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老僧与黑袍人
孤寂清幽的庭院,一口静谧幽深的古井,古井边上一颗盘虬的菩提树,碧绿的枝叶,在风中发出‘飒飒’的声音。 菩提树下两个人,一个白眉的老僧,低目垂眉,眼角蓄满了皱纹,说不出的老态龙钟,唯有那双眼睛,却是年轻的。 这是双奇异的眼睛,干净的,没有丝毫杂质,黑白分明,就如同清风拂动柳枝,带给了万物生机,又好似那幽深孤寂的古井,幽远而亘古,毫无波澜。 “师傅,外面有位王施主相见您。”面色和善的小沙弥,站在那黑漆剥落的檐栏上,遥遥的行了一礼,缓缓的说道 “哎~~”老僧莫名一叹,摇了摇头是,无奈的说道“既然来了,就请他们进来吧。” 小沙弥点了点头,便沿着曲着的檐栏,消失在了院子里。 老僧沉默了片刻,手指轻点,一股青气,竟顺着他的手指,凝聚成一枚晶莹剔透的白子。 他干枯的手指,捻着那枚白子,轻轻落在了虚空中,在那诡异的悬浮在半空中,由黑白两色构成的棋盘之上,顿时激起一道波纹般的涟漪。 “三十年前,匆匆一见,老衲有幸得道友提点,勘破玄关,苟且至今,如今再见道友,却已然发现世间之事,莫过如此,一饮一啄,只有天定,道友何必如此执着。” 黑发黑袍,乌黑的,就如他手中的那枚棋子,他凝视着那枚落入他修长手指内的黑色棋子,就好似那枚棋子仿佛世间最有意思的东西。 他冷酷的嘴角,莫名的露出一抹笑意,淡淡的道“何为天定又何为执着....呵呵....世间之事,莫非因果,莫非你还不懂” 他手执黑子,轻轻压在了黑白两色的悬浮棋盘之上,那连成一片的黑子,顿时泛起一丝黑气,在那黑白两色的棋盘之上,激起一道波浪,席卷着,将落入其内的白子吞噬殆尽。 老僧枯躯轻震,仿佛有一丝生机从他体内剥离,他就好似那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只是老僧面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低眉垂目,说不出的安详,仿佛已经参透生死。 “因果之道,玄而又玄,何敢谈个‘懂’字,莫非道友已参透其中奥妙”老僧幽幽一叹,一丝青气,幻化作一枚白子,点在了其上。 那枚白子落下,原本泛动的黑气,竟缓缓的平息了下去。 “因与果....”黑袍人手执黑棋,低声呢喃,却陷入了莫名的沉思。 片刻,他那乌黑的某子内,泛起一道幽光,卷动着波澜,何其壮阔,他沉声道“万世万物,虽皆有天定,却也逃不出那一丝因果,如今这片天地,虽是因果断绝,莫能参透,但也总存一线,你是一线,那求卜问卦的老者也是一线,当年种下了因,如今却已是结了果。” 他将黑子落下,虽未激起波澜,却让的整个棋盘都沉了沉,好似有雷霆万钧,又似那十面埋伏,弦弦而扣,迫人心扉。 老僧却依旧风轻云淡,听着菩提树,‘飒飒’作响,他捻子一笑,缓缓的说道“道友技高一筹,老衲佩服,但老衲虽未参透,却偶能窥见一丝,昨日的因,今日的果,今日道友却又种下了什么因,明日需结什么样的果道友又何必不放下,求得个自在。” 老僧捻子落下,白子浮动,好似佛陀妙口生花,隐隐有诵经之声,从棋盘内传出,缭绕在老僧的周边,就连那盘虬的菩提树,都微微一抖,好似多了一丝生机。 “自在”黑袍人冷酷的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顿时抹过了一层戾气,说不出的阴冷与恶毒,他双目微眯,煞气涌动,冷然的说道“你不是我,如何知道我不是在寻求自在” 幽光在他的指尖内闪动,黝黑的好似黑洞一般,没有丝毫的杂质,化为一枚黑子,被他拍在了棋盘之上。 原本诡异的安静下来的棋子,顿时仿佛活了过来一般,一股股黑气涌动,好似那波涛骇浪,腾跃而起,顿时化为一条黑龙,朝着那诵经的佛陀撞去。 “阿弥陀佛....”老僧双手合十,口念佛号,一道白色的流光,从老僧的丹田内*射出,落在了棋盘之上。 一枚晶莹的,好似美玉一般的无骨舍利,散发着淡淡的乳白色光芒,滴溜溜的在棋盘上旋转。 被那股乳白色的光芒笼罩,白子也皆是活了起来,融在了那枚晶莹的舍利之中,渐渐的化生一尊佛陀,却是与老僧一般无二,双手合十,面做慈悲相,一道道佛光好似有万丈,笼罩在那尊佛陀相中。 