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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回 风雨欲来(下)

    千波湖底,水中密室,等人的总瓢把子。

    总瓢把子既是一个组织的头目,组织中所有人的人都要听总瓢把子的调遣。无论这个组织是长期的还是临时的,总需要个领头的总瓢把子,否则就玩不转。

    银镖客是个总瓢把子,至少现在是,只有案子做完,好处捞到手之后,他才会把这个头衔摘掉。总瓢把子其实是一个很好听的头衔,每当担当起这个角sè的时候,他都会有种大权在握的快感。

    不过,这个总瓢把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一旦成为了总瓢把子,就得担负起相应的责任。所以,当上总瓢把子固然开心,摘下了这个头衔也没必要难过。

    距离上次作案已经过去了半年,上次他纠结一伙人盗取了一件王爷府中的玉如意,卖掉之后分到了四十万两银子。他已用半年时间将这四十万两赃款挥霍一空,现在兜里只剩下区区几十两碎银。

    将作案所得的钱尽快花光,是他一贯的作风,兜里没有钱了,自然要想办法再作案赚钱,只有空空如也的钱袋才能让他变得动力十足。一旦兜里有了钱,他就会变成一个懒蛋。

    作案赚钱,挥霍一空,再作案赚钱,周而复始,这样的人生岂不是很有趣?

    至少银镖客自己认为很有趣,这是他选择的人生,活在这样的人生里,他每天都很快乐。

    时间应该是快到了,虽然这间深藏于湖底的密室中没有任何计时工具,更没有打更人敲锣打鼓,可银镖客仍然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并为其标注上jīng准的刻度。他的脑袋里面就好像有一张大rì冕,从来不会出错。

    快到,就是还没到,既然时间没到,那些受邀的人自然就不会来。

    赴银镖客的会是很危险的,充满不确定xìng,除了银镖客自己之外,不会有人提前到此赴会。

    距离到达五月二十rì,尚有两刻钟的时间,在这两刻钟里,银镖客实在无事可做。

    闲极无聊,他将自己标志xìng的银镖抽出了一支,放在手上把玩起来。这小巧玲珑而又锐利无比的银镖,别有一番咄咄逼人的美感。这银镖是他的标志,他可以用区区一枚银镖便将黑道中人召集到自己身边,这银镖也是他的武器,手起镖出,向来例无虚发。时间久了,这银镖似乎比他本人更具名气了。

    他手指翻动,让锋利的银镖在指尖跳起了舞。银镖越跳越快,后来干脆化作了一团寒气森森的银光,而他的手掌,也变成了无数残影。他玩了足足两刻钟,在时间马上就要到五月二十rì的刹那,骤然顿住了手,用两根手指紧紧夹住了银镖。

    银镖不再跳舞,手掌不再翻动,而刚才跃动之时所掀起的劲风却没有停下。这股劲风席卷全屋,将灰尘都吹到了角落,灯中的火焰也摇了三摇。多亏这屋中的灯是“气死风灯”,不管多大的风都无法吹灭。

    “银镖客不愧是银镖客,玩飞镖的水准果然出神入化,今rì得见,真是让老朽大开眼界。”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楼梯口处响起。

    时间到了,人也到了。

    在千波湖的边岸上,银镖客已经留下了明显的记号,那几位受邀者只要来了,就能很容易找到这处深埋于湖底的密室,只不过来的过程中,得先在冰凉的湖底潜泳一段距离。

    银镖客听声辨人,已经认出了来者的身份,扭头望了过去。

    楼梯口处站着一名老者,束起的头发上已经有了风霜痕迹,脸上也有许多明显的皱纹,唯独双眼不见老态,比大多数的年轻人更有jīng神,就好像两盏明灯。他的脸膛方方正正,下巴棱角分明,身材也十分高大,由此可见,年轻时必是一位粗豪的壮汉。他身穿着一身灰sè短褐,在背上背着一柄短柄锤子,这种兵器在江湖上是并不多见的。他的修为不低,能在潜泳之时用内力护住周身,故此身上没有被湖水弄湿。

    果然不出银镖客所料,来人正是受邀者之一的石破天惊.赵磊!他是一位善使锤子,喜欢收集奇石玉器的老人,据说还跟奇石门很有些交情。

    赵磊并不是黑道中人,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他手头上很缺钱,或者说他总是很缺钱。收集奇石玉器,实在是个很烧钱的爱好。也只有缺钱的人,才肯跟银镖客同流合污,也只有缺钱的人,有胆铤而走险。

