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英灵召唤（四）
明亮的月光透过树林间的绿叶洒向那充满了泥土气息的地面，夜深人静之时，四周唯一的声响只有那偶尔响起的猫头鹰鸣叫声而已。一缕冬季的凉风徐徐地从远方吹来，韦伯－维尔维特抖了抖自己的身子。 虽然自己已经是一位第四阶级的魔术师了，但身子骨的强度还不是很厉害。大冬天的，尽管自己穿了两件毛衣，但在不运转魔元力的前提下，真的是有点凉。 韦伯是拖着一大桶鸡血来到这片林地中央的。远坂教授特地十分体贴地叫自己使用鸡血，自然有她的深意所在。虽然韦伯自己也不是没有对鸡血这种材料抱有疑问，但既然是教授的指导，那肯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教授都是专家啊！ “哎哟……还真沉啊，不过远坂教授说了，必须的是两百斤的鸡血才可以……哦，好沉……” 硕大的木桶几乎和海盗船上的那些装朗姆酒的大桶有的一拼，韦伯这瘦小的身躯哪里能经受得住足足两百斤的重量？偏偏远坂教授还特意提醒他，说不要随意地在鸡血附近使用别的魔术，不然会导致材料的质量发生问题。 这一点，韦伯毫无异议。毕竟，魔法材料的灵性的确有可能受到周围魔术波动的影响。所以，他便十分听话地直接凭靠体力来拖着这个大桶来到此处的。 两百斤！亏得韦伯在住所附近发现了一家养鸡场，不然若想要收集到足足两百斤的鲜血可真不容易！两百斤啊！一只鸡才多少血！一边拖着这个大桶来到空地上，一边回想着这一段时间来为收集鸡血而搞出的狼狈，韦伯就直想哭。 不过，教授都是专家啊！ “啊……亚历山大大帝啊，为了你，我可真是废了太多太多的精力了，还请您一定要给力啊！” 望着那被自己放到了空地中央的、装满了两百斤鸡血的大木桶，韦伯无力地靠在一棵树上擦起了汗水。 …… 远坂邸的地下魔术工房内，烛光依旧是唯一的光源，在那略显粗糙的石质地面上，由远坂时臣亲手刻画的魔法阵正在不断地形成。 “吾师，真有必要以宝石溶液来搭建魔法阵吗？我记得宗主大人似乎说过，召唤英灵不需要过于大费周章。” 言峰父子一袭教会的标准服饰，此时正在一旁观看着魔法阵的绘制。而绮礼，在默默地注视了足足三分钟之后，却是终于忍不住要开口了：“我召唤Assassin时也只是用水银而已，结果也是非常的顺利。吾师啊，真有必要这么复杂吗？您用的宝石溶液似乎不少吧？” 魔法阵的绘制，方法实在是太多了。就远坂时臣个人的方式而言，便是以精神力cao控着溶液在地面上绘制图案，而这同时也是远坂家历代祖传的魔法阵绘制方法。只见那一股股溶液呈银色的光泽，而又散发着淡淡的乌光，正从一个银壶中似溪水般平静地缓缓流出。当它路到地面上时，便会在时臣精神力的cao控下，一边在宏观上形成一副看似庄严的魔法阵，一边在其内部不断组成那数以万计的符文。 八芒星，代表着力量的八芒星，那是虽不够标准，但却在输出功率上有着极度优势的八芒星。多轮辉日之环位于中央，数面皓月之轮居于外侧，由芒星之外环所封闭。这便是，降灵术中最具有代表性的那种。 “面对强大的英灵，应有足够的尊重。绮礼啊，英雄王这般的存在，即便是使用传说中的秘银作为材料都丝毫不以为过。区区宝石溶液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消耗掉了足足一口袋的宝石，不过那灰色的空间系宝石并不是时臣施法的消耗大户。自身为火属性的他对于红宝石更加偏爱，至于这只有在研究第二法时才需要用到的艾尼阿克……这可是圣杯战争啊。 …… 冬木市东部郊区，距新都三公里远，海拔，五百米。 黑色的高帮皮靴，在一节雪白的大腿上方，红色的英伦款风衣包裹着曼妙的躯体。黑色的长发即便是在大风天中也纹丝不动，平静地看着遥遥五百米之下那如火柴盒般大小的一座座楼房，凛在微笑着。 “时间差稳定了？位面系数呢？坐标一直都有，你这段时间可是没少忙，别告我还没准备好哟。” 那是，漂浮在凛耳旁的一个黑色的大哥大，将近一尺的长度，将近五公分的厚度，粗糙的按键似乎是临时拼凑上去的，整台手机就仿佛是从刚书柜最下层掏出来的老古董似的。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虽然不是纯粹的本职工作，但那个叫艾艾的小丫头要是没有了本小姐的帮忙的话，早就不知道闹出多少麻烦了！” 在电话的对面，一个同样十分年轻的少女声清晰的传了过来，不过就那语气而言，显然是在抱怨。 闻言，凛似乎有些心虚般地向着电话转了转眼睛，不过却还是依旧低头看着下方那一座座火柴盒大小的楼房。 “都惹了什么祸？” “还不都是你干的，一下子把那个愉悦神父给弄成疯子了！虽然他本来就是个疯子……教会的监督一被干掉，所有的善后工作可都是我来的啊！” “我说……的是艾艾惹什么祸了？” “差点露陷啊！