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无盐嬷嬷 风露婉仪
“老佛爷，今儿个是您回来的第一天，看在叶才人也是好心的份上就算了吧。”皇后及时出来打圆场。 “既然皇后都这样说了，那就。” “回太后老佛爷，嫔妾得说一事，凝儿meimei今儿个这事挺委屈的。还有上次臣妾多亏了meimei，才能保全龙子，还没好好谢谢meimei呢，meimei可是个好人。”祥嫔这番话更奠定了我胜的局面，也让太后对我有了好感。可是她打断了太后的决断，难道是后宫里敏月和小环受宠风头太盛，她也想趁机打压一下，落井下石抑或只是纯粹想帮我，感谢我上次救她？ 大家都屏着气息安静地听太后发落，敏月已经下跪，“太后老佛爷，敏月知错了，请老佛爷责罚。”敏月果然是大家小姐，知分寸懂退让，而小环面色僵硬还怔怔地坐在上面，好像此事跟她无关似的，我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 “凝贵人，你说怎么办？”额，母子就是母子，都喜欢在关键的看戏时刻把球踢给看官，顺带考验一番。刚回落到肚子里的心一下子又跳到了嗓子口，脑子快速地运转着。 “回太后，婢妾以为家和万事兴，家和是最重要的。虽然叶才人不是婢妾的亲jiejie，可是婢妾早已把她当成了好jiejie。而且这次，jiejie也是为了皇上好，为了皇室的名誉才误会了meimei，既然一切都是误会，那就不用在意。”我尽量把话说得得体，又不张扬，可是好违心啊。 太后嘴角上扬，居然笑了：“凝贵人想得果然得体，可是被冤枉终究也是委屈了。刚刚祥嫔也说了，你对皇室可是有功啊，该赏，以后就是凝良媛了，要继续好好服侍皇上。” “谢太后老佛爷，婢妾谨遵教诲。”看来在宫中的历练真的也磨练了我，虽然也就是从正六品的贵人晋到了良媛。可是毕竟是太后老佛爷赐的，说明她对我还是有好感的。 “叶才人，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罚你闭门思过三日。”敏月这次想除去我，却不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是，婢妾会好好思过。”她面上不甘，口里倒是应得谦逊。 “玉美人，怀了龙子就不要乱跑，好好在宫里静养。”小环没有料到太后还会叫她，紧忙下跪：“是，婢，婢妾知道了。”看来她还吓着了，孩子还在她肚里，那可是宝贝。母凭子贵，只是保不保得住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祥嫔，怀着孩子辛苦了，晋为婉仪，好好顾着哀家的孙子。”后面半句话流露出些许慈祥温馨。同样怀孕，却只晋祥嫔，太后的爱憎大家也都看清了。这皇宫里，人人都长着一双势利眼，谁得势就巴结谁，看来小环的舒服日子往后可没那么舒坦了。只是，这样，祥嫔的孩子会不会被推到风口浪尖，正想着，太后又发话了：“皇后啊，以后祥婉仪的孩子你多照顾点，可得把哀家的亲孙子顾好了。” “是，臣妾知道了，您放心。”太后果然是太后，让皇后照顾她，这一招高。 请安回来，小翠在一边嘀咕着：“小主，刚奴婢都被吓坏了，还好还好，黄天不负有心人，小主平安度过。那叶才人和玉美人也太坏了，居然合谋算计小主你。还有，那破宫女居然还拦着我。等小主成为嫔，到时候就有步撵了，到时······”小翠还是纯真，噼里啪啦一口气说了很多。 “好了，小翠，有什么事我们到挽月楼再说，宫里人多言杂。”大家都同时间段回去，可以说现在是回各宫的高峰期，这路上人来人往，还真不适合说那话。 “哦，知道了，不过小主你真聪明，刚刚奴婢真为你捏把冷汗。”小翠长长地舒了口气，一脸的纯真样。真希望她在宫里永远保持这份纯真。 “小翠，我知道你关心我，谢谢你。”今天要谢的还有两位，我得想想，“小翠，回去备两份礼。” “为什么？” “送人啊。”我笑道，今天心情大好，想着敏月和小环回去肯定得砸东西泄愤，我就舒坦，一转身，回头居然看到一群宫女在欺负一个嬷嬷。定睛一看，没看错啊，可是宫女怎么敢欺负嬷嬷呢，这宫里的规矩去哪了呢？