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小白兔 一
此地凹凸不平的山壁中，也点缀了许多虎耳草和景天花，银莲花从榛树的空隙中生长出来，日光兰和各种各样的百合花，则是在草地中摇颤著它们含苞的花朵。这些深绿色的草生长在许多小池边，它是奔流往大西河的小溪，在山谷之间暂时休的地点。 一行人背对著道路，走下山丘，随著他们拨开四周的各种药草，甜美的香气扑鼻而来。突然间，吉莉莉笑了，她觉得此时此刻再不笑就辜负了这个美好的环境。他们沿著一条小溪往前进，不久之后，这条小溪带著他们来到了一个浅谷中的池塘旁；池塘其实是一个古老的石盆所构成的凹陷，石盆的边缘几乎完全被青苔和蔷薇所覆盖，旁边则是生长著许多菖蒲，在它深沈、水波不兴的表面上飘浮著荷叶。不过，小池中的水却十分清澈，偶尔还会从盆缘溢流到旁边的草地上。 他们在这边梳洗一番，好好的把清水喝了个饱，然后，他们想找一个可以休息和躲藏的地方。虽然这块土地看来十分美丽，但他们并没有走离大路太远，即使在这里，他们都可以发现到古老战争的创痕。 道格拉斯走到池塘边缘，嗅闻著、触摸著那些不熟悉的植物和树木。 “我们找个地方躺一下吧，”他说：“最好是高一点的地方。” 在距离池塘不远处的地方，他们找到了去年枯萎的羊齿植物所形成褐色软地，在那之后则是长满了深绿色叶子的月桂树，旁边围绕著香柏木的斜坡。他们决定在此休息，度过一个看来将会相当明亮、温暖的白天。这个天气适合在草地和森林中漫游。 吉莉莉一路上想的都是食物，反正，她还是觉得应该把赤民的乾粮保留下来，留待日后状况更糟糕的时候再来救急。在她评估乾粮仅够三周食用的那天算起，到现在又匆匆过了六天。 “如果以这个速度来看，三周能够到达赤狐城就算运气好了！”她想：“而且，我们还有可能会想要回来，真的有可能！” 除了这些考量之外，在经过一整夜的跋涉和早上的盥洗及饮水之后，她觉得饥肠辘辘。她真正想要的是一顿早餐或是晚餐，在厨房中，坐在炉火边好好享受。她脑中灵光一现，于是转向杰斯塔，杰斯塔此刻正准备悄悄溜走。 “喂！杰斯塔！”吉莉莉说：“你要去哪里？狩猎吗？来，听我说，你不喜欢我们的食物，我也很想要换换口味。那么，你可以替一名饥饿的人找到吃的东西吗？” “是的，或许吧，是的，”杰斯塔说：“杰斯塔愿意帮忙，只要他们开口要求，只要他们好声好气的请我做。” “当然！”吉莉莉说：“我就是请你去做，如果这样不够客气，就算我求你帮忙吧。” 杰斯塔消失了。她离开了好一段时间，道格拉斯吃了几小口的赤民乾粮之后，也趴在乾蕨叶上睡著了。吉莉莉看著他，晨光刚溜进树叶下的阴影中，但他依旧可以清楚地看见主人的脸孔和那双放在胸前的手。她突然间想起道格拉斯受了重伤之后，躺在雪熊城屋子床上的样子。在吉莉莉持续注视著他的时候，注意到他的那张脸看起来变得苍老、苍老而疲惫。似乎之前的岁月痕迹在平日都隐而不见，现在才显露出来，但旁人依旧可以看出来这张脸是属于谁的面孔，至少，吉莉莉是这样认为的。她摇摇头，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呢喃著说：“我敬爱他，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敬爱他！” 杰斯塔悄悄地溜了回来，从吉莉莉背后无声无息地看著。她看著道格拉斯，最后闭上眼，一声不出地走开来。吉莉莉一段时间之后走到她身边，发现地面上有两只小兔子。 “我乐意效劳，”她说：“我带来了小兔子，但主人睡觉了，或许杰斯塔也想睡觉。还想要兔子吗？我很想帮忙，但没办法一次抓到那么多东西。” 不过，吉莉莉倒是一点也不反对吃兔子，至少煮熟的兔子没问题。所有的女人都会做菜，这门学问是在她们学会生孩子之前，就开始研究的博大精深之道。不过，即使以女人的标准来看，吉莉莉都可以算上一名好厨子，只要有机会，她就经常会在野外露一手他的厨艺。即使到了今天，她的背包中还是带著一部分的厨具：一个小的火绒盒、两个小平底锅，小锅正好可以装进大锅内，锅内则还有一柄木匙，一根短柄的双头叉以及几根备用的叉子。在背包的底部还藏著另一个小盒，里面是调味的无价宝藏：盐，但她还是需要火和一些其他的东西。她一边掏出刀子，磨利之后开始剥兔子皮，一边思索著这件事情。她不能够把熟睡的道格拉斯就这么丢在这边，即使几分钟也不行。 “听著，杰斯塔，”她说：“我有另外一个任务给你，去把这些锅子装满水，带回来！” “我会去拿水，是的，”杰斯塔说：“但是你想要那么多水干嘛？你已经喝过了，也洗过脸了。” “别管那么多，”吉莉莉说：“如果你猜不到，你很快就会亲眼看到了。你越快把水拿回来，就可以越快知道。千万别把我的锅子弄坏了，不然我就把你剁成rou酱。” 在杰斯塔离开之后，吉莉莉又看了道格拉斯一眼。他依旧静静地睡著，但吉莉莉突然间注意到他脸和手似乎都只剩下皮包骨而已。“他变得太瘦了，”她嘀咕著：“如果我可以把这些兔子煮好，我就把他叫起来。” 吉莉莉收集了一堆最乾燥的蕨叶，又去附近找了一堆树枝和枯木，附近那株香柏木给了她不少柴火。她在离道格拉斯不远的河岸旁挖了一个小洞，将所有的柴火都丢了进去。经过她的巧手拨弄之后，很快的升起了一小堆火，它只冒出淡淡的青烟，却有种浓郁的香味。她弯腰吹著小火，准备插进更大的树枝来将火弄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