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青龙之战（上）
四象塔位于大都城西南，共分四个方位区域，由四神像立石守护，分别是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和北方玄武。蒙元朝廷镇塔以来，该塔奉为每年朝廷祭祀所用，意在四象神兽驱灾辟邪，保佑江山社稷千秋万载。 而如今大都局势祸乱不止，夜幕下的四象塔仿佛破碎老旧的城墙一般，见证着朝廷的繁荣与衰落，加上因战火荼毒受损的石碑触目而立，更显几分沧桑和沉淀，让人不由叹息凝望…… 今晚亥时，孙云按约带着图腾碎片，来到了四象塔处…… 首先东方青龙一带，孙云行走在铁石踏间，脚底传来碎石淅沥的声响，耳边刮过寒冻刺骨的冷风，常人身行期间，必然浑身哆嗦发颤，但孙云的表情却异常凝重，似乎预感到不安与危险近在眼前，一丝一毫都不敢稍有怠慢。 “太史寒生让我今晚亥时来到此处，集齐另外的四块碎片，到底是什么意思……”孙云环顾了一下漆黑的周围，四象塔处毫无灯火，随后低头瞅了瞅自己手中的图腾碎片，不由喃声道，“四象塔分为四座，青龙、玄武、白虎和朱雀……太史寒生让我集齐四块碎片，难不成是分别散落在四神像的附近？……” 带着满心的疑惑，孙云最先来到青龙塔前一处，看着漆黑夜下巍峨的高塔，仿佛纵观天底的神像浮屠，孙云不由高心落寒，一种莫名的紧张和凉意涌上心头。 “嘶……嘶……”孙云继续往前走，伴着脚底的随时声响，走近青龙塔附近的台阶之处，忽感阶梯楼上传来诡煞的气息…… “什么人？！——”孙云的反应十分敏锐，只见塔楼阶梯之上，一尊黢黑的身影立然其间，似乎满目杀意地凝望着自己，不觉给人以阵阵的压迫。 “好久不见了……”楼上传来一个熟悉沧桑的声音，伴着寒星夜色下的暗淡光芒，孙云终于认出了来者的面容——此人正是“明复教”的教主，何勋义。 “何勋义……”孙云也回声一应，看着漆黑夜色下何勋义冷笑的面容，孙云不禁心中一寒。 “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你，察台云……”何勋义冷冷一笑，随即忽而改口一句道，“不，是‘灵王’——” 提到“灵王”两个字，孙云心中不禁一震，自己刚从“灵王”的身体恢复没多久，却再次被提及那道痛苦难堪的回忆，孙云不由痛楚一阵。 “本以为今晚来此，会遇到什么有趣的家伙，结果还是‘老熟人’啊……”何勋义继续不屑说道，“不过这也正好，你在城中杀了我那么多的部下，我也得好好跟你算这笔账才行……” “何勋义……”孙云倒没有像何勋义一样隐露那么多的杀气，紧声一问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太史教主让我来的，说会有有趣的事情……”何勋义随口应了一声，随即将手中的图腾碎片亮在了孙云眼前。 “你也有这个东西是吗……”孙云应声一句，索性也将身上的图腾碎片拿了出来。 “哦，看来太史教主不但给我这个东西，也给了你是吗……”何勋义望着孙云手中的碎片，稍显吃惊说道，“真是搞不懂，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他又为何把我叫到这个地方来……” “想要知道我真正的杀父仇人，必须得集齐另外的四块碎片……”孙云继续咬牙说道，“现在有一块既然在何教主的手上，也就是说，必须要将你打倒是吗……” “原来你还没弄清楚自己的杀父仇人是谁是吗……”何勋义听到这里，不由再问一声。 “我父王，并不是死在你的手上对吧？”提到自己父亲的死因，孙云继续凝声问道。 “没错，我并没有杀了察台王……”何勋义倒也表情凝重道，“那晚突袭，我只是率兵包围了你父王的军队，然后就听完当晚察台王遭到刺杀……我的确把你父王逼到了绝路，可真正杀害察台王的人，并不是我，也不是我手下的人……” “果然是这样……”孙云听完，凝重一声自言道，“这样说来太史寒生说得对，杀害我父王的另有其人……” “不过还真是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今晚前来‘四象塔’的人，除了我居然还有你……”何勋义继续冷笑道，“身为‘灵王’的你杀害了我那么多的教徒，今晚也是该你偿命的时候了——” “既然得知我父王的死因需要集齐碎片，碎片又在何教主你手上——打倒你，我没有别的出路！”孙云继续振振说道。 “哼哼，求之不得……”何勋义也回声一笑，“在岭古镇的时候，你我二人未分胜负，我看就是今天了……就算你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灵王’好了，我也要亲手杀了你，为我推翻蒙元朝廷的霸业铺路！” 话音即落，孙云与何勋义阶梯上下正立而望，决斗一触即发…… “传闻‘灵王’的力量惊为天人，万军之中能取敌方首级，那就由鄙人先出招了……”何勋义冷定一声，一式“刚阳掌”突破阶梯，正朝孙云而去。 孙云定睛而望，出手愈加果断，“落卿掌”回身而上，正顶对方的“刚阳掌”而去。 双掌相杀，破力惊狂，青龙塔阶梯之下顿时尘土飞散，一片烟云迷茫。二人掌力正顶而对，然善于掌法的何勋义似乎更胜一筹，加上居高临下之势，冲击一掌狂乱惊杀。 “额——”果然，孙云似乎没能完全挡下这一掌击，被何勋义的掌法逼得节节后退，差点后脚跟没站稳，一个退步摔了下去。 “哼，‘灵王’的力量只有这一点吗？”何勋义见自己的进攻竟是如此轻松占据优势，不由轻笑一声孙云道。 “呀——”孙云似乎是在忌讳着什么，不敢使出全力的样子，但眼见着何勋义杀掌毫不留情，自己只能顿身使出“紫脉神功”，以其聚合激发的内力，加上“落卿掌”的威慑，强行挡住这一式冲击。 何勋义也感觉到孙云内功的加持，毕竟第一回合试探，自己稍退一步暂时后撤，静观其变。 “额……”孙云冲回了这一掌，然身体有些吃不消——倒不是孙云的体力不足，而是刚才对掌之下，自己并没有使出全力；不过孙云似乎是有意而为之，像是不敢使出全力的样子，故意保留了自己的身手，哪怕是自己面临危险的境况。 “哼，真是太高估你了……”何勋义感觉得到，刚才的掌力并不是孙云的全部实力，回身后不由故意嘲讽一句，“我还以‘灵王’究竟有多么可怕，到头来看，不过是花拳绣腿嘛……实在是让我失望啊，本来以为今晚的对决将会是强强碰撞，可没想到你这个察台公子居然如此地软绵无力……” “嗯……”孙云没有回应，只是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体内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涌动一般，内心不由暗暗道，“还是……不敢吗，使出‘灵王’的力量……” 原来，孙云一直顾忌的，是自己体内“灵王”的力量，在自己成为“灵王”的日子，自己用这种力量杀了很多的人。现在的孙云一直在恐惧这种力量，不敢再御使“灵王”，以致自己与何勋义的出手都没有使尽全力。 “不行，今晚的决斗一定不能输……”孙云努力镇定摇了摇头，内心驱使道，“只有打败何勋义，拿到他手中的碎片，我才能查明我父王临死的真相……对，就算是身体再度化身为‘灵王’，我也一定要赢！” 内心坚定的一瞬，孙云的赤金双瞳隐隐而现，仿佛当初“灵王”的气势，再一次从孙云体内扩散开来。 “那双眼睛，是‘灵王’的力量吗……”何勋义望着孙云那令人畏惧的“赤金双瞳”，不由冷冷一句。 “战斗才刚刚开始，我不会就这样退却……”孙云继续振振说道，“就算冒着再度化身为魔的危险，我也要打败你！” “哼，这样才算是有点骨气嘛……”何勋义见着孙云似乎要认真起来了，不由定笑一声说道，“那好，就让我见识见识，‘灵王’真正额的力量好了！” 说完，何勋义再度踮步而上，飞檐疾式，一招“狂烟掌”冲天而出，断裂扑杀疾走而下，正朝孙云身前而去。 