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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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谢世 自从与刘绎“合宫”之后,刘绎对商娇的宠爱,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合宫”的第二日,刘绎便下了圣旨,钦赐了商娇贵妃的封号,仅次于皇后的尊荣。 素日里,什么御赐的金银珠宝,奇珍器皿更是流水般的送来,令商娇极度怀疑,刘绎有搬空国库之嫌。 不仅如此,除了上朝,刘绎几乎时时都要将商娇携在身边,歌舞饮宴,接见外臣,批阅奏折…… 几乎与商娇形影不离。 这段时日,不知有多少后宫嫔妃,为了帝王的喜新厌旧,掉了多少眼泪。 可也不知到底是商娇身子太过虚弱,还是没有福气承受君王过多的恩宠,正当商娇与皇帝恩爱得如胶似漆的时候,却突然病了。 八月中秋月明,商娇陪着宋帝在御花园中饮酒赏月,二人兴起,多喝了几杯,许是受了风寒,商娇回宫之后,便着凉生病了。 原本,大家都觉得,商娇自嫁来宋国的途中,病得差点死掉,结果都康复了过来,所以小小的风寒,大家都无甚在意。 结果,谁也不曾想到,这一病,竟来势汹汹。 第二日午后,宋帝最宠的商贵妃,便已起了高热,病得人事不知。御医看过后,皆束手无策。宋帝见状,忙命人将商贵妃挪到自己寝宫之中,衣不解带地悉心照料。 可是,谁也意想不到,第四日清晨,突然从宫里传出了丧钟。 宋帝不惜陈兵边境,好不容易才从大魏求娶到的贵妃娘娘商娇,薨了。 宋帝大恸,抚着商贵妃的尸身,哭成了一个泪人。 宋宫上下,一片缟素,哭声震天。 大魏 宫廷内,肃然无声。 惟闻更声阵阵,间或值守的侍卫偶尔传来几声铁甲摩擦的脚步声。 清心殿内,仍旧灯火通明。英宗皇帝还在殚心竭虑地批阅朝臣们呈上来的奏折。 今年的秋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才九月间,竟刮起了阵阵凛冽的寒风。 刘恕执了拂尘,立于御书房外,听着房内皇帝间或传来的几声咳嗽,心里不免暗暗有些担忧。 皇帝自三月间亲送福远公主远嫁后,便大病了一场。御医说,是当年在在战场上的旧伤复发所致,需要皇帝长期静养,万勿辛劳,更忌忧心伤神。 可……这半年来,皇帝的病虽一直用药养着,但病情总是反反复复,好不断根。 想到此处,刘恕不由低低叹了口气。 皇上这病的哪里是身体,分明是心哪! 只要福远公主一天不能回大魏,不能回到他的身边,这病…… 只怕难愈。 可是,那个女人,现在早已是宋皇的嫔妃。不说早年间,宋皇便与她相识,但说济州一役,她用计重创宋国十数万大军,最后却能说服宋皇递来和表,并引十万大军前来相助,便知她在宋皇心目中的分量。 正想得心烦意乱,忽闻得外面脚步疾飞,由远即近而来。 回首看,但见侍卫统领牧流光面色沉肃,甚至带着一丝晦暗,正向御书房行来。 刘恕忙迎上去,一扫拂尘,正欲施礼寒喧,但见牧流光冲他一摆手,又将手往旁一引…… 刘恕会意,忙小步走到牧流光身畔,低低问道:“怎么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牧流光眼含隐痛,声音低沉,俯身与他耳语道:“出大事了。刚刚宋宫探子传来消息,福远公主……薨了! 刘恕闻言巨震,只觉一道惊雷劈过头顶,脑中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响。 福远公主…… 薨了? 那个叫商娇的女子,那个如传奇一般的女子…… 竟然死了? 就这么死了? 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牧流光继续道:“此事探子那边可能已经呈予皇上,故我刚刚闻知,立刻赶来你商量对策,务要劝慰皇上保重龙体……” 对,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劝慰皇上…… “砰!”两人正在想着对策,忽然,从御书房内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人大力推到了地上。 