    “赵大伯,你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大半夜的把你约到这里来,打搅了你的清修。”银镖客微笑道。他的笑声充满喜意,可笑容却被隐藏在了一张白银面具之下。这世上认识他银镖客的人很多,见过他样子的人却少之又少,而且基本上都已变成了死人。

    “好一声赵大伯,叫的可真是亲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们第一见面。”赵磊昂然走来,身上颇有一股巨石从山上滚落的磅礴气势。

    “这是第二次见面,之前我往你的石头上打镖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你一面了,只不过你没有见过我。”

    “你还好意思说,你打坏我心爱的石头,这笔账我还不知道怎么找你算呢。”

    “看在我叫你一声大伯的份儿上,我看就别算这笔账了。”

    “不算那笔帐可以,但这笔账可得好好算算。”赵磊抬起手,手上捏着一支银镖。

    “这不是一笔账,而是一桩赚大钱的生意。”银镖客笑意更浓。

    “愿闻其详,乐听高论。”

    “具体的计划,等人到齐之后我才会详细说明,如果现在跟你说完,待会儿我还得重说一遍,我这人实在不喜欢多费唇舌。”

    “这桩生意一共有几个人做?”赵磊皱眉问道。

    “不多,算上你我一共才五个人而已。”银镖客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个人会不会少了点?”

    “人越少越不容易出漏子,而且人少分的钱自然也多一点。实不相瞒,我是个花钱很大手大脚的人,钱少了根本不够我花。”

    “这桩生意每个人能分到多少钱?”

    “放心,我认识几个销账的好买家,一定能卖上高价,绝不会亏待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参加的人都有谁?”

    “呵呵,你不必急着刨根问底,等另外几人到了,你自然就知道都有谁了。来来来,我这里有一壶热茶,我们边喝边等,估计另外几人很快就会到了。”银镖客笑着邀请道。

    赵磊压下种种疑问,大跨步走到了桌边,坐在了银镖客对面。

    银镖客挽起衣袖,抓起桌上的大茶壶,为对面的赵磊斟满多半杯热茶,也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以银镖客的实力,足以轻松要了赵磊的小命,所以赵磊也不用担心茶水中有毒。他拿起茶杯,放心喝了一口,咂咂嘴道:“恕我直言,这茶叶可不怎么样。”

    “这确实不是好茶,只不过几枚铜钱一两,用这种劣茶招待贵客,可实在是有失礼数,还望赵大伯包涵。”银镖客苦笑着叹了口气,“都怪我把身上的钱都花光了,否则怎会拿这种劣茶待客。”

    “以你的实力,想要赚钱还不是举手之劳。”赵磊不以为意道。

    “确实不是难事,只要我找个贪官,在贪官家里走一圈,腰包自然就鼓了。不过我对赚那种小钱没什么兴趣,既然想赚钱,我就要赚一笔大的。若是为了区区几千两,几万两而出手,岂不是要丢了我银镖客的名头?”银镖客傲然道。

    “由此看来,贼也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贼枭。”

    “没错,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大侠要顾忌自己的侠名,像我这样的贼枭也要顾忌我自己的贼名。”银镖客哈哈笑道。

    两人闲聊了一阵子,银镖客不想让赵磊问这问那,所以一直主导着话题,故意问一些有关奇石玉器方面的事情。赵磊是此中老手,说得头头是道。

    不知不觉,过了一刻钟左右,从楼梯口走下来第二位受邀者。

    此人步履很轻,走进来之时,就连银镖客也没能听到声音。他的步履轻,人却一点也不轻,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胖子,长得脑满肠肥,腆着将军肚。某些人胖得很丑,有些人胖了之后很可爱,他算是后一种,虽然很胖,但是胖得不难看,一脸的福相。

    此人轻功卓绝,以速度见长,练的是燕子三抄水的轻功,绰号也由此而来,被称作“抄水燕子”。世上像他这么胖的“燕子”绝对不多,也就他这么一个。他的出身就没有赵磊那么干净了,是个黑道上的飞贼,干过一些翻墙入院,偷鸡摸狗的勾当。

    抄水燕子的本名叫做严洪飞,所以银镖客起身笑迎道:“严老哥,我们两位总算是把你给等来了。”

    “路途遥远,赶路耽搁了一点时间,故此晚来了一些,还望两位包涵,若是两位不肯包涵的话,我也只能自罚三杯了。”严洪飞微笑道。他在笑之时,两侧饱满的脸蛋上会凹出两个小坑。