又是随随便便改令咒中显示的讯息，又是随随便便地出手挑衅。好在我做了点手脚，要不然那个你早就感到不对劲了！呃……切，是早就感到不对劲了！” “啊……青子，你好啰嗦啊，好啦好啦，我这里信号不好，大概是因为进地铁站了吧，拜拜……” “喂喂！你别给我……”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算啦，地铁里信号不好，挂了！” 一弹手指，那漂浮在一旁的大哥大便消失在了空中。凛有些心虚地向着新都的远方瞅了瞅，然后嘿嘿地笑了起来。 …… “只是用水银刻画最基本的降灵法阵吗？” 德国北部，千年以来始终被冰雪覆盖的爱因兹贝伦圣城，礼拜堂内。 卫宫切嗣正蹲在自己刻画的魔法阵面前做着最后的检查，而在他的身后，爱丽斯菲尔正抱着那黄金与蓝色珐琅制成的阿瓦隆，好奇而关切地问道。 “毕竟，召唤英灵主要是圣杯的事。虽然不知道那个家底殷实的远坂时臣会不会傻乎乎地消耗宝石溶液，但咱们只需要简单地用水银随便弄一个就可以了。” 似乎是抱着相当随意的态度，这不由得让爱丽斯菲尔感到有些惊讶。不过，自己丈夫三番四次地拿远坂时臣说事…… “切嗣，你和那个远坂家的家主很熟悉吗？” 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做好了最后检查的卫宫切嗣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显然，这份工作对于他来说还是满繁琐的。但尽管如此，早就做好了充分休息的他却也依旧是精力充沛。毕竟，这是召唤英灵的夜晚。 “唔……不熟悉，不过毕竟是我们的敌人之一不是么？冬木市的灵脉所有者，这可是地头蛇啊，我们自然要对他给予更多的关注。” 理由正当，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爱丽斯菲尔哦地点了点头。 “爱丽，你的头又疼了？” 不过，回过身来的切嗣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妻子居然再一次地皱起了眉头。相似的神情在数个月内多次出现，他实在是太明白了。 “还好，就是……没事了，过去了已经……” 忽如其来的头疼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没有时间去细细品味那新增的画面，爱丽斯菲尔知道什么是眼下的重点。 走上一步来将自己的妻子抱在怀中，切嗣温柔地亲了亲爱丽的额头，轻柔地用手抚摸着她额前的两缕银丝，轻声安慰道：“你啊，一会儿好好休息吧，毕竟我们回头还要在飞机上度过十来个小时呢，精力充沛是一切的前提。” …… “做好准备了吗？我亲爱的儿子？” 间桐邸地下虫仓，黑暗依旧是一切的主色调，唯一的光源便是那从琼等照射下来的一束墨绿的光芒罢了。不过，当这缕光束映照在间桐脏砚那宛若骷髅般的躯体与头颅上时，却只会为这本就阴暗的空间平添一份阴森。 “废话就免了吧，我们的交易就那么简单，我给你奉上圣杯让你长生不老，而你则放弃对远坂樱的渴望。既然是Berserker的话，获胜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吧？” 自然，在此时正在调整着状态的雁夜而言，自己还有一个目的却是谁都不知道的——至少就他看来——把那个抢走了自己青梅竹马的该死的远坂时臣彻底打败，像一只落水狗一般地彻底打败！ “咕咕咕，行，行，赶紧来吧。雁夜哟，不要忘记了念那两句狂化的咒语哟，不然你可是一点胜算都不会有的。单凭英灵自身的力量的话……可未必是Saber那种高级职阶。” 兰斯洛特，这是间桐脏砚为雁夜所准备的英灵。虽然作为亚瑟王座下第一骑士而言，完全拥有着成为Saber的资格。但当脏砚得知那爱因兹贝伦居然偏偏得到了阿瓦隆之后……他的恶趣味就来了。 …… 由两百斤的鸡血画成的魔法阵已经形成了，为了能够把这么多的鸡血按照专家——远坂教授——的吩咐全部用光，韦伯不得不特意挑选一块巨大的空地。毕竟自己懂的降灵阵就那么最简单的几个，为了彻底用光，只能一切都往巨型化走。 结果就是，整个魔法阵虽然线条没有多少，但却实实在在地把两百斤的鸡血都用光了。至于面积……光看那几倍于油漆刷子宽度的每一根线条就行了。 “闭合吧，闭合吧，闭合吧，闭合吧，闭合吧。周而复始，其次为五！然，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 双关语，既为盈满，又为闭合。沟通彼此间的通道将被魔力与对象盈满，降灵者将在迎接受召唤者后后将通道闭合。当韦伯念出降灵咒的起始咒语时，他体内的魔术回路便疯狂地运转了起来。 