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深夜回忆
今时也是深夜,灯火黯淡的裕兴城,被笼罩在一片nongnong的肃杀之中。现在正值冰雪寒冬之际,“呼”的一阵寒风,夹杂着稀疏飘乱的冰雪,肆意地侵袭着这座寒影人消的孤城。“寒宵不偎几人眠,空留淡影憔君寐”,这座夜城给人留下的,不再是往日的闹市,而是冰冷与凄凉。 “吭咔吭咔”,街上早已是没了行人,却是不断传来兵甲铁柝的敲打声。偶尔几时,一列低头并走的官兵巡视而过,走过无人的小巷,走过凄冷的街头。其实这些士兵也并不真的仅仅只是巡视街头,由于徐达挥师进军濒临裕兴城门,知府兀罗带托多已经下令全城戒备、城府森严,因此近些时日街头上几乎是不见行人,匆匆即过尽是满城兵甲 在城府门口旁的一处大院,灯火已然通明,虽然里面并不是什么热闹喧嚣,但是也有不少守卫在每一道门廊处把守,可以看得出这个聚集之地并不简单。往里深入,方能望见门牌上写着“堂英会”三个大字。不闻多问,这里便是“堂英会”的总据点所在 “堂英会”大院的房门内,不少的人还在深夜灯火中讨论着什么,其中站在上位的最中间的人一身气派装束,似乎是这些人的首领。此人便是“堂英会”的首领窦德庸,白天他率领手下众将攻打王家村,却被及时回来的唐战等人彻底羞辱了一番。时望唐战和陆菁等人并未取自己性命,虽然心有余悸。但是窦德庸依旧是心有不甘;回到府上后,他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一心就是想着如何报仇。 “帮主。您回来后,就什么也不顾地在这儿烦心,连水都不喝一口,兄弟们见了也都于心不忍啊”台下的一个侍卫先言道。 “哼,不出了这口恶气,我窦德庸真是寝食难安”窦德庸来回踱着步子,并不停地叨叨道。“没想到那个姓唐的小子,居然学会了劈空掌,破了我苦心研究多年的雪狼阵虽然今天他没有杀了我。但是只有我还有一息尚存,我都一定要以牙还牙” “可是今天帮主你也见着了,我们手下两三百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这还包括兀罗带大人手下的精兵”那个侍卫又说道。“既是这样。我们也无可奈何,有什么办法可以报仇” 窦德庸踱着步子想了想,紧跟着道:“眼下之际,看来也只有再请兀罗带大人增派援手了” 窦德庸说完,另外一个手下又提道:“可是,现在裕兴城面临战事吃紧的情况,兀罗带大人会再给我们加人手吗” “要是无关的小事,兀罗带大人当然不会”窦德庸先是笑了笑。随后又道,“不过。这唐门世家的秘密非同小可,它可关系着蒙元朝廷的生死存亡,我相信兀罗带大人不会对这件事情不看重的。” “这样说来的话,帮主您还要去找兀罗带大人是吗”侍卫又问道。 窦德庸点了点头,表示默认。随后,窦德庸又转头望了望在一旁一直低头、一言不发的老九,不经意问道:“老九,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老九今天回来后,就一直是默不作声的样子,白天和窦德庸闹的事情,直到现在老九心里还放不下。本来今天窦德庸一句不问的话,老九可以选择一直沉默下去,但是窦德庸这个时候又来问自己,老九稍稍抬起头,脸上并没有任何的笑容,脸色略显苍白道:“属下属下也没有什么办法,一切就随之去吧” 老九的回答显然不在心上,窦德庸看出来了,从台阶上慢慢走下,随后望着老九的面容,一边靠近过来,一边问道:“怎么了,老九,这回答可不像平日你这个参谋的语气啊现在你既然是堂英会的参谋,就得一心一意地为本帮主出谋划策,而不是在这里低头叹气” “还能出谋划策什么”老九但是没什么反应,已然淡定地说道,“老身年事不轻,为不了窦帮主您所用了何况,堂英会已经走错路了,老身再怎么出谋划策,只会把堂英会带入更加无法自拔的深渊” 老九的口气有些悲观,但是在窦德庸听来,他明白老九依旧还是在为白天的事情纠结。于是,窦德庸顿声道:“哼,我明白,老九你还在为白天的事情闷闷不乐。我之前就说过了,先父已经死了,而且事实证明他走的路并没有把带兄弟们走出困境,反倒是兄弟们的日子越来越苦现在我是堂英会的帮主,我主张投靠蒙元朝廷,这样兄弟们才能有饭吃、有酒喝。