    “严老哥能来就是赏我脸,何罪之有?来,你这边请,我们坐下再聊。”银镖客指了指身边另一把椅子。

    “谢座,谢座。”严洪飞抱了抱拳,大步走到椅子边,一屁*股坐了下去。他落座时并不用力,屁*股蛋子上的两片肥rou并未受到挤压,仍然保持着原样。仔细看的话能够发现,他的屁*股与椅子面仅有一丁点接合而已。

    银镖客为第二名受邀者也斟了一杯茶,亲手递到严洪飞手里,接着聊起了一些闲话。

    严洪飞比赵磊要沉得住气,没有急着问银镖客乱七八糟的问题,因为他明白,一旦到了时候,银镖客自然会全盘托出。

    前两名受邀者来得都很快,可第三名受邀者却迟迟没有来。银镖客这次组织的人手一共有五人,可现在只凑上了三人,还差两个人。

    银镖客表面不动声sè,暗地里多少有点急了,另外两人来得晚一点倒是没有关系,但若是不来的话,可就麻烦了。他选中的几个人,每个人都有莫大的用处,少一个人都不行。

    三人聊闲话聊得久了,到后来已然找不到了话题,干脆陷入了沉默。

    银镖客知道这种沉默坚持不了多久,再过一会儿,身边的两人非得逼他早点说出计划不可。

    就在这时,千波湖岸边传来几声响亮的鸡啼,这意味着天马上就要破晓了。

    自从银镖客成名以后,每次召集人手,那些人都会如约而至,像是这样一直拖到天亮人还没到齐的情况少之又少。他暗下决定,以后召集人手时,要把时间定得更jīng准一些,干脆缩短在一个时辰之内。

    蹄声结束,千波湖面又响起了一个噗通声,似乎有人用笨拙的方法一头扎进了湖水里。

    在这种时间跳入千波湖里的人,要么是来自寻短见的,要么是赶来赴会的。很显然,还是后者的可能xìng大一些。

    “呵呵,总算是又来了一个。”银镖客重展笑颜道。

    “此人来得这么晚,不守约定,跳水声又这么大,可不像是什么江湖好手。”赵磊皱眉道。

    “这次来的可能是‘小耗子’,在我邀请的几人当中,属他的的修为最低,不过没他还不行,因为我需要他那对擅长开锁的巧手。”银镖客猜测道。

    不过他却猜错了,进来的人并非小耗子,而是一个不起眼的少年。

    少年看年纪也就十六岁左右,身穿一身朴素的衣服,神sè显得十分紧张,一双明亮的眼睛扫来扫去。前两位受邀者的修为都很高,能利用内力分开湖水,保持衣服干燥,而他就办不到了,一身衣服都已经被湖水浸透,顺着地上滴滴答答地淌着水。

    银镖客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压根没有邀请过什么少年。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银镖客吧?我奉师尊之命前来赴会,他老人家派务缠身,无法赴会,让我来代替他。”少年正了正颜sè,从身上掏出一支银镖做为凭证,然后朝着银镖客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你的师父总不可能是那个小耗子,既然不是小耗子,就应该是‘江九指.江达’了。”银镖客神sè立缓,江九指是个大忙人,来不了也很正常。

    “是的,江九指正是家师的绰号。”少年点头道。

    “令师没能到场,实在是太可惜了。”

    “师父派我来全权代替他,你有什么吩咐,可以尽管跟我说,我会回去向师父转达。”

    “你能代替你师父做主么?”

    “能,临走之前,师父已经给了我这个权利。”

    “那就好。”

    说到这里,一旁的严洪飞含笑插话道:“原来你还请了泰山派那个老赌鬼。”

    听到老赌鬼三个字,少年的脸sè变了变,显得很不自在。

    老赌鬼指的正是少年的师父江九指,这个人嗜赌如命,又输多赢少,欠下过不少赌债。因为这件事,泰山派掌门曾经重重责骂过他一顿,他一时羞愧,当着掌门的面将自己一根食指切了下来,并发誓永不再赌。他就是这样变成的江九指,得了这么个绰号。

    按理讲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之后,江九指本该彻底戒赌才对,不过他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只坚持了区区两年,后来故态复萌,又开始瞒着掌门偷偷赌钱,至今也没能彻底戒掉。

