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章 爷爷的八十大寿
靠山村，宁城一个偏远小县致远县辖下的一个村子。 村子范围颇广，但人家稀少，总共不到百户人家，村中民风淳朴，以打猎耕田为生。 与大部分乡村不同的是，这靠山村处地极为偏僻难寻，位于群山环绕的夹缝之中，虽然它相对于整个横跨数省的泰威山脉而言，可以说连泰威山的外围区域都达不到，但对于致远县来说，却称得上是群山僻壤，与世隔绝，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存在。 靠山村中今天极为热闹，因为2016年的六月初六这天，是村中李神医李海山的八十寿诞。 李姓在靠山村中算是一个不小的姓氏，与其同存的是王姓与刘姓，当然相比而言，这俩姓氏的人就比较多了，各自几乎都是李姓人口的两倍，其它姓氏极少。 村南李家老宅，院子里可以看到许多村民进进出出，尤其是以年迈者居多。 李家堂屋大厅正面，一位身穿褐色寿袍，精神矍铄的精瘦老者含笑坐在一把木质轮椅上面，头戴半圆形寿帽，白须慈面，正和陆陆续进入屋子的村民打招呼。 与此同时，距离靠山村约莫三四里的一条崎岖山路上，一名身穿天蓝色休闲运动装，脚踩一双白色板鞋的青年正急速前行。 这青年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身高将近一米八，长得眉眼端正，棱角分明，隐约中还透着几分英俊阳刚。 他正是从宁城赶来给爷爷祝寿的李尘，也是靠山村中唯一一个上过大学，并且去年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因为是唯一一个大学生，所以每次回村，村民都会很和蔼热情的与他打招呼，语气中无不透着几分恭敬，称他是文化人，肚里全是墨水，也是靠山村的骄傲。 毕竟自小和李尘同辈的那些村里小年轻，不是小学没读完就辍学跟着家里大人外出打工，就是待在家里务农打猎，这完全是因为村里人都供不起，经济来源极少，不得已才造成了这种现状。 走了十多分钟，李尘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渍，顺便一屁股坐在了路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稍作歇息。 “呼……终于到了，希望没有迟到！”。 眼中带着几分欣喜期盼，李尘终于看到了村口的标志性植物，一颗需两三人方才能合抱的百年老榕树。 说实话，李尘今天是有点郁闷的，他在宁城一家广告公司上班，由于今天赶着来参加爷爷的寿诞，从前几日起李尘就开始请假，但他那个部门的主管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不怎么情愿。 一直到了今天早上，临行前李尘又去请假，而那个胖子主管则是当场拒绝，要知道，李尘也是一个暴脾气，前几日对方就推推诿诿，再加上今早当面又被拒绝，直接就被惹毛了。 于是当着公司众多同事的面，一纸辞职信直接甩在了胖子主管的脸上，再加上一句“爷不伺候了”，在胖子主管因愤怒而脸庞上肥rou簌簌颤抖中，李尘和同事打了个招呼，直接出门走人。 就连再过四五天满全勤的上个月工资都没要，他们这广告公司当月的工资一般都是在次月中旬发放，不过李尘这一当众辞职打领导的脸，显然想领上月的工资是不可能的。 “还是家里好，虽然距离城镇偏远了些，但这远离尘嚣，自然清新的空气却是大城市中所不具备的……”。 心中这般想着，又过了几分钟，李尘起身快步朝着村子中走去。 在外面上了十几年的学，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高中和大学，李尘回家见父母爷爷的面也越来越少，这对于一个骨子里就颇为恋家的“游子”而言，对外面城市的排斥也就逐渐从心底滋生，并且这种感觉自打他大学毕业，找了份工作后就越来越强烈。 只是碍于家中父母殷切的期盼，李尘始终下不了决心回村，就眼下这次回村为爷爷祝寿，李尘虽然下定了决心不再打算出去，但还在盘算着怎么跟父母说。 因为不单单是父母这关不好过，如果他呆在了村里，那村里其他人会怎么看他？ 走了两三个小时的山路，一进村子，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一种亲切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哎，李家三儿回来了，快进屋喝口水，从外面到村里这山路可不近！”赶往村南途中，遇见一大婶，对方看见是李尘，眼睛一亮赶忙打招呼。 “呵呵……刘婶儿您忙您的，我爷爷今天过寿，这不紧赶慢赶还是迟了，水就不喝了，等过了今天我再来拜访”。 “吆，这不是东红嘛，李神医有个好孙子啊，是学问人”没走几步，又遇见一大爷。 “张爷爷好，您老这身子骨真健朗，张爷爷这是打算去我爷爷家？” 花甲老者点点头，道：“今天是李神医的八十寿诞啊，我的去看看，想当年要不是李神医，今天我老头子哪还有这条命在？” …… 一路上，李尘和村民打着招呼，原本需要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愣是被他走了二十分钟还没到村南。 在路过村子中央广场的时候，可以看到广场上成“品”字形摆着三张圆木桌子，桌子周围都坐满了人，上面放着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熟食，其中有素菜也有荤菜，分量十足。 农村摆流水席，味道姑且不说，但分量却是十足，这就是农村人那份朴实和厚道的外在体现。 一路走过，当看到眼前熟悉的木门时，李尘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激动。 