当咒语声响起的同时，月色下的林地中央，那硕大的魔法阵便迅速地闪亮起了银色的光芒。红色的血液在魔元力的注入下产生了奇妙的变化，那内蕴的万道符文开始了繁杂的运作。 韦伯只觉得自己浑身仿佛要融化了似的，那自己几乎从未遇到过的巨大魔力输出简直快要了他的命。背脊当中，似乎有一根灼热的烙铁插入到了骨髓当中；双腿当中，重达数公斤的铅水正由外向内地注满肌rou。手臂越来越沉重，而头脑越发的剧痛，在魔元力那堪称疯狂的侵蚀之下，第四石阶的韦伯正硬挺着那骇人的疼痛。 …… “其基为银与铁，基础为石于契约之大公，其祖先为吾先师修拜因奥古，天降风来以墙隔之，门开四方尽皆闭之，自王冠而出，于前往王国之三岔路上循环往复。” 远坂家地下工房内，伴随着远坂时臣那优雅而有力的声音，地面上由艾尼阿克空间系宝石溶液画成的魔法阵闪烁起蓝白色的光芒，在那其中，魔力的乱流在不断飘舞着。漩涡一般的蓝白色漩涡在阵法内急速地旋转着，似乎随时都要冲破阻碍，冲向那并不存在的天空。 …… “以吾之名义，以业力之轮回为献祭，以命运之天平为赌注，以愚者之智为智者之愚，自小三千之于中三千至于大三千世界，皆列于因果之逆。” 冬木市东部郊区的千米高空，万里无云的明亮月光之下，一道史诗般浩瀚的龙卷风正在飞速地旋转着。虽然整体高度连三百米都未到，远远没有接触到那遥不可及的地面。但是那横截面宽大三公里之巨的尺寸，却完全足以让它轻易地将一座城市摧毁。无比怪异的龙卷风仿若一个陀螺，呼呼的风声仿若宇宙风暴，但在风墙之外，却连一朵最渺小的云彩也没有被卷入其中。 无形的巨风之内，凛的声音却是丝毫不受其影响，不过那满头的黑发却是正随着狂风而在她的脑后呼呼地作响着。原先的纯黑变为了猩红的双目牢牢盯着自己脚踩着的魔法阵，那是由纯红色的光芒实体化般勾勒出的魔法阵。十米的直径，不知其内蕴如何。 …… “宣告——汝身听吾号令，吾命与汝剑同在。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志、此义理的话就回应吧。” 第四阶级的魔力已经被消耗了将近一半，不过法术的步骤也已经走过了一半。看着那法阵中越来越汹涌的魔力漩涡，韦伯在咬牙坚持着。 …… “在此起誓，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行！” 右手平举，左手握住了右手手腕，双目紧盯着祭坛前的阿瓦隆，卫宫切嗣全身心地投入到英灵的召唤意识当中。 因此，他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妻子，爱丽斯菲尔的目光。那看向魔法阵内部的目光，是如此的…… …… “然汝当以混沌自迷双眼，侍奉吾身。汝即囚于狂乱之槛者，吾即手握其锁链之人。” …… 疼啊，实在是太疼了，脸上的筋脉在蠕动着，那是刻印虫在体内肆虐的迹象。在身旁老人阴森的笑声中，即便自己的手臂……全身的直觉都已经失去了，间桐雁夜依旧在坚持着。 ……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来自于抑止之轮、天秤之守护者——” 右手手臂上的令咒忽然发生了耀眼的红色光芒，而与此同时，那被赋予令咒时的疼痛让远坂时臣皱起了眉头。 …… 闪亮着银色的光辉，在韦伯欣喜的注视下，一个雄伟的身姿逐渐浮现在他的面前。那似乎是……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壮汉。 …… 看着面前浮现出的人影，雁夜不去理会自己手背上重新出现的剧痛，只是呆呆地望着那魔法阵的中央。 …… 龙卷在一瞬间消散掉了，看着面前的人影，凛露出了满意笑容。 …… “这是……这是……这是……” 着面前的人影，在一阵惊愕的情绪支配下，远坂时臣堪称狂热地大喊了起来：“这是……我们的圣杯战争！！” …… “我问你……” 当红色的光芒与爱妻的叫声同时出现时，卫宫切嗣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是去注意爱丽斯菲尔手背上突然出现的令咒好，还是先去搞明白，为什么那蓝色光团中会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好。 “你是……” 对方似乎迟疑了一下，不过，当提问声再次响起时，依旧是由两个人共同问出。 均是金发的女子，一位极度高挑，一位英气十足。在那尚未散去的光芒影响下，卫宫切嗣能看清的只是一个轮廓，但不知为何，他却似乎明悟般地产生出这种想法。 “……我的Master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