    “赌鬼有时候也是有好处的,只有赌鬼才会输钱,输了钱才能欠债,欠了债才能急着用钱,急着用钱才能加入我们。要不是急着用钱,像是江九指那样的人物,又怎会答应跟我们同流合污。”银镖客笑道。

    “你刚才还提到了小耗子,他也是我们的同伙么?”严洪飞道。

    “是的,现在就差他一个人没有到了。”

    “他除了会开锁之外,就没别的本事了,各方面的武艺都稀松平常。”

    “我需要的正是他开锁的本事,这次的案子,如果没有一个善于开锁的人,是行不通的。”

    赵磊早就沉不住气了,建议道:“不管他再怎么重要,要是不肯来也没办法,以我之见,你还是早点把计划说出来吧。也许说到一半的时候,那个小耗子就会来了。”

    “也好,既然赵老伯等不急了,我就提前将计划告知大家。等到小耗子来了之后,我再跟他说一遍。”银镖客点头答应,伸手搭上那泰山派少年的后背,“小老弟,你代表着你师父,也是堂堂贵客,过去坐着吧。”说话间,他的手上悄然运用了内力,制造出一股热流,用热流烤干了少年的湿衣服。

    少年顿觉浑身舒泰,对于银镖客生出了几分好感,觉得银镖客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坏,诚心实意地说了声谢谢。

    四人全都落座后,银镖客清了清嗓子,正sè道:“我这次看中的目标是子初剑,这柄剑最近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价格哄抬得比较高。寻常买主开的价大概是一百多万两,我认识的一些好买主能开到四到五百万两左右,若是能将这柄剑弄到手,获利还是相当丰厚的。众所周知,现在这柄剑落在旭rì初升.赵正的手里,他只是个六重天武人,不足为惧。根据可靠消息,再过几天他就会离开铸剑山庄前往泰山派,这正是个夺取子初剑的好机会……”

    “赵正虽然不足为惧,可铸剑山庄实力雄厚,不容小觑,一定会派人为他保驾护航,这些人才是夺取子初剑的最大阻碍。”严洪飞揉着自己的圆下巴说。

    “是的,这些保护赵正的人才最为棘手,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会有多少,实力几何,但肯定不是我们几个人能对付的。”

    “既然不能对付,又该如何夺剑?”

    “豪夺不成,自然就得巧取了。”

    “怎么巧取?”

    “赵正从铸剑山庄赶到达泰山派,一路上会小心谨慎,加紧防范,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我想到一个大胆的计划,我们不在路上动手,而是要等到赵正到达泰山派之后再动手!”银镖客双目放光,兴奋答道。每当他想到一个天衣无缝的作案计划时,都会变得异常兴奋,等到实施计划的时候,这种兴奋还会为之倍增。

    此言一出,在座几人都为之吃了一惊,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按照常人想法,一定会在路上抢夺子初剑,因为泰山派是名门大派,门内实力雄厚,高手如云,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在泰山派内动手,一定会比在路上动手难得多。

    “银镖客,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泰山派那种庞然大物,岂是我们几个能够招惹的?要是我们在泰山派内动手,简直就是飞蛾扑火。”严洪飞将一张胖脸皱成了包子。

    “泰山派确实比铸剑山庄更难对付,不过有几点你要知道,第一,已经有好几年没人敢擅闯泰山派了,泰山派过了这么久的安逸rì子,门派内的防守已经有了松懈;第二,铸剑山庄为了保住颜面,会尽全力保护赵正的周全,可泰山派不会这样做,这两者的保护力度是截然不同的;第三,我们并不需要跟泰山派硬碰硬,因为我已经有了悄然潜入泰山派的办法;第四,我们在泰山派有帮手,他会替我们打开一扇方便之门。”说完第四点,银镖客转头望向了泰山派少年,笑问道,“我说的对吧?小老弟。”

    “是的,家师愿意助各位一臂之力。”少年答应道。

    听完这番讲述,在座其余两人的脸sè这才缓和过来,初步认可了这个计划的可行xìng。

    银镖客接着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详细计划,每一步都考虑得很周到,若是一切顺利的话,那子初剑几乎已经成了他们几人的囊中之物!其余几人越听越高兴,除了那泰山派的少年之外,全都露出了贪婪目光。

    “我这次一共请了四名帮手,每个人都大有用处。赵大伯有块‘好石头’,严老哥有双好腿,没来的江老伯能为我们当内应,迟到的小耗子有双撬锁妙手……”银镖客掏出了明晃晃的银镖,夹在两指之间,“而我有一支例无虚发的银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