我几步上前，欲探究竟。 “给我，给我。” “丑八怪，居然敢弄脏我衣服，快把钱拿来。” 静静地看了一会，竟然然没人搭理我，不过这事可有点混乱。“喂喂，凝良媛在这，你们还在干嘛？”小翠大喊，尾音还没落下，地下已经齐刷刷跪了一片：“给小主请安。”声音出奇的整齐，倒给了我个小小的惊吓，如此训练有素。 “怎么回事？”我问道。 “回小主，没什么事。”几秒沉默后，那个刚大声叫喊的宫女轻轻地回了一句，还镇定地看着我，这胆子还真够大的。看来不用点办法，没人肯说。 “没什么事，在皇宫里弄得这么热闹，是都不懂规矩了，要去敬事房学学规矩是吗？”还是沉默，“还是没人说吗？小翠，把这些人统统交待给敬事房，就说大声喧哗无视宫规，杖打，杖打多少好呢？”我装着蹙蹙眉头。 “小主饶命，小主饶命。”宫女们慌了，齐齐求情，我倒不是真想打她们，只是看到她们集体欺负一个老嬷嬷，真看不过去，想把事情弄清楚而已。 “你说。”我指指那个前一秒还在盛气凌人骂人踢人，后一秒却说敢淡定说没事的宫女，“这个老婆子，弄脏了奴婢的衣服，奴婢叫她赔钱，她又不赔，奴婢们是咸福宫淑妃娘娘的侍婢。”原来是咸福宫的，怪不得走路都想横着走了。 “嬷嬷，你没事吧？”小翠已经扶起了老嬷嬷，只是老嬷嬷却一直低着头，“嬷嬷，你说。” “回小主，老奴是凝华宫干杂活的，刚刚去提水浇花，不小心撞到了她们，打扰到了小主，请小主开恩。”咸福宫的奴才居然敢欺负我们凝华宫的奴才，凭什么。 “赔钱，赔钱。”她们又叫嚷开了。看来，她们是捏着一点理就不饶人，太过分了。 “小主，算了。”小翠扯扯我。 这件事我还就管定了，“都到敬事房去各领10下掌嘴，下去吧。”淑妃归淑妃，我只是想给她们个小小惩罚。 “奴婢可是咸福宫的。”那宫女看来应该是淑妃的近身侍婢。 “我不管你们是哪个宫的，犯错了就该罚。”看着她们灰溜溜走开，我才走上前。那嬷嬷一身灰布绸衣，虽是绸衣，已经洗得发白，多处打着补丁。细细一看，还真被吓了一下，也明白了为什么她被叫做丑八怪了。嬷嬷的右脸颊处有一坨皮肤是皱着的，破坏了整张脸。手上、脸上都有几条红痕，像是刚被抓的。 “你没事吧？”我轻声问道，“要不叫医官来帮你瞅瞅。” “谢谢小主，老奴没事，水洒掉了，老奴再去提。”说完起身就拿了桶蹒跚着离开，看着她已经白了半鬓的白发，慌慌张张离开的神情，心里酸酸的。可是宫女进宫前可都是美丽完好的，那她的伤疤就应该是进宫后弄的，发生了什么？她这年纪应该早就当上管事嬷嬷了，又怎么会如此狼狈？一连串的问号，凝华宫的老人，她是否知道正殿的秘密？ “小主，小主。”小翠打断了我的思绪，“奴婢觉得你不应该得罪咸福宫的人？尽管咸福宫的人都很讨厌。” “怎么？” “淑妃，她在宫中可是唯一可以和皇后相提并论的，她权势这么大，而且，”她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而且，她对我们没有好感，对吧？”我接着猜到。 “是啊，那为什么？” “既然她对我们没好感，那么我们怎么做也无济于事。索性就和她公开对立，大家都清楚我们所处在对立面，明枪易躲，反倒安全。”其实，这也只是我按常理的猜测。 “奴婢懂了。”她恍然大悟状，自从她开始为我探听后宫八卦消息之后，心智到真是成长了不少。 “小翠，去给那嬷嬷送些创伤药。” “是。”回了宫，用过午膳，备了两份礼，一份托小翠送给纳兰东，一份让小红拿着，往风露轩赶。 一早上到大中午还真没停过，那一个字累啊，因是冬天，树木都凋零的差不多了，而风露轩外居然有三两枝的红梅傲立枝头，淡淡的梅花香气幽幽飘来，甚是好闻。小红拍门，那宫女面生倒是好说话，只是很不巧祥婉仪已然午睡了。冬天，宫中的人一般是不午休的，我用了午膳就匆匆过来拜访，祥婉仪已然怀孕，易疲乏要午休，也是自然的事。这是我疏忽了：“那我改天再来拜访，小红把礼物留下。”我转身要走，却不料，小红竟是径直说：“大冬天谁还午眠啊，我家小主可是跟你家主子约好的，还不快去禀告你家主子。” “好了，小红，别打扰了人家休息。”我打断小红的话，那宫女倒连连把我们往里面请，又去向主子禀告了。奇怪，小红怎么知道我跟她约好了。