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大战前夕 三
所有人都沉默、专注地倾听着安东妮儿娓娓道来这个莫大的惨剧。 当埃锐文元帅的帐篷着了火，飞升的火苗直冲夜空时。人们急冲冲地跑过，嘴里高呼着火灾、谋杀和巫术。还有的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旁，低声议论着什么。 谣言口耳相传，埃锐文元帅的大军在逐步瓦解。夜晚的篝火渐渐熄灭，东方的旭日晨光下，苍白的迷雾一丝丝涌动，弥漫整个原野，随后又在太阳的光辉和清风的羽翼下四散逃窜。那是狼之子的大军啊。 她的朋友道格拉斯先生和他的护卫备好了马等着逃跑。他正急不可捺地四处打听，想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妮儿小姐，整个营地都好像发了疯！”一瞧见她，他不假思索地喊道。“埃锐文大人，他到底怎么了？” “他已去世。” “这场战斗——”道格拉斯接过话头。 “没有战斗了。”安琪拉翻身上马，护卫们在她身边整队集结，一名高大的棕甲骑士靠到她左边，另一名健壮的中年骑士在右。“道格拉斯先生，我们携带了两倍于人数的马匹。你挑一匹，带着人跟我们走吧。” “妮儿小姐，我有马，还有这是艾德勒大人的队伍——” “求求你了，道格拉斯，我安东妮儿·雷茵以王家的名义向你求助。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必须在他们立意追踪我之前逃得远远的。”于是道格拉斯一言不发地转身照办。 “出发！”当护卫们全体上马后，安东妮儿即刻下令。“若有人阻拦，格杀无论！” 晨光用修长的指头抚摸着原野，带回世界的色彩。薄雾之下，狼之子的战士骑着黑色的骏马举着影影绰绰的枪矛，一万枝长枪的尖头闪烁着银色的寒光。 一望无垠的飞扬战旗呈现出红粉橙，显示了蓝白棕，照耀着高贵的金黄。那里有埃锐文元帅和她全部的精锐大军啊，一个小时之前还是自己的大军，如今却都要失去了，安东妮儿明白，虽然他们自己大概还不知道。狼之子赢了，仅靠一次卑鄙的刺杀便赢得了一切。 一阵寒意浸透全身。 随着她的逐渐讲述，拜尔德发现父亲的手紧握着椅把，同时还在微微颤抖，那双手看起来极为苍白，变得比以前更苍老。当他打量着父亲时，这才害怕地发现，一向冷静自若的父亲竟然在担心、甚至是害怕；房间中的空气变得十分凝滞、沉重。最后，安东妮儿陈述了来的过程，以及他们商讨的计画；她的声音越变越低，最后她不禁擦了擦泪水。温林顿立刻站了起来。 “狼之子？赤狐城？”他说：“时间，安东妮儿王女，狼之子最后情报的时间是？你和埃锐文元帅最后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从赤狐城到驻扎的营地，狼之子大概多少天会抵达？” “我们是在两天前的清晨收到希维尔的情报，”安东妮儿说：“从那边到营地大约有二百四十五英里，即使以最快的脚程计算，他们在今天之前也到不了营地，或许现在也还没到。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但这之间并无关连。根据我的判断，狼之子早就准备好对我们发动攻击，而那攻击的发起时间是在埃锐文大人死亡之后的大火决定的。” “两天前的早晨，也就是他们已经走了三个白天了！”温林顿来回踱步。“我知道很多谜团的答案，不值得，埃锐文大人死得真不值得！” “这杯苦酒我自会喝下。”温林顿说：“我每天每夜都忧虑还会有什么不幸发生。果然不出所料，我的担忧成真了。这不就是我所恐惧的吗！” “冷静一点！”安东妮儿说：“埃锐文大人他壮烈牺牲，他的死是有意义的，愿他安息！” 迪耐瑟面色一正，冷冰冰地说：“安东妮儿王女，或许你很睿智，但不管你怎么样聪明，你都不是全知全能的，有些人的忠告，不是阴谋家的罗网和蠢人的愚行可以掩盖的，这件事我知道的比你所推测的还要多。” “那您所知道的是？”安东妮儿说。 “我所知道的，足够判断出我们必须全力避免愚蠢的作法。” “英明的温林顿伯爵，您又会怎么选择呢？” “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绝对不会为了一丝微薄的希望，而去冒着损失一切的危险，让黑狼王有成功称霸的可能性。” “温林顿大人，您的思考模式和以前一样，都仅限于雪熊城统治者的角度，”安东妮儿说：“但是，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的平民百姓、其他的家族。以我来说，即使是黑狼王的奴仆都让我非常同情。” “如果雪熊城陷落，北方其他的人们能从哪里获得援助？”温林顿回答道：“如果我现在已经得到埃锐文元帅大军的协助，这场会议就不会因此而起争端，我们也不需要在这一片迷茫中颤抖，担心不可掌握的结局。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你对我的了解根本就不够！” “我的确不相信你可以，”安东妮儿说：“听完你这一番话之后，我对你的信任更为减少，就和埃锐文大人不信任你一样。等等，控制你的怒气！在这件事情上，除了埃锐文大人我谁也不相信；黑狼王正逐渐逼近，更糟糕的状况就快要发生了。”当温林顿转头面对安东妮儿时，他的双眼发出异光，拜尔德感觉到两人意志力的拉扯与抗衡。两人的眼光就像锋利的刀剑一样不停交锋，在战场上闪动着寒芒。拜尔德浑身发抖，很担心有任何一个人会遭到致命的一击。可是，父亲突然间松懈下来，再度恢复了镇静，他耸耸肩道： 他说：“这种假设都是空谈，我们只能静候时间告诉我们一切的答案，这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了。在此之前，所有对抗黑狼王的人们都只能抱持最后一丝希望；到时，就算这希望灰飞烟灭，至少大家还可以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