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朝生死两茫茫
2008年1月，山西省汾西县，蔚家岭。 郭德罡跳下新买的路虎揽胜，在白茫茫的山头上往貂皮大衣里缩了缩脖子。三九四九，冻烂缸釜，山西的腊月可不是那么好待的，相比之下，英国那个一年四季湿乎乎的地界，比起自己这个寸草不生的破山沟来真是仙境了。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就上冻了。”他扭头对工头说到。“这几天焦煤一吨都快上千了，把今天这点底底刨了，就放假，大家回家过年。” 工人们陆陆续续穿上黑乎乎的棉袄下井了，郭德罡把烟头弹到两米外的沟底，看看自己的车，上面糊满了黑泥，只有挡风玻璃上有雨刷刮出的一小片视野。他不由得想起大麻和伏特加，以及英国妞粗糙的皮肤。要不是老爹前脚送了一百万给********，后脚那个倒霉蛋就被双规，自己也不用这么冷的天气还出来收拾这个破黑窟窿。自从新年过后小窑开始强制停产整顿，家里的长辈们都四出活动路子，或者联系技改工程去了，把郭德罡丢在这个什么手续都没有的在建井料理残局，预想中的三亚晒太阳之旅，也只好作罢。 MBA毕业之后，在英国呆下去也没有什么大的意思。郭德罡讨厌那帮老乡，各个每天只知道party,party，买新车，泡夜店，一点追求都没有。虽然自己从英国回来的时候，只是带回来一大堆唱片和书，但起码也是体验了先进文化。他还想着什么时候回趟上海，和同学们聚聚。 “该结婚了”。他看着山坡上圆滚滚跑过的野兔子，喃喃自语。“股票全套了，上海北京的地产估计也要跌，年后还不知道怎么办，死鬼老爹就知道赌。”一边愤愤，一边穿上黑棉袄，戴上安全帽，冷风从窗户缝里灌进来，连小德罡都一阵哆嗦。作为晋中学历最高的非法盗采工头，郭德罡打算亲自下井查看下这个坑还有没有继续挖的必要。他检查好矿灯，带上呼吸器，猫腰向井里钻去。 三分钟之后，井下传来一声巨响，井口的路虎飞上了天。 在离开21世纪之前，郭德罡最后的念头是：如果我现在信了安拉，天堂里会不会有72个处女？ 唐大历十二年，河东道汾州，汾阳郡王府 大雨。 瓢泼大雨。 从没见过这样的大雨。 郭德罡头上裹着纱布，用最习惯的姿势站在屋檐下，双手不自觉地去插口袋。却发现自己穿的是袍子，没有口袋这玩意。看着天井里泼水一样落下的雨滴，郭德罡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很疼，很真实。现在的自己，很傻，很天真。 “瓦斯爆炸？我靠，这比中五百万还难吧。” 一睁眼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四岁的小孩，还变成了郭子仪的孙子，这件事显然不能让从前的郭德罡，现在的郭鏦感到高兴。听说自己的亲娘是个公主，还是打金枝的那位，他才对自己离奇附身的过程感到了一丝理解。 “郭鏦小朋友，被烛台打昏，你还真是弱呀。用黄金做角先生，还把它做成烛台的样子，你的爹娘，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从自己醒来到现在，也有快一周时间了，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郭德罡感到非常的郁闷。虽然在丫环jiejie们的胸口上趴来趴去很有感觉，但是小小德罡还没有功能，自己只能过过干瘾而已，这让早熟儿童郭德罡非常闹心。平心而论，郭家的丫环长得还是不错的，可惜，大部分是新罗婢，说话的口音一股棒子味道。话说，没有动过刀子的扶余人种，长得还真是叉叉，我们的德罡小朋友虽然前世不大好女色，也是风月场的老手，这种货色还看不上眼。 这个时代没有美剧，没有股票市场，没有后摇和重金属，也没有路虎可以开，他感到非常的无趣。更加令他感到无趣的是，自己沦为穿越文的主角，人生只剩下种马和王霸的前途，实在是一眼望去，仿佛看到了星空的尽头，了无生趣。尽管了无生趣，再世为人总是有继续活下去的愿望的，于是在仔细回想了自己穿越的过程之后，郭德罡决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了，可是，如何好好的活下去呢？他决定，从给自己的衣服做个口袋开始。 郭家的院子很大，与其说是个院子，不妨说是一个城堡。联想到老爷子做了几十年的统军大将，在自己封地修个城堡实属正常。郭德罡沿着墙根的回廊，走过黑人奴隶和挎着横刀的回鹘兵，只是衣服上没有口袋，他觉得自己走路很别扭。郭德罡的小院子在城堡的东南角，他把双手笼在袖子里，走向自己的小屋。说是小屋，比起自己前世住的别墅来说，也宽敞明亮了很多，身为郭家的男丁，从生下来开始，每个人自己就有一套厢房。自己睡在里间，丫环睡在外间。按照常理，小孩子都是喜欢和大人睡在一起，可是据下人们反映，二十三郎醒过来之后，就拒绝和丫环睡在一起。他有一个奇怪的理由。 “摸得到吃不着，太不爽了。” 难道二十三郎傻了？ 现在傻乎乎的郭德罡，正在要求自己的丫环郭美梅给自己的衣服上缝口袋。为了说明口袋的缝法，他专门跑去厨房，拔了一根鹅毛，蘸了墨在纸上画出了图样。只是，郭美梅的反应非常出乎他的预料。 “二十三郎没有傻～～”******挥舞着那张纸飞奔了出去，“他没有傻～～～” 郭德罡头上裹着纱布，用前世最习惯的姿势站在屋檐下，双手不自觉地插在口袋里，望着******的身影在雨幕中狂奔而去，纸上的墨被雨水湿透，渐渐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他嘴里叼着一根鹅毛，摇了摇头，转身回房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