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以茶论道（四）
终于赶在清明前，把茶叶如数交了上去。此时的妮子姐，也已经过世了半个月。过世的前一天晚上，只有他守在牛棚外，跟她说说话。 如果老头能早点回来，如果没有苛刻的茶政，是不是妮子姐就不会连个坟头…… “爷爷，为什么妮子姐的坟只有一堆小土，也没有墓碑。” “那是害怕她不肯上天堂，惦念着爹娘。” 吴成当时太小，并不明白，后来才慢慢理解老头的话。 妮子姐的父母，也终于，交上茶后，彻底累垮了。原来他们为了早点完成任务，好带女儿去看病，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在工作。刺骨冷的早春，他们的草鞋磨破了一双又一双，脚底因为皲裂，出现好几条小指粗的裂缝，都能看到里面的红rou，又沾染了酸性的黄泥，眼看妮子姐二老的脚就要残疾了。老头这个时候回来，给他们涂了药膏，这才好转。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吴成开始向老头学东西，包括医术。 如果他早点回医术，那么妮子姐…… 雨前龙井雨后贱。 新茶初出，正是斗茶好时节。前世的朝代里，上起皇帝，下至士大夫，无不好此。或十几人，或五六人，大都为一些名流雅士，还有店铺的老板，街坊亦争相围观，像今天看一场球赛一样热闹。 茶农也会斗茶，但斗的是谷雨茶，也就是清明过后所炼制的在达官贵人看来下等茶。农历四月初八，举行庙会时，就用这等劣质茶，大斗一番。 喝好茶的，不是采茶人，但真正懂茶的，吴成认为，也只有采茶人。种茶、除草、驱虫、翻土、施肥……他们的人生，已经和茶树的根紧密相连。 单沏一壶茶，算啥本事，有本事沏一大水缸，请全十里八乡的村民一同品茶，那才叫痛快！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用了最好茶叶茶具，又是同等的水源……打个比方，同一个省份，两个并列第一的高考状元，一个家境贫寒的山区学子，一个家境殷实的富二代，已经输在起跑线的山区学子，二者是否可以认为胜负已分？ 曲毕，介绍说完。比桶装水略小紫砂缸里的水温也已经达到了吴成的要求，你用耳朵听茶，他压根就不用！ 吴成直接把一整包茶叶，就是外面卖的透明塑料袋装的，普通小白领都喝的起的茶叶。只要能泡出茶的味道即可！ 这茶叶，廉价的，在场的大人物，别说喝，就连见都没见过！ 还在沉浸在他的曲子中的人，顿时不知该作何想法。就连宫崎族长，也被吴成的曲子折服了，不禁想起他孩童时期，家族被天皇打压的一段不堪回忆。可你也不能这般粗鄙投进去泡茶吧！ 艺术没有国界之分，它的情感，早已随着吴成精湛的技艺融入到每一个音符里。并且现场就有翻译，不，该称之为解说了。女翻译官从未有过今天的尴尬，全是难懂的文言文，你是坑姐呢！古诗词，还翻译的勉勉强强。 文言文，oh，net! 所以，她也只能按照大意解说了。如果她都翻译不出来，那些外国的翻译家们，岂不是个个一脸懵逼？ 唐立康的表情很精彩，有点忽冷忽热的错觉。就凭这空前绝后的曲子，都能赢了一半人气了吧？为什么用如此下等的茶？他们明明已经准备好几包上等茶叶，你不用，还用那么大的烧水缸！ 精彩的时刻到了。吴成封住漏嘴，徒手抱起烫的紫砂缸，把摆放整齐成两排的小茶杯，两百来只茶杯，飞快的倒了上去！ 不少人纷纷站起来，好奇看着他的动作！以为吴成这是在耍杂技！ “倒茶令！” 这次轮到唐立康出来解说：“宋人好斗茶，在华国古代，是最鼎盛的时期！倒茶令也是此时达到顶端，但史书记载，最高技艺，一次不过五十杯……” “度极快，短短数十秒内完成。但每一茶杯的茶水必须做到分毫无差，且不能溅出一滴茶水到茶杯外边！” 吴成做到了吗？ 看众人的反应，个个瞪大眼睛，雕塑状态，应该很难以置信吧！ 不仅没有洒出一滴水，目测每一个杯子的分量不差分毫！颜色清澈透亮，伊然是沏出的上等好茶！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之前还昂着骄傲的头颅的寒国冷艳女生，低头在想，她刚刚的表演，和人家比起来，就是卖弄风--sao、哗众取宠！ 美惠子，仍然在笑，但眼睛的焦点，全放在吴成身上了。 “品茶，品的是一种人生百态，追求的是心境的度。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请！” 之前的茶，跟来的助理和翻译等人，是不能喝的，吴成这番表演后，仍说每个人都有份，这好感算是赚足了！ 但他给的惊喜，还在后头呢！ “Iseeapicture!”我看到了一幅画。 “metoo！”我也是！ “sodoI！”我也是！ “……” “茶百戏！居然是茶百戏！！！” 唐立康今晚的斗茶宴，恐怕就只剩下一个作用——解说：“茶百戏，能使茶汤汤花瞬间显示瑰丽多变的景象。若山水云雾，状花鸟鱼虫，如一幅幅水墨图画，这需要……” 茶、茶农、天地，一种天人合一的脱感，跃然在茶汤里，每个人交换看的人，均现对方里的画不一样。 “举起你们的杯子，小抿一口……嗯，再喝百分之二十……最后一口喝完！” 吴成压根不想给唐立康解说的机会，这老学究这个时候想抢他风头？他一会儿还要加威信好友呢！都是大人物，保不准也会生个病什么的……精准客户啊！ “茶，也只能是茶，消食健胃、舒缓疲劳、延年益寿，就应该只是它的功劳。没有包治百病的药，更没有无所不能的茶。”吴成这话分明是针对寒国女孩说的，他这样解释也是没办法，毕竟他没有五百年的人参可以用。 但今天的比赛，他会输掉，就没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