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林朗看着林定，直接沉默。【】 林定却只是站在原地，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林朗。 也不知过了过久，林朗才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问：“小弟，他是谁？” 是谁？林定看着林朗，没有要瞒他：“陆散。” 陆散？！ 林朗一时以为自己听岔了：“谁？” “天元界，陆散。” 林朗整个人都傻了，他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林定，无意义地重复着：“天元界，陆散。天元界，陆散？” 林定站在原地，就那样看着林朗，不作声。 林朗长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吐出又吞下，如此循环几次，才算是相信了这个事实。 但相信不代表他就要接受！ 他盯着林定：“自今日开始，你在家里好好练习异能，天元界的事情，暂时先放下！” 林定想摇头，但看着林朗的表情，却只能沉默。 天元界陆散？天元界陆散。 哈，他家自小淡漠疏冷的小弟，对一个全息网游的npc动了心？哈！哈！好大的一个笑话！ 林朗整个人都已经疯魔了，他看着林定：“就那样定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随手关上门，直接转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嘭！” 林定听着发出一声巨响的二楼，转头看了一眼游戏室那紧闭的大门，低垂了眼睑，也没再有任何动作，也转身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林朗大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脑海里走马花灯一样闪着奇怪复杂的图案，其中还不时夹杂些他们自小到大的影像。 最后，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厚重的倦意不知从何处而起，迅速攀爬到整个面庞。 怎么会是一个npc？哪怕是连战也好啊，怎么就要是那个陆散？！ 这可，怎么是好？ 从小到大，林朗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厚重的倦意压得他整个人浑浑噩噩，但种种纷繁复杂的思绪又硬要拉扯着那条清醒的线头。 这一夜，林朗失眠到惨不忍睹。 而在林朗隔壁的林定，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双黑沉的眼睛大睁，直直地盯着头顶天花板。 将事情跟林朗坦白，林定并不后悔，但看着林朗那副根本无法接受的样子，他却很难受。 就算他自小就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薄膜，但林爸爸林mama林朗他们对他自小疼爱，在他身上花费的心力他也都看着眼里，也是真心的将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他们，也不会让别人伤到他们，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办法。 林定的手搭上心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试过了，但他没有办法。 第二天一早，林定从床上起来走出卧室，林朗已经离开了。 看着窗外还未泛白的天际，林定沉默着用完早餐，继续每一日的日常。 深夜，林定第十二次经过游戏室，在游戏室外站了一会，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这一夜，最近都在林定这里暂时住下的林朗，没有回来。 又是一天早晨，林定顶着一对黑沉的大眼袋转入舆洗室，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手拂过两个眼睛，看着那两个眼袋散去，才继续清洁梳洗。 每一天，林定都那样过着，就像是从未进入过天元界一样，过着自己往昔习惯了的生活。 除了日渐精进的水系异能，林定的一切和之前的日子没什么两样。 林朗没有动静，林家主宅也没有什么动静。 林爸爸林mama和林朗三人坐在林爸爸的书房里，看着从0021那边调出来的生活录像，各自沉默。 林mama心疼得不行，但真要她退让，却又不可能，只能一边心疼着，一边冷硬着。 林爸爸倒还好，他坐在那里，沉着一双眼睛看着录像里的小儿子，一言不发，面色不动。 