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图穷匕见
姜斌郁闷了，这样扯皮磨嘴下去，何时是个头？还是自己赤膊上阵吧：“李区长，你告诉我，整出这么平坦的一大快地，不会是办几个高尔夫球场吧！” 姜斌突然发声，李晓自然不能装作听不见：“那能呢？自然是要招商引资，将这一片白地，努力建成一个工业园区。” “同时搞了两个工业新区，大场面啊！我了解到你们招商的人走了好多天，那肯定是收获不小了。” 嗯？没有提钱，姜斌怎么又绕到招商上，这是什么套路？李晓警觉起来，先否定了再说：“招商那会如此容易，她们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电话回来，前景不妙啊。” 哼！你再装也没用，今天我也不会空手而回，姜斌眼角扫了扫庞明星。 庞明星一脸为难，这带路的“翻译官”不好当啊！又想到紧跟领导总没有错，咬咬牙，继续一条道走到黑：“姜市长，我们经过努力，已经完成了不低于五十个亿的招商引资额度。” 露了东城的底，他也完全放开了，不用姜斌再问，都学会抢答了：“这只是一部分，后面还会有更多的投资。当然，这也是市领导关心的结果嘛！” 姜斌会心一笑：“我就知道你们整这么大的场面，肯定是有的放矢。” 不容李晓反驳，姜斌继续高歌猛进：“你们往西看，市里的开发区是不是离这儿很近，全市一盘棋嘛！不能你们吃饱了，让开发区饿肚子吧！能不能支援几个项目。我要的也不多，给十个亿的项目就行了。” 姜斌今天原来是奔着招商项目来的，十个亿难道是大白菜！还要的不多！你真敢开口，李晓差点呛着了。 市里开发区是什么情况，地广人稀花零落，楼高人杂是非多。尤其是工业污染严重，都被新闻媒体曝光了几回了，哪个投资商愿意去那里吃灰？用钱买难受啊？ 姜斌怎么知道东城区这么多情况？李晓看了庞明星一眼，有这个现成的家贼，一切都能解释通了。看着眼前平坦的土地，他心里冷笑不已，平静地看向别处，沉默不语。 姜斌看李晓装糊涂，那能罢休，上前一步握住李晓的手，眼神似乎看着情人，满满地深意：“李晓，我很看好你的。” 我还看好你妹呢！李晓抽回手，惜字如金：“不行！” 姜斌眉头一皱，我的面子也不给！真拿我当赵海了：“李副区长，市里总是上级吧！你给我表个态吧，能不能做到？” 连“副“字都带上了，显然姜斌真生气了。李晓想了想，总不能让市里再来纠缠一次，弄成”三顾茅庐”，那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可不是孔明！算了，就让几个项目吧，权当为耳根清净了。 李晓计较已定，回头看了看徐艳红她们，心里很不甘。刚想点头答应姜斌，眼角扫到庞明星，觉得分外刺眼。 嗯，先不急着点头，你愿意当蒲志高，就要有挨抢的觉悟：“姜市长，有庞区长在这里，那能轮到我表态。” 他又转向庞明星：“庞区长，你不愧是领导，真人不露相，既然你都招到几十个亿了，那让给开发区十几个亿问题不大吧！” 庞明星一听傻眼了，你妹，我都躲这么远了，你还不放过。五十个亿的招商额度是李晓公开说过的，现在李晓却倒打一耙，他哪里有让姜常务捞政绩的资源，这下投名状也落空了。 他心中一慌，像个弱女子怯生生地看向姜斌，好像刚被蹂躏过似的：“我是听李区长说的，其实我……不清楚。” 竟然是这样！姜斌真被庞明星恶心倒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亏你还是常务副区长，连李晓招商的底细都摸不清，害我这个主角都跟着丢人。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愤怒地一人上演独角戏了。 “李副区长，你表个态吧。” “姜市长，你是领导，你指示吧，我尽力完成。”李晓特意把“领导”两个字加重了语气，就是想让姜斌开口有点分寸，别狮子大张口。 姜斌颐气指使惯了，那里愿意理会李晓的苦心：“李区长，我已经说过了，你应该明白。” 对姜斌话语中的潜台词，他心里明明白白，这是不愿松口啊！看着阴沉着脸的姜斌，再看看庞明星的丑态，他心中不由一阵阵失望，如今想做点事情怎么这么难？ 没人帮助就算了，自己多出点力也没有什么。可市里三番两次强逼，想要钱不成，就来抢投资商，还要不要脸皮了？ 赵海还在省纪委没有处理，却吓不住人心的贪婪，东城区里还有庞明星这样的人使坏，一个投资商还没有落地就已经这样了，真正等大批台商到了，里里外外将会是怎样的场景？自己一个小小的副区长能扛得住？ 现场的人都各怀心思的沉默着，远处道路施工的嘈杂声显得分外刺耳。李晓心里冷得都快结冰了，他异常平静地看着远方，眼神有点空洞，有气无力地说道：“姜市长，你是领导，今天过来提这样要求，说实话我很难过。为了在东城做成点事，我连纪委的茶都喝过了，我明白市里也很难，你的要求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意思，你不妨说明白一些，我们是下属，尽力去办就是了。” 如果有可能，李晓也不想得罪市里的领导，毕竟，他还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上级就是一切啊。