山贼就是山贼,我们干的就是抢劫的勾当,管那么多道义干什么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老九你总是看不清楚,反而一直执迷不悟地去相信死去的先父错误的话” 老九没有多说言重的话语,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后默默道:“老帮主说的是对的,没能好好教育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也罢也罢,堂英会的命运并不是掌握在老身手上,空有一心抱负,却是廉颇老矣。是兴是亡,看命吧” 窦德庸听了这句话可不开心了,他狠狠转过头,随后指着老九严厉道:“老九,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是堂英会的帮主,帮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我说了算。如果老九你还想继续呆在堂英会,就不许再提先父的事情。如若再提,休怪本帮主不顾情面,把你赶出堂英会” 窦德庸这回算是放狠话了,但是老九听了并不太在意。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再怎么劝阻,也改变不了窦德庸了。窦德庸没有回应任何的话语。又一次轻轻摇了摇头,随后转过身,离开了正厅堂,慢慢朝院子的大门外方向走去。 窦德庸也不留情,看见老九离开的落寞背影,窦德庸不但没有任何惋惜,反倒是火上浇油道:“哼。一把年纪还守着先父的训言。先父早就死了十几年,都化成灰了,那些个破烂玩意儿早就没用了。还老拄着干嘛”说着,窦德庸狠狠一挥袖,又朝正中间自己的座位走去。 窦德庸说得尖酸刻薄,台下许多的“堂英会”手下听了。心中似乎有着隐隐的怒气。不时地用愤恨的眼神望着窦德庸回位的背影 老九走出正厅堂后,一直往大门外的方向走去。夜里寒风凛冽,老九生平又没有穿着华实的习惯,仅仅只是披着几件老破的麻衣,沧桑的面孔不时在风雪中微微颤抖。 走到了院子门口,望着挂在门栏处破旧黯淡的灯火,心中略有感触。想到白天以及刚才窦德庸和自己说的话,老九自己不仅唏嘘不已。回忆起老帮主窦金顺还在世的时候。老九不禁感慨良多。 “老帮主啊,老身已是鞠躬尽瘁。却也无力回天了”老九突然蹲在门口轻声感叹道,“您说过要我辅佐您儿子,改变帮中的兄弟,可是老身已经做不到了” 老九就这样一直蹲在大门口的一侧,两眼无神地望着门外过道上的片片积雪。偶尔几片晶莹的雪花落至老九的眉间,老九也没有拭去,十八年来的回忆如同心中的余温一般,不断消融着内心的寒冷 回忆中 野狼山上,一个黄衣女子正站在众“堂英会”手下的中间,身旁还有零零散散的散兵废铁,看来刚刚是经历过一番激战的 黄衣女子转过身欲要离去,并往后说了一句道:“窦帮主,小女子已经赢了赌注。按照约定,堂英会的人从此不准在侵袭王家村半步,这是窦帮主你之前答应过的” “我知道了,我窦金顺以人格保证,终生不再侵扰王家村半寸之土”半躺在雪地上的一人说道,随后在一个侍卫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 雪地上的人自是当年“堂英会”的帮主窦金顺,扶他起来的人是他的参谋老九,而面前的黄衣女子便是只身上山与之赌注的王姑娘王雨萍。 王雨萍听了,轻声回应了一句道:“好,希望窦帮主你能遵守你的诺言”说完,欲要离开。 然而,窦金顺伏着身子,又加言道:“王姑娘,请留步” 王雨萍听了,也停下了脚步。但她并没有转过身,只是背着身子应声道:“窦帮主还有什么事吗” 窦金顺缓了缓神,紧接着问道:“老夫实在是佩服王姑娘你的胆识,没有想到王姑娘真的守约,只身一人前来野狼山与老夫赌注老夫想问的是,王姑娘你之前就没有担心过,今天一人过来挑战我们堂英会,很有可能就再也不能活着回去了吗” 王雨萍停顿了一会儿,随后轻声道:“今天小女子只身一人前来,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既是知道危险重重,王姑娘你为何还要只身前来赴约”窦金顺又问道。 “为了乡亲们不再受苦”王雨萍静静地答道,“就算今天我敌不过窦帮主你,死于你手,我也不怕,至少为了乡亲百姓们,我死而无憾孔孟有言,成与不成,不在得失,在气节。与其像山贼匪帮一样逃避成败,不如站出来主动面对,成败与否,问心无愧”说着,王雨萍又向前走了两步,似乎又要离开。 “王姑娘请留步”窦金顺听了王雨萍的话,似乎是心有感触,于是又道,“其实老夫也是一个重义重理的人,落山为寇实属时运不济,如果还有来生,老夫愿像王姑娘一样,做一个道义分明、心为庶民的人,并带领堂英会的众兄弟走上正轨只可惜,老夫年事已高,恐怕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王雨萍听了,停顿了好久。随后,王雨萍慢慢转过身,正面对着窦金顺,微笑着说道:“孟德曽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凡有重生起运之心,为时不晚。只要窦帮主你还有道义之心,坚持不懈,尚未老矣” 说完,王雨萍几步走上前,竟双手将伏在地上的窦金顺慢慢扶起。窦金顺听了王雨萍的话,并望着王雨萍相信自己的眼神,自己露出了惊异的目光。一旁侍从的老九看了,也是感慨良多 现实中 “只要有道义之心,坚持不懈,尚未老矣”老九回忆着十八年前的往事,不禁轻笑道,“哼哼,正是因为听了王姑娘的话,老帮主您一把年纪了还不忘追求这个毕生没有完成的志愿如今您把这未完成的志愿寄托在老身和其他堂英会的众兄弟身上,只可惜您的儿子执迷不悟,欲要重蹈堂英会昔日的覆辙,这路该怎样走下去,老夫也是彷徨的很啊” 想到这里,老九慢慢站起身,望着门外凄凉的街道雪景,心中唏嘘不已 “吭咔吭咔”,不一会儿,门外街道口又传来了兵甲铁柝的声音,过不了多久,两列巡视的蒙元士兵从“堂英会”大院的大门口经过。 老九一身破旧的行装,又是站在大院的门口,巡视的士兵不注意,还以为是在富家大院门口乞讨的乞丐。一个士兵见了,什么也没说,自己觉得是出于好心,往地上一望,顺势朝老九所站的方向,一脚踢过去一个可能是富贵人家养的狗没有吃完的地上的骨头,随后又扭头走了。 老九看着眼前的场景,没有说任何话,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样的冰冷麻木。一望眼前的凄凉无限,感慨着如今的命运悲惨,老九凝视着叹息不已:“寒风恶骨,破栏旧槛,雪中铁甲无数。隐暗灯火,凄凉没影,不知他日殊途。空怀抱负十八载,如今尽望是,满目狼藉冻土。盼昔日投愿,看,能得否,能得否” 老九最后望了一眼门外的创凉,觉得院外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虽然今晚回忆起了十八年前的往事,心有余味,但是回眸转眼即逝,再望今时,却是无比残酷的事实。窦德庸欲要完全投靠蒙元朝廷,为朝廷卖命,为己之利而害天下之民。此不但违背了前任帮主的嘱言,还会带领“堂英会”走向万死不复的深渊。无奈自己作为一个老身无力的“参谋”,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但是老九心中还有着信念,十八年前王雨萍的良言以及老帮主窦金顺的嘱咐,一直支持着老九十八年一路走来。老九相信任何困难过后,最终都会有一个权定的答案,所以无论遇到了什么艰难险阻,老九一直都没有放弃 正想着,突然老九侧头一看,只见大院的侧门处,一个身影正鬼鬼祟祟地从那里离开老九看出来了,那是窦德庸的背影,看来窦德庸已经在正厅堂交代完了事情,正匆匆忙忙准备去某地。 “窦帮主这么晚了还出门,会是去什么地方呢”老九心想着,嘴里小声地嘀咕道,“按照窦帮主的性子,他一定是不会因为白天失败的事情善罢甘休的,照这样看来,他这么晚应该是去找知府兀罗带托多” 一个很确切的想法涌入了老九的脑海中,虽然自己无力改变窦德庸管理下的“堂英会”,但是作为“堂英会”的参谋,又受前任帮主的嘱咐委托,老九也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于是老九心中一定,决定悄悄跟上去,看看窦德庸究竟还想玩儿什么花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