孙云的赤金双瞳隐隐闪动，然而并没有完全稳定，虽然笃定要使出“灵王”的力量，可身体不自觉在害怕着“灵王”，一式“通王神掌”捉杀而出，却仿佛依旧软绵无力，对上何勋义精强威魄的掌法，丝毫没有占据上风。 “轰——”内力扑杀间一道冲云声响，何勋义百步狂芒般的掌法，一招冲杀横扫百里之威，直将孙云翻身落倒击飞而去。 “额啊——”孙云不由大喊一声，虽然百毒不侵之躯的强魄并没受什么重伤，但气势上明显的被碾压之势，孙云几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光光是“灵王”的力量，甚至连自己本身的实力都发挥不出，完完全全被压迫性击倒。 何勋义见了也有些吃惊，没想到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自己居然会胜得这么轻松，没能逼出孙云体内“灵王”的力量，自己甚至有些不开心。索性一掌击倒孙云后，何勋义重新落会原地，看着孙云倒地满脸土灰的样子，不由投去了不屑的眼光。 “可恶，还是……不敢使出‘灵王’的力量吗……”原来孙云的心里还在害怕，害怕自己再度变成“灵王”，在何勋义压倒性的进攻面前，孙云鲜有地显得惴惴不安。 自己曾用这种力量杀了太多的人，心中的阴影久久不能褪去，然而想起那晚自己内心的申诉，孙云又不由隐隐而动…… …… “你害怕我，害怕这股力量，是因为你没有办法驾驭我……”灵王这会儿倒显得十分平静，在孙云面前耐心说道，“就像白天你与阿光比武，突然感应到了我的力量，最后害怕得收回了‘魔灵’……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其实害怕的是你自己，没有这份承担的责任，所以对我全部都是痛苦和血腥的回忆……” “没有……承担的责任……”孙云听到这里，神情不由一愣，念念自语说道。 “你之所以会化身成‘灵王’，是因为亲眼见着亲人和朋友的死，心灵濒临崩溃的边缘，过度地自责自己的过失……那就像是卜天星所说的，你的命数‘物极必反’，你肩上扛下了太多的担子，总把所有事情抗在自己一个人身上，最终导致身心崩溃……”灵王继续说道，“可就算经历了这些，你还是不清楚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承担……你总是一意孤行走着前面的路，却一次又一次落下身旁关心你的朋友或是亲人，这是你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我没有……想明白的地方……”孙云听了，思索了许久，继续自问道，“可是就算我明白了这些，又能怎么样了？” “你没有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所以面对亲人和朋友的离世，你会显得十分的绝望，仿佛世界陷入黑暗一般……”灵王继续说道，“当你体内激发出‘祸魔之血’的我的力量，你就像一个失去意识的杀人魔一般，纯粹的力量与黑暗霸占了你的内心，才会变成那副模样……但如果你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责任和承担，你才有驾驭我、驾驭‘灵王’的力量，真正将你心中的黑暗彻底洗净！” “真正明白责任与承担，我就能……驾驭这种力量是吗？……”孙云在那一刻仿佛明白了什么，睁开眼睛的一瞬，赤金双瞳隐约闪现…… …… “真明白责任与承担，我才能够驾驭……‘灵王’的力量……”孙云心里默默念道，“可是，这份责任与承担究竟是什么……我到底怎么样，才能……”孙云的心中一直很矛盾。 “实在是让我失望啊，没想到当初杀人不眨眼的‘灵王’，如今却是这般模样……”何勋义这边，又朝孙云嘲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