全市一盘棋，这句话并没有错。 看到李晓异常凄凉的神态，姜斌愣了一下，知道李晓对市里是失望到底了。他一瞬间竟然心软了一下，很想放过眼前这个年轻得令人嫉妒的脸，可想想市里和自己尴尬的处境，死道友不死贫道，李晓好不容易松口了，为了自己的前途，怎么能轻易放过。 他只能硬下心肠，暗暗把市里的要求翻了一番还额外加了点码：“李晓，我知道你是很有能力的干部，不管是市里的意思还是我的想法，你要正确面对。” 难得姜斌苦口婆心，李晓的心却越发冰冷了，这是图谋甚大的节奏，果然，李晓被雷到了。 “我要求你们的招商首先考虑市里开发区，至少完成不低于二十个亿的引资额度，并出资拓宽开发区的所有道路，就按这里道路标准建设，然后才能考虑东城区的招商工作。” 姜斌话音一落，在场的人大都吸了一口凉气。好狠！就开发区的路况，比新修一条路还麻烦，这一项花费十个亿都拦不住。 李晓愣住了，先是十个亿的项目，现在却是翻了一倍，还要为开发区再无偿修路，然后才能再去考虑东城区。难道我是市长，要包打山城的天下？ 想到任何可能，唯独就是低估了姜斌的无耻程度，这是只顾市里的脸面和他的前程，东城区的发展在他们眼里，可能连一毛钱都不值。 姜斌不会是昏了头吧？能走到如此地位，他能是糊涂人？想到开发区的领导也是市委常委之一，现在又面临换届，李晓恍然大悟。 姜斌这是野心勃勃，图谋甚大呀，恐怕主管开发区的人，才是他拉拢的目标。再想想市里的局面，老书记快要退二线了，人事可能也要调整，好深的心机！这是标准的政客嘴脸！为了向上爬，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自己借来的资金，将要上马的项目，甚至开发区的前景，姜斌都不会在意。 李晓平静了好久，终于不屑地笑了：“姜市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是市长，开发区和我有一毛钱关系吗？你今天提的这些过分要求，你不觉得太可笑吗？” 姜斌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没想到李晓不但拒绝了，而且还是如此绝决。从一开始就积压的怒气，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李晓！不要忘了，你只是一个副区长，东城的事你还做不了主，别忘了，这里是山城市。” “你尽管放马过来！我等着！！”李晓杀气腾腾，抬手直指着姜斌的脸，一副生吞活剥地架势。 啊！这是…… 在场的人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拉开斗鸡似的两人。 姜斌冷哼一声，甩甩手率先走了，随他同来的人自然也流水般走了。 徐艳红紧紧抓着李晓的胳膊，挥手让在场的人都回去，然后拉着他走到一旁，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李晓，你……不值得啊！就是东城今后变得再好，你能落下什么好。” 李晓哆嗦着手，点了支烟，黯然沉默了好久。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今后的事今后再说，眼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才是紧要的。 “李晓，我们该怎么办？”徐艳红红着眼睛，忧心不已。姜斌毕竟是市里的主要领导，今后也不会善罢甘休。 李晓突然开口：“我想他会让马建国提前回来。” 徐艳红心中一惊，怎么会？ 李晓神色凝重地看着远方：“市里财政困难，我们手里又有这么一大笔资金，他们眼红也是难免的，现在又盯上我们的项目，马区长也不会答应。我考虑他只有通过马建国了，所以，他应该很快会回来。” “这……” 徐艳红不由愁绪满怀，不说自己的难堪，马建国如果回到东城，那将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有市里撑腰，东城区还不由他说了算。市里又是奔资金和项目来的，马建国还能不积极配合，那东城的建设岂不是成了镜花水月？ “我让你准备的材料准备好了吗？”看到徐艳红点头，李晓的眼神分外犀利：“那好，今天你就交给我，放心吧，我在省纪委还挂着职务，有些事不得不提前进行了。” “今天我就会和马区长商量安排好一切，马建国回来了，我也要让他什么也做不了。我很快去省里一趟，我不在的时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这儿的工程不但不能停，还要继续加班加点提前完成。有什么事情，我会让梁淑萍常委全力配合你。” 徐艳红看李晓郑重的口气，知道接下来东城的斗争会很激烈，而李晓对她却是如此信任，心里一阵感激，她主动地上前握住李晓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李晓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一直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