一起举杯，合作愉快！”

    李晓仰脖一口喝干，向对方亮亮杯底。蒋雯雯也不含糊，一口喝干，然后端起另一杯红酒，又伸手过来，也不言语。李晓笑笑，也重新端起酒杯，伸过去轻碰一下，然后仰脖喝干。

    两人连干三杯酒，蒋雯雯玉唇轻启：“李先生，请坐！”

    等李晓坐下，她才坐下：“李先生，我们连喝了三杯酒，说明我们都是痛快人。来山城也有几天了，既然我们双方都有诚意，那就要追求‘双赢’。我们鼎城集团办事讲求高效率，像中午的谈判，为枝节末叶耗费时间，一点也没意思。现在参与谈判的人都在坐，你的底线不妨直接说出来，如果符合我方的投资意图，我们下午可以直接签约！”

    蒋雯雯的话语，令众人都愣住了，这也太突然了！蒋雯雯一个助理能代表鼎城做主？

    李晓眉头紧皱，又随即舒展开来：“蒋女士，我很欣赏你的直率，只是你的话能代表鼎城集团吗？”李晓看看她旁边的戴总，戴总一点也不意外，微笑着点点头。

    为了让大家释疑，蒋雯雯从随身坤包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李晓。李晓接过一看，这是一份法律授权文书，鼎城集团董事长戴秉城亲笔签署，授权蒋雯雯为这次投资谈判的全权代表。

    李晓完全明白了，原来戴公子只是监督，蒋雯雯才是这次谈判真正的当家人，这水潜得够深啊！

    李晓把文件还过去，看看身旁的马区长，马卫东点点头，示意他拿主意。李晓扫视了大家一眼，微微一笑：“感谢鼎城集团对我们东城区的信任，但我方也是抱着诚意而来。对鼎城集团这次投资，本来我们在土地出让金方面不会让步，因为这实在不算高，但是我还是每亩再减去十万，你们需要的土地量，我们也一次性满足，那么对你们新的优惠就在污水处理和税收政策上。在鼎城正式投产前，所有污水处理和企业用水免费，投产后减半收取，我想这对你方是很优惠地，税收方面，也在正式投产后，前三年减半收取。至于你们建设期间所有的行政收费全部减免，政府负责提供一切便利，在招工方面，东城区的准备你们也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这就是我们的条件。”

    蒋雯雯低头认真思索着，神情专注，完全不顾别人的反应。李晓的话，信息量太大了，她心里细细地权衡利弊，一时也没有反应。李晓对蒋雯雯的反应了然于胸，土地出让金只是一次性的，而自己提出的优惠条件却是对企业长期有利的，而且优惠的幅度也不小，尤其是对污水处理的优惠，对大型制造企业可是太“对症下药”了，对方应该明白才是。至于其它配套企业，这样优惠的条件，想都不要想，东城区也不是搞慈善的。

    足足考虑了半个小时，蒋雯雯才抬起头，对身旁的戴总低声说了起来，戴公子也是精明人，听得连连点头。和戴总说完，蒋雯雯又转向李晓：“李区长，你的条件很真诚，我们比较满意，只是，我们企业投资很大，需要的配套设施和生活设施也需要你们做出承诺，这一点你们怎么打算的？”

    李晓心中猛跳，真是无意为佳，知道大事已成，对方对配套设施的担心，自己早就做到前面了。他示意李雅萍取出东城建设规划图纸，雅萍是主谈判手，资料都是随身带着，她取出一张图纸，铺开在旁边的桌子上。

    李晓站起来，邀请戴总一帮人过来，指着图纸上规划的工业园区旁边的图标：“戴总请看，我们在规划的时候，就在园区周边设计好了生活区域，包括居民区、医院、学校、商场和娱乐场所，并且让这里和城区连在一起，尽量减轻企业的额外负担。在园区内，工业用地和办公生活用地都充足地予以保障，如果你们有什么特殊需求，我们也可以协商解决。”

    蒋雯雯看到图纸，也佩服李晓的先人一步，工业园区附近连公交调度站都设计好了，其它设施一应俱全，真挑不出太大的不是。

    午宴的时间直拖到两点多，全部人马又挪到会议室，李雅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对有些条文作了修改，很快正式合同文本就打印好了，按照双方合同的约定，东城区提供2020亩土地50年使用权，鼎诚集团两年分三期共投资63亿美元，建设家用汽车生产基地，首期投资30亿美元。这次不公开签约，先在这里秘密签约，等配套企业明天谈判结束，到时再公开签约信息。

    请示过鼎城总部后，蒋雯雯代表台岛鼎城国际集团，马卫东代表东城区政府在合同上分别签字，然后，宾主双方共同举杯庆祝，张静让酒店的摄影师过来，全程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李晓也让宋茜过来拍下了精彩的时刻。

    现场一点小花絮就是，蒋雯雯像个酒神一样，又追着灌了李晓三杯红酒，让他终于狼狈急奔进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