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月下森林》三
（三零） “你不能来？”芸溹的语气中带着失望，“真是可惜了。” “我得尽快吧信送回去，”他说，“没什么可惜的，我成年那时候也没有多少人来。” “对了，从今以后，我得叫你姑娘了，也许以后要叫你夫人，”他接着说，“小孩，再见了，月神的祝福与你同在。” “再见。”她说。 目送他远去，芸溹的情绪有点低落，但看着姐妹们在催促自己，心情也好了一些，迈步走向神庙。 成人仪式正在等待着她。 （三一） 今天不单独是芸溹一个人的成人礼，还有三个同龄的女孩和两个男孩。 女精灵和男精灵成人礼的仪式不太一样，但最后的几步都一样的，那就是在月亮女神神庙里接受月神祭祀的祝福和洗礼。 当然，芸溹绝对是今晚的主角。 除了亲人们，白霜王子的求爱仪仗队已经准备完毕，在前来参加成人礼的观众中，白霜王子无疑是最显眼的一个，而芸溹，也被动地成为了主角。 “祝福你们，孩子，从此刻起，你们将是新月部落合格的成员。”经过一系列繁琐、古老、神圣的仪式之后，满头银发，庄严慈祥的月神大祭祀和蔼的对新成年的精灵们说，“在此之前，请告诉我，你们守护的真理是什么？它将会指引你们往后的道路。” “月光照耀之地，即为吾之故乡，以吾之剑，守护吾土！”一个男孩子坚定地说。 “很好，守护家园的剑舞者。”大祭祀微笑着点头。 “知识只是暂时的，智慧才是永久的。”另一个男孩说。 “未来的学者，祝福你。”大祭司说。 “灵魂的倾诉，是我毕生的追求，音乐的庇佑，是我的信仰。”一个女孩说。 “月神和音乐之神都会赐福与你，孩子。”大祭祀佛摸着女孩的头顶，说。 …… 这些句子都是神庙的教诲典籍中有的。 轮到芸溹时，她犹豫了一下。 她原先准备的，是“以我手中的弓，守护月下的森林”，这是弓箭手的入职宣言。 但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妥。 “孩子，你呢？”大祭祀并没有不耐烦，她耐心的等待着芸溹的回答。 “嗯……”她想了好一会，连周围的男孩女孩都有些不耐烦了，大祭祀还是温和地看着她，也不催促。 “没有永恒的永恒，只有当下的当下，”她忽然说，她看到家人和姐妹们的诧异，“天空的月光不会永远照耀，心中的月光照耀灵魂。” “嗯，月神的智慧之道，”大祭祀有些意外地看着芸溹，“很好，用智慧指引你的弓箭手战斗之道。月神的指引为你照耀前路。” 最后的仪式快要完成了。 “月神的祝福，与你们同在！”大祭祀忽然提高了声音，“今天，六名年轻的精灵加入了我们的行列，新月部落又迎来了新的成员，让大家一起祝福他们吧！” 在族人们的欢呼声和惊讶中，天空中的月光突然变得无比耀眼，闪亮得如同白昼。 大祭祀的身影在月光中显得更加神圣高大，她挥动手中的权杖，星星点点的耀眼光芒像雨点一样落在了六个年轻精灵的头顶。 尔后，光芒渐渐消失。 仪式就此结束。 （三二） 在家人和姐妹们的簇拥下，芸溹走出神庙。 白霜王子的仪仗队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就在芸溹迈出一步，正好出了神庙大门那一刻，书写着“嫁给我吧，芸溹！”巨大的横幅在神面前的广场上展开，接着，比刚才仪式上更加绚烂的光点冲上天空，那是魔法师们制造的魔力烟花。 烟花满天，音乐随之响起，那是白霜王子专为芸溹作的。 周围的人们都惊呼起来，女孩们更是尖叫不已。 一群年纪很小，似乎是刚从小精灵变成幼年精灵的小孩子，开始齐声朗诵那首《月下森林》。 接着满天烟花变成了零落飘散的花瓣，纷纷扬扬的撒下。 在漫天花雨中，白霜王子深情款款走到了芸溹面前。 他手里拿着一束纯白无暇的月光幽兰——那是象征爱情的、最圣洁的花卉，据说得到爱神的祝福才会开花，如果能采到一朵献给爱人，就会获得月神和爱神的赐福，而此刻，他手里居然有整整一束！ 在观众们的惊讶声中，在父母亲人满满的笑意中，白霜王子单膝跪了下去。 芸溹先是被惊到了，然后被满天烟花和花雨镇住了。 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她却不敢相信。 她甚至在羡慕，羡慕能够得到这么浪漫的求婚仪式的女孩。 仿佛那个女孩不是自己。 但事实就是这样，白霜王子的求婚对象就是自己。 （三三） “嫁给我吧！”白霜·新月说。 全场安静，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我等了很久了，但是我愿意等待，”他说，“等到这一天，我已经迫不及待。” “芸溹，我深爱的姑娘，”他把月光幽兰高高举起，“你，愿意接受我吗？” 芸溹愣在原地，她心乱如麻。 “接受他！”旁边有人说。 “接受他！”“接受他！”旁边的人纷纷喊起来。 白霜王子就这么跪着，深情地直视着她。 她看看身边，母亲和奶奶都在微微点头，父亲和爷爷也是满脸笑容。 她不忍心拒绝。 “问问自己的心。”她忽然想到这句话。 我的心？我的心，到底会不会答应？ 我的心，到底在等待什么？ 她举起手，捂住胸口。 “她要答应了！”旁边有女孩紧张地说。 （三四） “对不起，我拒绝。” 她说。 白霜王子深情的面容忽然定格。 周围人的表情也全部僵住了。 “对不起。” 她又小声地说了一遍，然后歉意地向他微微鞠躬，然后跑开了。 她不敢看到母亲、父亲、奶奶、爷爷的表情，她只想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去。 “我终究还是不敢面对。”她对自己说，“我还是没有长大。” （三五） “哗——” 满场轰动，继而哄乱起来。 家人的错愕还停留在脸上，所有旁观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白霜王子缓缓起身，他的脸色似乎不是很难看，只是看上去有些阴沉。 没有伤心或失落，没有暴怒或羞耻，他很平静地站起身来，手里的月色幽兰花瓣突然散开、纷纷坠地——那是失去了爱神祝福的表现。 “都给我闭嘴。”他淡淡地说。 全场又安静下来。 不知是为什么，明明他的声音没有什么威慑力。 “是我看走了眼，”他摇头叹息，“是我太过仁慈了。” （三六） “我本来以为我能感动你，”他似乎是在对自己说，但所有人都听在耳里，“但是你，你终究无法放下灵魂中卑劣的想法，无法舍弃你血脉里肮脏的传承。”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惊住了，包括芸溹和她的家人。 接着—— 一群浑身包裹在黑衣里的人突然从人群里冒了出来，迅速将芸溹和家人擒住了。 根本无从反抗。 芸溹完全没有反应就被控制住了，身为长老的奶奶、高阶祭祀的母亲则完全没有反抗的念头。 反抗也是没有用的，就算是围观的人，也完全不敢去招惹这些人，他们都自觉地让出了一个圈子。 月神殿月影裁决者。 这是附属于精灵族首都月神殿的仲裁者，并不隶属于各个部落的神庙，但他们会协助神庙清理部落中的罪人。 “我早就已经搜集了你们银晖家族的罪证，我本以为我的真情能够感动你们，没想到你们却以为傍上了我就能继续逍遥法外，”他很是失望的摇摇头，“原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太仁慈了。” 大祭祀和一众祭祀都陆陆续续来到了现场，就连十二长老其余的十一个都来了。 “银晖长老，银晖祭祀，还有，芸溹小姑娘，你们，令我很失望。”他继续说。 “大祭祀，很抱歉，”他转身对大祭祀说，“白霜没能完成您的嘱托，罪恶的银晖家族只能由您来裁决他们的罪过。” “孩子，”大祭祀还是满脸的慈祥，“这怎么能怪你呢？” （三七） 芸溹心里一片冰冷。 身体的禁锢没能让她感到恐惧，白霜王子的话却像是尖刺，直直刺透了她的心。 这算什么？ 这是审判么？ 她觉得从前的一切烦恼、忧愁、迷惑、伤心、失落、痛苦，跟眼前的一切相比，都变得明朗轻松起来。 难道这是他对我的拒绝作出的报复吗？那怎么会牵扯到家族？为什么会牵连到家人？ 心里太乱，乱到有些空白…… （三八） 两天前。 “怎么样了？”白霜王子站在会客厅的窗前。 旁边的人裹在斗篷里还低着头，看不清面目：“就是那个黄昏部落送信来的人，名字叫青桐·藤枪。” “黄昏藤枪？”白霜王子皱皱眉头，“听说是掌握了强大的投枪技的战斗家族，哼，也不过是一群莽夫而已！” “这一代的藤枪家族就剩他一人，其余家族成员都战死了，”那人说，“上次黄昏部落想和我们联姻，殿下您拒绝了，他们就跟明月部落联姻去了，没想到这次又来了，不知道又是怎么回事，女王那里没有任何消息流露出来。” “这不重要，”白霜王子说，“竟敢和我看上的女人走得这么近，就算我只是做戏也不可原谅！” “是的殿下，”那人躬了躬腰，“人手安排好了，只要他离开部落，我们就能动手。” “还有，七长老那边怎么样？”他又问。 “很顺利，”那人说，“十二个长老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她们或多或少都干过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些罪名不至于让她们受到神庙的裁决，但让她们名声扫地是很容易的。” 说着这人递上来一本薄薄的干树叶编成的小册子。 “很好，”白霜王子很满意地翻了翻小册子，“就在后天，只要这个小姑娘敢拒绝我，我就让她和她的家人身败名裂！” （三九） “现宣布，银晖家族全体成员的裁决书如下：银晖家族族长，新月部落十二长老院第七席纳雪·银晖，及其配偶格列瓦·墨瞳·银晖，月神神庙高级祭祀莉雯·银晖，及其配偶唐德·山林·银晖，新月部落巡逻大队第五小队队长芸溹·银晖，”大祭祀座下主管戒律刑罚的祭祀长面无表情地宣读着判决书，“在近五十年来的时间里，犯有如下十九条罪行：一，多次挪用神庙及部落的公有财产；二，私自……；三，……；四，……” 一大串芸溹都没有想到过的罪名被罗列出来，芸溹决不相信，但奶奶却面如死灰。 难道这些罪名是真的？芸溹疑惑起来。 不会的！她对自己说，都是白霜王子的阴谋。 原来那份不真实的感觉是有原因的。她恍然大悟。 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对银晖家族判决如下：一，全部成员贬为平民，二，没收所有财产……对银晖家族成员裁决如下：纳雪·银晖……” （四零） “够了！”一个冷冷的、带着无尽威严的声音传来。 全场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爱茵蒂雅女王在一群少女的簇拥下来到场中。所有人，除了月影裁决者和芸溹一家，都向女王躬身行礼。 女王并不在意众人的行礼，她只是淡淡地对大祭祀说：“玲科诺娃meimei，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通知我。” 满脸苍老的大祭祀玲科诺娃比女王的年龄还要小？很多人都感到讶异，女王大人似乎很年轻啊…… “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我以为不用麻烦女王陛下。”大祭祀和蔼慈祥的脸有些不自然。 “小事？呵呵，”女王笑了一下，“那我来管一管这件小事。玲科诺娃meimei，你不介意吧？” “您随意，女王陛下。”大祭祀有些不自然的的笑着。 女王转过身，对芸溹的奶奶说：“纳雪，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样做，令我有些失望呢。” 奶奶羞愧的低下头去，哽咽着说：“女王陛下，纳雪对不起您……” “对裁决有什么异议吗？”女王问。 “没有……”奶奶的声音更低了。 “但是，”她突然抬起头来，“纳雪求你一件事情。” “你说过今晚不管我的一切所作所为的……”白霜王子突然大声叫喊起来。 “你闭嘴。”女王淡淡的一句话就把白霜王子接下来的话逼了回去，“纳雪，你说吧。” “谢谢，谢谢陛下！”奶奶感激地点着头向女王行礼，然后抬起头，大声的、严肃的说道。“我纳雪·银晖在此宣布，与我的孙女芸溹·银晖断绝一切关系，并将她逐出家族。” （四一） “奶奶……” 芸溹瞪大了眼睛，然后泪水夺眶而出。 “可以，你的宣告可以成立。”女王说。 挟持着芸溹的月影裁决者放开了芸溹。 白霜王子终于变了脸色，他变得暴怒起来：“你不守信用！母亲大人！” “你这是和你的母亲说话的态度吗？”女王的声音冷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唉，是我把你宠坏了……” “行了，回你的寓所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女王摆摆手。 白霜王子愤愤而去。 围观的群众们都议论纷纷。 “孩子，”女王走到芸溹面前，和蔼地说，“现在你已经是一个没有家族的孤儿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女王的关心让芸溹有些慌乱，但她看着被带走的母亲父亲、奶奶爷爷，心如刀割。 “你现在一无所有了，而且部落里你也可能待不下去了，我看不如这样，”女王凑近她的耳朵，“去找那个黄昏部落的送信人吧，过段时间再回来，我会补偿你一些东西……” “青桐·藤枪？”芸溹一愣 考虑了十次呼吸的时间，最后看了一眼家人，点点头，“谢谢您，女王大人。” （四二） 黑暗里只有微弱的月光照耀前路，芸溹在残月下的树林里赶路。 她能找出青桐·藤枪行走过的痕迹，但让她担心的是另外一行人的足迹。 终于，在经过一个半小时的急行之后，她终于追上了他。 在一块开阔的空地上，青桐·藤枪正在和三个黑衣人对峙。 他的脸颊上似乎有伤口，一只脚上有冰霜的痕迹。追杀他的人当中有魔法师。 地上已经有两个躺着的人影。 察觉到了芸溹的接近，他大声叫起来：“谋杀同族，精灵的骄傲和荣耀被你们丢到哪里去了？卑鄙龌龊的懦夫，有种的拿下面罩跟大爷决斗啊？” 背后的标枪已经少了一只，正插在地上某人身上，两只标枪被他捏在手里。 “嘿嘿，跟快死的人没什么可计较的，”其中一个用诡异沙哑的声音说，“等一会儿，你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青桐·藤枪已经向芸溹做出了手势。 