刘恕与牧流光互看一眼,暗暗叫了声糟,双双飞身上前,左右打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门内,但见殿中明黄椅案上一片狼籍,奏折、笔墨、纸砚被纷纷扫于案下,朱墨点点倾于地上,红得夺目、妖异,似离人心头之血。 而案后当中站着的人,明明笑着,却是眼眶通红,神似癫狂,一身明黄龙袍掩映下的身体,正在微微发抖。 抬起头,他血红的眼睛扫向惊忧的刘恕与牧流光,伸出手点了点,似讥似嘲地喑哑道:“这些人……竟敢欺瞒朕!他们竟然敢欺骗朕,跟朕说,说娇娇死了……说她不在了……呵呵,呵呵……” 说到这里,他突然仰天长笑,那笑声,如失伴的孤狼般尖厉凄楚,令刘恕与牧流光心里发颤,又惧又忧。 笑完,他忽地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你们,传朕的旨意,将那些假传消息欺瞒朕的人……统统的杀了!杀了!杀了!” 他挥舞着明黄的袖袍,狠狠地,凶恶地道,整个人已陷入疯魔,再不见素日里的风流洒脱,“他们怎么敢这样诅咒她?他们怎么敢!” 刘恕见状,跪倒在地,哀声乞求:“皇上,请息怒啊!皇上,保重龙体为要啊!” 牧流光也跪下身来,拱手相求:“皇上,请息怒!商姑娘在宫中时,身子已亏损得厉害。在宋宫中已是勉力强撑……如今香销玉殒,也是命数使然。探子们也是据实以报,请皇上万勿怪罪。国事要紧,请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一指跪在地上的二人,慢慢从案后走下来,“怎么,连你们也要欺骗朕吗?……不,娇娇不会死……朕的小辫子,还在等朕接她回来……她怎么会死?你们统统都在骗朕,都在骗朕!”
他怒吼着,质问着,想逼着眼前的两个亲信之人,可以对他说,他心里的那个人还活着,还在宋宫里,在那个男人的宠爱下,好好的活着。 他不求了,他什么也不求了。不求得到她的人,她的心,甚至不求再与她见上一面…… 他,只要她活着! 只要她活着! 当初他怎么会那么傻,因为阮正的一席话,怕她当真为大魏带来灾祸,所以答应将她送走,让她拖着孱病的身子,去大宋和亲? 原以为,待得宋国与柔然退了兵,再给他五年时间励精图治,与民休养,待到大魏兵强马壮,拥有足够南侵之力,他必挥师南下,荡平宋军,亲自将她再迎回大魏…… 却不曾想过,她病弱的身子,能不能坚持到他去迎回她的那一天。 心口处,如破了一个大洞,有冷风呼啸而过,痛不可耐。 “娇娇……” 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突然间觉得喉头一甜,那在胸口间,在心上剜刺的感觉,终化为一口妖异的鲜红,“噗”的一声,从口中喷涌而出。 然后,整个人突然委颓了下来。 在刘恕与牧流光的惊呼下,只觉得天地翻覆,重重地倒在地上。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在闭眼的那一刹那,他想。 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她梳着两条发辫,活泼跳脱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对着他扬声问:“公子,你的剑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 …… 人生,若只停留在当年初见之时,该有多好? 不再有之后的爱憎会,求不得…… 可是,若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再见到她时,他也一样不会选择放手。 因为那个人,是商娇呵!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灵魂。 怎么放手?怎能放手? 所以,她与他,她与他们,他与他们。 终只能周而复始地,重复着…… 属于彼此的宿命,摘不开,逃不脱。 谁是谁的劫?谁是谁的救赎?再也说不清,道不明。 只是,斯人已逝。 爱也罢,恨也罢…… 一切,终将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