整个棋盘都为之一震,那勾勒起棋盘的黑白两色都不由的颤抖了一下,变得混沌。 黑袍人轻蔑的一笑,不屑地说道“蜉蝣撼大树,何必如此难看,我种的因,结的也是我的果,你如何不死。” 他长袍一卷,化作滔滔黑气,原本在佛光下萎靡的黑龙,顿时卷起涛涛凶焰,怒喝一声,便气势汹汹的朝着那晶莹的佛陀裹去。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僧慈悲闭目,口诵佛经,就连那尊舍利佛陀,也靡靡低诵,那古老的佛字,闪烁着金光,被晶莹的舍利佛陀吐出,融入了乳白色的光芒之内,化作淡金色的光圈,将舍利佛陀笼罩。 “不自量力....”黑袍人双眼冷冷的眯了起来,森冷的说道 手指一拈,一滴乌黑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黑血,闪烁着乌黑的光芒,竟缓缓的落下。 混沌中的黑龙,咆哮一声,顿时探起龙首,将那滴黑血,吞了下去。 一时间,黑龙竟微微一沉,整个身子都鼓胀了一圈,竟升起一股莫名的威严,喷出一股腥臭的黑气,朝着晶莹的佛陀笼罩而下。 老僧面色一沉,口中更是诵念不断,化作一枚枚金色佛字,融入到了那乳白色的佛光之内,与那阴冷腥臭的黑气撞在了一起。 金色的佛字,被那黑气一卷,顿时炸裂开来,乳白色的佛光都染上了一层黑气,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老僧白色一白,忍不住的喷出一口猩红色的鲜血,染红了灰色的僧袍,他的身子更是忍不住的颤了颤,竟难以在蒲团上坐立。 黑龙探起龙首,朝着晶莹的佛陀咆哮一声,卷携着一股股腥臭的黑气,撞入了被染黑的佛光之内,修长的身子,朝着那晶莹的佛陀盘旋而上。 晶莹剔透的舍利佛陀,被黑龙缠绕,一丝丝黑气,涌入到了佛陀之内,竟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纹,最后猛的崩裂开来。 唯有一颗晶莹的舍利,悬浮在半空之内,散发着道道柔和的光芒,被黑龙一口吞了下去。 黑龙咆哮一声,一股劲气猛的从它身上席卷开来,将周围的尘土都扫荡一空。 “哎~~~”老僧莫名长叹,整个身子都仿佛被黑色吞噬,渐渐的失去了生机,佝偻了下去。 一片菩提枯叶,被劲风卷落,朝着棋盘落了下来。 他颤抖着,伸出了手掌一翻,便接住了了那片枯叶,缓缓的藏在了袖子中,莫名的摇了摇头,叹道“阿弥陀佛,昨日的因,老衲还你今日的果,今日你种下的因,却该如何偿还,施主,放下吧。” “老秃驴,你还是安心的走吧。”黑袍人不屑的一笑,长袍一挥,黑白两色的棋盘微微一颤,终归是消散在了这天地之间,唯有一道黑气,裹挟着一枚晶莹剔透,仿若美玉一般的舍利,落入了黑袍人的手中。 他捻着那散发着淡淡佛光的舍利,凝神了片刻,才轻笑着将舍利收入了怀中。 “师傅.....”还在檐栏上,小沙弥便看见了菩提树下,已经油尽灯枯的白眉老僧,rou色的肌肤上,染上了一道道乌黑的墨色。 他失声大叫一声,整个人都忍不住的扑了过去,半跪着,搀扶住了几欲摔倒的老僧,哀声道“师傅,你怎么了,师傅....” 老僧挣了挣,才睁开了,那浑浑噩噩的眸子,好似被搅乱的泥水一般,浑浊不清,只是他的目光依旧慈悲,手掌轻轻的在了小沙弥的额头上抚了抚,微笑着说道“戒迟,去帮师傅鸣钟....” “师傅,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小沙弥早已泪流满面,他从小无父无母,被老僧收在膝下,听老僧的教导,早已将老僧当做父亲般的存在。 拉僧却是摇了摇头,叹道“哎,痴儿,何必执着,去吧~~~~” 只是小沙弥却猛的抬起了头,落在黑袍人的身上,黑白分明的眼睛内,却是布满了血丝,死死的咬着牙,朝着黑袍人冲了过去。 “呵~~~~”黑袍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轻笑一声,指尖顿时升起一抹黑炎,朝着那冲来的小沙弥弹了过去。 在黑炎升起的那一刻,方正便僵了一下,整个人的沉凝如水,心中更是忍不住的升起一抹莫名的寒意,失声道“修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