搭弓，射箭。 中间那个貌似是魔法师的家伙被芸溹射中了，没能喊叫出来。 左边一个惨叫着，被青桐·藤枪一枪钉在了地上，右边那人扑上去扬起了手中的剑，就被另一只标枪穿透了胸膛。 “你怎么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说。 “……我已经无家可归了。”第一次杀人，杀死的却是一个同族的魔法师，她还没有恢复过来。 “哦，怎么回事？”他奇怪的偏着头望着她，伤口似乎被牵动了，“咝——” “我拒绝了白霜王子。”她说。 “难怪，”他点点头，“我早就听小道消息说过，白霜王子是个小心眼的人，只是表面上太会伪装，骗过了很多人。” “你也不早点告诉我。”她说，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身边几具同族精灵的尸体。 “现在，我只能跟你走了。”她说。 “好啊，我带你走。”他说。 她抬起头，微弱的月光下，森林里静悄悄的。 （四三） 从青石到白石是二十三步，从白石到青石是二十三步。 芸溹才刚刚踱了三个来回。 “久等了，欢迎回来，芸溹队长。”短头发的精灵少女打开结界。 “谢谢。”芸溹笑着点点头，然后和青桐·藤枪并肩走了进去。 十年了。 在精灵数百年的生命里，十年并不是很漫长，芸溹还是那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年轻精灵。 “母亲。”匠人工坊，芸溹抱住面前的精灵女子，“女儿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母亲不住地抹着眼泪。 “奶奶。”芸溹张开双臂，奶奶也满脸泪水的抱住了芸溹。 “芸溹，奶奶对不起你。”她说。 “不怪你的，我知道，”芸溹安慰她，“芸溹长大了，都明白的。” 父亲和爷爷还是那么拘谨，在一旁笑着看芸溹和母亲奶奶拥抱，他们的眼角都微微发红。 “父亲！” “爷爷！” 芸溹给了他们每人一个拥抱，这是她从不曾做过的事。 父亲和爷爷的手颤抖的厉害。 青桐·藤枪在一旁看着一家团聚。 “对了，”芸溹吸了吸鼻子，揉揉红眼睛，“我现在的名字，叫做芸溹·银晖·藤枪。” （四四） “没想到你在黄昏部落经历了这么多。”曾经的好姐妹们陪着芸溹重游新月部落，感叹着她的经历。 月光下的新月部落依旧被照明晶石的光芒笼罩着，如梦似幻。 “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芸溹说。 “对了，白霜王子还在吗？”她又问。 “白霜王子啊？”一个姐妹说，“他已经去精灵之都，入赘给精灵女皇的三公主幻月公主做亲王了。” “呵……”芸溹轻轻一笑。 （四五） “欢迎回来哦，芸溹队长。”职守的精灵男孩说，“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结界旁就剩下了芸溹和青桐·藤枪。 “我没想过我还能再回到这里，当时我以为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她说。 “我从来都不想这么多的，”他说，“但是我记得，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你还笑我是个小孩子，”她伸出手，他牵起她的手。 “在我眼里，你现在也还像孩子。”他把她揽进怀里。 月光正好，结界外的树林明亮如昼。 “当时的月亮没有这么亮。”她说。 “没有永恒的永恒，只有当下的当下，天空的月光不能永远照耀，心中的月光照亮灵魂。”她轻声吟诵。 （四六）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两人闪电般分开来，却看见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小脸蛋粉嘟嘟的，头发在月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 “你们是谁？”她问。 “那你又是谁？”芸溹蹲下身来问。 “我是蕾娅·新月，他们都叫我蕾娅公主，我今年六岁了。” “啊？原来你就是新月女王的小女儿。”芸溹吃惊地说。 “对呀，”小女孩得意地说。 然后，她揉揉脑袋上金黄色的头发，疑惑地说：“对了，大jiejie，我好像曾经见过你呢……就是记不起来在哪里。” “对啦，”她惊讶地说，“好像就在这里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