林朗却是生气不是，不生气也不是，进退两难，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不赞同林定，不让林定进天元界，林定就真的这么多天都没有进入游戏室一次，哪怕他已经转过游戏室百八十次了，哪怕他累计起来已经在游戏室的那扇门前站了整整两天了。 录像播放完，视频停在林定转身走入书房无意侧身瞥了窗外一眼的那一个瞬间。 那一眼，沉寂到让他们三人的心又疼了一次。 满室沉默。 林爸爸伸手，拿过书案上的咖啡，低头啜饮了一口，醇香的味道充满了味蕾。 “随他去吧。” 几乎是下意识地，林mama瞪了林爸爸一眼，声音尖利：“不行！” “绝对不行！” 她像是被自己吓到了，一时晃神，但回过神来后，她还是用极其尖利的声音坚持。 林爸爸只是抬起一双沉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林mama，什么也没说。 林朗坐在一侧，看着这一场单方面的战争爆发。 “那陆散就只是一个npc，就算现在游戏里的npc智能和常人差不了多少，他也只是一个npc！他只生活在游戏世界里！在这个世界，他甚至连个身体都没有！” “他们两个要怎么在一起！” 林mama尖叫着反对，但林爸爸却只是沉默。 林mama终于承受不住，崩溃地低泣。 “我的儿子，要怎么和一个npc在一起？！......” 林朗从椅上站起，走到林mama身边，在她身边空余的位置上坐下，将她搂在怀里。 林mama已经泣不成声，直接靠在林朗的怀里，泪水不住地打落。 林朗搂着林mama，想要安慰，却不知又该怎么安慰，只能沉默地搂着她，手在她背上轻拍，慢慢地安抚。 林爸爸也有点受不住，他低着头，抓着椅子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林mama这一哭，就哭了整整一个小时多。等到林mama终于停了下来，林爸爸才无声地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比刚才有些缓和：“难道就要小定一个人这样过一辈子？” 林爸爸看着视频里那个眼神沉寂的幼子，心里也在发疼。 他是林氏企业的掌权人，是林家顶梁的家主，但他从来拿这个幼子没有办法。 除了那种种外加的身份之外，他还是一个父亲...... 听到林爸爸的话，虽然依旧埋在长子怀里但已经止了眼泪的林mama心一疼，大滴大滴的眼泪又从眼眶溢出。 林朗才刚停下的手又慢慢地动了起来。 林爸爸心知林mama此时心疼难受，但他还是继续：“小定自小性子就疏淡慢热，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将哪个人放在心上，也没为哪个人烦恼过，我有时也想过，小定他一辈子，可能就会这样一个人过下去了。” 说起这些来，林mama也想起了林定小时候的模样，自小到大，他一个人独来独往，还格外享受，从来就不觉得那样有什么不好。那个时候，她也有些担心......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却总替他担心。” “他如果真的独身一人，到老了，我们林家也还养得起。”说到这里，林爸爸看了林朗一眼。 林朗连连点头：“就算小弟一辈子独身无嗣，我的子嗣也愿意供养他一辈子。” 其实真说起来，到了现在这个年代，联盟里的养老措施已经很完善了，独身一人也没什么影响，同样能够安享晚年。但这个时候，林爸爸林mama和林朗谁都没有去想这个。 “我们担心，只是担心他人生有缺。” 身为父母，总想将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自己孩子面前。爱情，虽然有酸有甜，但却确确实实是人难得的宝贵体验。爱过和被爱过的人，总是不一样的。 “而他现在，终于将一个人放在心上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爸爸甚至有些感叹。 虽然那个人只是一个npc，只是生活在虚拟游戏世界里的人物，但那个人，到底是他们的孩子放在心上的那个人。 时到今日，人类的寿命已经能够达到两百岁。而一款全息游戏的寿命，最多也就是百年而已。 林mama从林朗的怀里出来，哽咽着说：“全息游戏的寿命，最长也只有百年，到了游戏关闭的时候，小定他......” 林爸爸看着林mama的眼睛泛着一丝浅淡的温柔：“就算只有百年，小定他也是满足的。” “就当是，那个人的寿命只有百年。又或者是，百年之后，他们就分开了。但不论怎么样，小定他也拥有这百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mama想要再反对，却也没有办法。 真让她拒绝，她也狠不下心来。 最后，她含着眼泪，定定地看着那个视频上定格的幼子，终于点了点头。 林爸爸和林mama都已经决定了，林朗再反对，也于事无补，他只能沉默。 最后，林爸爸发了一条简讯给林定。 “如果真的决定了，绝不更改，那就都随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