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仇恨之路

    我恨巫妖王。

    他无限地向上攀爬着。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寒风从他的骨头里穿过，又或者是他的骨头早已冻成了冰？他不知道。他攀爬着，浑身冰棱，两眼模糊。

    他唯一没有忘记的是手中的剑，长剑不会背叛他，也是他浑身上下唯一有用的东西。他的铠甲——重若磐石，但依旧毫无用处。然而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他仍然穿着铠甲，也许这还能说明他的身份，让他死得其所。

    他

    把披风裹紧，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膝盖以下都没入雪中。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膝盖，感受不到自己的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的触感。四周的天是灰暗的，远古以来就从

    未停歇过的风暴环绕着群山，这座山峰也不例外。冰雪如同刀锋一样打在他的脸上，然而一切都毫无意义，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不愿死的无足轻重。

    七年了，七年来他被苦痛，绝望和嘲讽包围着，在无尽的失望，怨恨和无能为力的感觉中活着。他决定是时候停下了，是时候给自己做一个了结了。

    他抬头望去，山峰仍然遥不可及，即使看到，也是模糊的一片。他不知道自从攀爬到这座山峰上过了多久，他也不知道即将攀爬多久，他只知道如今的一切就是攀爬，这一切只为了一个目标，只有一个目标，只有一个目标，只有一个目标。

    这一剑必须刺准。他告诉自己说，并微微高兴地感到自己还活着，而且还能思考，还能行走，还能攀爬。但他的生命很快会毫无意义，死亡即将来临，但这一剑必须刺准……否则他的死会毫无意义。

    他的死会无足轻重。

    七年了，七年来他都没有任何一个机会为自己的家园复仇，天灾从他手里夺走了一切。他的家庭，他的事业，他的朋友，他的信仰，一切的一切都毁灭在了天灾手里。那场亡灵的瘟疫，他甚至没有机会去质问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阿尔萨斯·米奈希尔太遥远了，无论杀死任何亡灵，都总有新的站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渺小的自己不必说在历史上留下任何痕迹，甚至都无法为自己复仇。

    甚至都无法为自己复仇。想到这里，他的心痛如刀绞，一种炽热的仇恨从心底的刀口处向上涌来，涌到他的头上，令他暂时忘却了这远古的寒冷。仇恨，是仇恨支撑着他来到这里，是仇恨支撑着一个将死之人用自己的长剑为自己复仇。

    只有仇恨能够做到。他猛力向上攀爬，并不感觉疲惫。踉踉跄跄地，他感觉路变得更加平坦了。于是他跪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呼吸变成一团雾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但这个代价对他来说是值得的，这是他此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不会再有无尽的退缩了，也不会再有那些保守的战略计划了。他为什么要让其他人决定他的复仇？联盟不会为他复仇，他绝望地想，不会的。瓦里安·乌瑞恩和阿尔萨斯·米奈希尔是朋友，即使打到了冰冠冰川，巫妖王也不会死，他会被原谅，巫妖王会被原谅，天灾会被赦免。

    那些罪行都会被赦免，死去的人对于王权来说仅仅是脚下的一粒尘土而已。

    他绝望地想着这些疯狂的念头，并说服自己相信这些。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听他讲，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自己的念头。但如果自己都不信，别人又怎么会信呢？只有自己复仇，他无法杀掉阿尔萨斯·米奈希尔，但他可以杀死他手下的一名巫妖。即使是一名巫妖也够了，这至少比他毫无建树的士兵生涯中的一切功绩都光辉百倍。他终于可以把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里了。

    这是最后一次攀爬，他想，这是最后一击，我不求别的，只求这一击能带给我敌人的死亡。他撑起长剑，继续艰难地向前攀爬。

    暴

    风雪更大了，怒吼着的狂风几乎要将他从绝壁上吹下，晶莹的冰晶挂在他的眼前，又或者是他的罩盔？不知道了，也不重要了。对他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了。暂时的

    苦难只代表了复仇的甜蜜，他告诉自己，即使自己将很快没有身体来感受苦痛或是甜蜜，或是任何其他的感情。但至少在他死时，他知道自己能够复仇。

    复仇，复仇，复仇，复仇。

    出于对无能为力和虚弱的痛恨，他继续努力地爬着，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他的膝盖承受不住身体的力量，肩膀承受不住头颅的力量，只有他的手紧紧握着长剑的剑柄，那一握是他全身的力量，是他整个生命最后的一团火的力量，是仇恨的力量。

    有人在他身边喂了一勺热乎乎的水，也许是吧，他挺起了信念，重新睁开了眼睛。他的腿无意识地带动着自己的身体向上，向上，再向上。他感受不到任何疲惫了，似乎整个世界都可以被他踩在脚下，似乎他可以征服所有的生者和死者。

    他从喉底发出非人的嘶哑怒吼，然后继续攀爬着。

    过了更长的时间，他站在了那诸峰之顶，这里没有任何一座山峰比这座更高。他没有疲惫地躺下，也没有懦弱地大喘而特喘。他只是拿起了自己的长剑，说服自己用仇恨站在原地，这很不容易，因为他的内脏似乎都被冻结了。

    在他面前的存在是那么的美丽而可怖，一具完美的骨骸，被锁链，寒霜，黑暗的光芒和冰蓝色的法袍所包裹。如同一个神祗一样立在他面前，如同一颗钻石，一座神龛上的雕像。

    但却那是那么的可憎，这具躯体代表着他所有的懦弱，他所有的无能为力，他所有的忍耐和放弃。只在这一击，这一击后，再也没有忍耐，再也没有无能为力，再也没有他自己。

    你不会杀了我，你和我们一样，你是我们中的一员。那个存在没有开口，但他知道谁在说话。

    怎么可能？他想，我和你们有着天壤之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心中这样想，或是大声吼了出来？这都不重要了。

    没有差别，没有不同，没有那些你自以为是的思考。那个存在说，你痛恨无能为力，你仇恨虚弱，你希望复仇。

    是的，他想，我痛恨无能为力，我仇恨虚弱，我希望复仇。

    我们也是。那个存在如此说。

    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无数人默默无闻地死去，却又重新站起。他无数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却从未像今日这样如此震撼。第一次，他意识到——这些存在是有道理的。第一次，他意识到，也许这些死者唯一的价值就是重新站起。

    他们生前默默无闻，死后却无比强大。

    他无力思考，但他仍然记得自己此行的意义，复仇，复仇，复仇。这一击必须准确无误，这一击必须致命。

    顶着凛冽的寒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怒吼，然后向前冲锋。他的手指被冻住了，他的意识不再存在，他的舌头似乎是一条冰棱，而他的眼睛只是两团雪花而已。

    他失败了。

    他根本没能刺出那一击。失败的战士沉重地跪在了昏暗但洁白的雪地中，讽刺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灰暗的风暴在他四周盘旋，在吞噬他的身体和意志。万物都没有光，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他唯一可以看到的，就是那个存在。那个光辉，完美，可怖而力量十足的存在。他的头脑中只有那一样东西，那个存在——和他所代表的一切。

    他张开了双臂，迎接自己命运的到来，他放下了自己一切的仇恨和无力。

    在这一刻，他自由了。

    PS：转载自中尉－坚定的图洛斯【赤色钢铁】的贴子，五月病犯了所以拿来当更新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