犹自记得，上次他回来时也是过年的时候了，看着木门中进出院子的村民，李尘轻吸了口气，和几个村民简单打了下招呼便走了进去，直奔正面的堂屋。 “东红，回来了啊”。 快到堂屋门口时，突然，从里面出来一名头发略显花白的妇女，赵春燕，李尘的母亲。 东红，是李尘的小名，寓意“东方红，太阳升”的意思。 “妈，我回来了”。 看着眼前明显容颜苍老的容颜，和那带着nongnong欣喜的笑容，李尘心中一酸，旋即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抱住了母亲。 “呵呵……傻小子，这么大了还赖怀”。 感受着儿子那化不开的依恋情绪，赵春燕布满鱼纹的眼角悄然绽开了许久不见的笑意。 “妈，儿子这不是想你嘛”。 松开母亲，李尘仔细打量着母亲双鬓间花白的发丝，以及脸庞上被岁月和劳苦的刻刀雕刻下的皱纹，他眼睛不由一红。 “傻小子，快进去吧，你爸和你爷爷都在里面”赵春燕替儿子拍了拍带着风尘气息的衣衫，便催促道。 李尘点了点头，跨步而入，只见屋子的正面，一身寿袍的爷爷正和村里其他几名老人谈笑着，声音苍老中透着几分洪亮，很是开怀。 “咦，尘娃，你回来了？”。 李尘的突然进入，显然引起了老爷子的注意，当即神色一喜，便是开口问道。 “爷爷，孙儿祝您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尘向着李海山双膝一跪，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在老爷子满意的目光中，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了三个巴掌大小的紫木盒子。 盒子看上去很是精致，尤其是那做盒子的木材，一眼看去便知不凡。 “爷爷，孙儿知道您老视茶如命，所以给您带来了三盒正宗安溪铁观音当作寿礼，希望您老喜欢”。 “哈哈哈……好好好，快快起来”。 老爷子心怀大尉，赶忙双手虚抬，笑眯眯看着眼前长大成人的孙子，眼中的满意之色怎么也掩饰不去。 李海山有一子一女，即李尘的父亲和他远嫁他乡的小姑，同时有好几个兄弟姐妹，不过大多数也都过世了。 李尘的小姑暂且不说，毕竟已经嫁了出去，就相当于泼出去的水，此次老爷子寿礼来的是李尘小姑的儿子，也即李海山的外孙，但相比于李尘，以及李尘其他几个李家旁系的兄弟姐妹，李海山最为喜欢的，还是李尘。 这不单单是因为李尘是他的嫡系子孙，更因为当初李尘能够读高中，上大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来自于老爷子。 照老爷子当初的一句话说：“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样，但我李海山的亲孙子，他必须要读书，必须要上大学，即便是砸锅卖铁，我也要让他读完大学”。 如今李尘已经大学毕业，而且也长大成人，姑且不论在外面做什么工作，老爷子心中却是异常高兴。 “老李啊，真是羡慕你啊，你这孙儿有出息”。 说话的，是一名头发花白，拄着一根拐杖的老者，老者后背微驼，别看他外表老态龙钟，但眉目间却有一股内在的威严萦绕。 此老，名刘金国，正是这靠山村的村长，此次李海山过寿，村长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李海山听了村长的话，哈哈笑道：“哪里哪里，老刘你夸奖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都快进黄土的人了，即便孙子有了出息，我还能享受几天呢？”。 给老爷子见过礼，李尘才将目光看向了旁边不远处，同样坐着一把木质轮椅的父亲，李子奇。 “爸”。 李尘朝着父亲走了过去，李子奇年纪不大，也就五十出头，但模样却显得异常苍老，脸庞上皱纹如枯树皮，一眼看去像年过花甲之人。 “回来了？这次能在家待几天？”。 李子奇习惯了沉默，话不多，此刻随着李尘的归来，那波澜不惊的眼中李尘还是捕捉到了些许欢喜和关切。 李尘强忍着心头的酸意，走上前自然而然站到父亲的身后，双手搭在父亲肩膀上轻轻按捏。 “我这次多请了几天假，不着急回去”李尘不着痕迹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李子奇听了不疑有他，点点头：“行，多在家待几天，想必外面生活方面都不如家里，让你爷爷好好给你调理调理身体”。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下午，此时屋子里李尘也向爷爷告别，李尘和父母住在一起，爷爷单独住在老宅，由李家在村子里的小辈轮流照顾，生活上除了腿脚不便，其他各方面都还不错。 “爷爷，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堂屋里，李尘握着老爷子的手，感觉很是温馨。 “三哥，你就放心回去休息吧，二爷爷有我呢”。 说话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憨厚青年，是李尘三爷爷的一个嫡孙，名叫李青。 俗话说农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像这十六七岁的年纪，在外面城市里正是上高中学习知识的时候，而在靠山村，这小子却已经成为了一个老练的猎人。 “呵呵……尘娃，你今天走了几十里的山路，想必也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找时候咋爷俩来几把”。 说话时，老爷子伸手在李尘后背不着痕迹的轻轻拍了三下，李尘眼瞳却是刹那间收缩，看向爷爷时，目中露出了几分诧异，也不言语，点了点头，走到一边推着父亲的轮椅，身边母亲跟随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