“小主，我们进去吧，外面多冷啊。”小红扶着我往里走“小主可别怪奴婢多嘴，这大冬天的跑一趟可不容易。”说着冲我莞尔一笑，如此可爱。 风露轩的内阁谈不上华丽，可也不寒惨，可以说是精致的很。案桌上摆放着个百合白玉瓶，插着两枝艳丽的红梅，混着檀香的浓味，别样的好闻，旁边一溜四张小椅，上面都铺了崭新的红色棉绸垫子，感觉好舒服好温馨，居然让我有家的感觉。 “meimei，终于来了呀。”婉仪挺着大大的肚子，脱掉毛绒外衣，倒罩上了一件鹅黄的披风，发髻微乱，看来还真是刚起来，“jiejie，meimei真不好意思打扰jiejie午休了，今儿个谢谢jiejie，所以备了份薄礼，聊表感谢之情。”我招手，让小红把礼物呈上。 “meimei这是哪里话，这么客气。我这几天身子乏的很，老是睡不够，刚刚又眯了会，倒是meimei这么大冷天来看我，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她倒是真客气，满脸堆笑，“你们都下去吧。”看来她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刚想回头对小红说，让她也下去，却不见了她身影。怎么，我今天总觉得小红怪怪的，又说不出怪在哪，难道是她什么都做的太周到了。 “meimei，你身子也弱，也亏得这样来看我，我这有进贡来的上等燕窝，你带点回去，还有雪花片儿白糖，合着煮煮燕窝粥，可营养了。”从进门到现在，她的脸上始终堆着满满的笑容，让人感觉很是亲切舒服，距离就这样拉近了，我感觉她真的是我进宫后遇到的好人。救了她，值得。“今儿个的事，是真的吧？这事太后那是过去了，可是皇上那你可得悠着点，这皇宫是皇上的天下，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她一脸的真诚，悄悄地说，让我感动。 “嗯，我知道。只是jiejie，你也应该有所耳闻，meimei得罪了淑妃娘娘，不知应当如何是好？”既然她如此的真诚，我也不再隐瞒。 “meimei，宫里面的是是非非太多了。这是皇宫，你做不到对每个人都好，让每个人都对你好。你要记住，皇宫里最常见的就是钩心斗角，实力相等才有资格成为对手，淑妃娘娘华彩照人，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有时间，多去皇后娘娘那走动走动。”古人说话还真是累，一个意思绕这么多圈。虽然我在这时代待了这么久，还是习惯不了。皇后和淑妃对立就对立呗，让我去找皇后就直接说，还非得让我揣摩。 “谢谢jiejie为我指点迷津。”我真心道谢，这后宫要找个能说真心话的还真难。如果说天香阁的女子们都带着面具，那么这儿的人都带着无数个脸谱，在不同的场合露出不同的面貌，谁又看得到真实的谁。所以我真的很感谢她，也很庆幸在皇宫能遇到这么个好姐妹。 “小主，小主。”小红匆匆进来。 “什么事？这么慌张？”我问道。 “刚刚小鹊jiejie派人过来说，太后娘娘请小主过去。” 太后，太后老佛爷，不是早上才见过吗？怎么，又要去请安，算了，去了再说：“好，知道了，这就过去。“ “既然如此，我就不留meimei了，来人把那燕窝拿来。” “不用了吧，这怎么好意思。”我推辞道。 “你呀，就别推辞了，我这补品多着也是白放着发霉，你拿回去好好调理身子，身子最重要。”我知道她虽没明说，却暗含了那层关心的意思，也就收下了，“以后有空就过来，我们聊聊。” “嗯。”我应着，小红为我穿上了白色绒毛外大衣，哎，普通的也就白色和灰色，那些多彩的绒大衣也就等级高的妃子才有，保暖层度应该一样吧。可能，会比较暖。拉开门，一阵寒气，不知何时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小红撑开了伞，在雨中慢行，脑海里还是浮现她的话。这是个是是非非之地，既然我离不开这儿，那么我就得适应。可是，我还是不禁质疑自己，我可以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