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迷雾（下）

    你是谁？你从哪儿来？

    这句话隋星野曾经被问过一次，也是在去接木灵的路上。路过闹市区的时候，那个身着白袍的人手中拿着竽，突然问隋星野：“你是谁？你从哪儿来？”

    当时隋星野甚至以为他是个疯子，却不知道原来他竟然就是木灵口中的那个匏音长老周皓。音族八音长老共有九人，隋星野一直以为自己只见过其中的七位，没想到另外的两位早就在自己身边出现过。

    除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隋星野想不出别的词能够解释这种巧合。

    隋星野转过身，身材修长的白袍男子抱着竽，微微歪着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隋星野，就像是在等问题的答案。隋星野深鞠了一躬：“晚辈隋星野，见过匏音长老。”

    隋星野抬起头，对方的表情和姿势却一点都没变。看了隋星野两秒钟，又问了一句：“你是谁？你从哪儿来？”

    隋星野愣了一愣，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呃……我叫隋星野……”他说。

    “隋星野？”周皓重复了一次，隋星野立刻点了点头。“隋星野……那只是你的名字，你，是谁？”

    隋星野愣住了，他突然发现他一直都没有弄明白对方的问题。周皓仔细地看了看隋星野的表情，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径自走开了。“你是谁？你从哪儿来？我是谁？我从哪儿来？”他喃喃地念着，踏进了那片迷雾之中，不多时便传来了呜咽的竽声。

    呆立半响的隋星野突然抱着头坐在了地上。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

    ……

    迷雾之内没有白天和黑夜，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隋星野一直都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要变成一块石头了。

    其间没有任何人来过，神意乐队的其他人也没回来。魂音回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如果隋星野不发动魂音，魂音回路就没有任何作用。“在这样的大雾里想找到其他人很难吧，”隋星野想，“可是我现在，应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发动魂音呢，明明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隋星野重复着这个不知道问了自己几百几千次的问题，觉得大脑其实已经停止了运转。隋星野甚至觉得自己很可笑，一个连过去的存在都被世界抹杀了的人，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结交了朋友，组建了乐队，与妖怪战斗，所以才会暴走，会被怀疑，会失败。隋星野四肢摊开仰倒在地，迷雾完全遮蔽了天空，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颜色。“我到底是谁啊？”隋星野对着那片浓雾大喊，却也知道根本不会有任何回答。

    “你是谁，这重要吗？”

    突然一个银铃儿般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隋星野一下子坐了起来。

    “过去、家世、身份、地位，这些都不重要。你就是你，重要的不是你是谁，而是你想做什么。”

    记忆之中，一个小小的白色人影，数落的语气跟穆琳琅十分相似，只是那颗小小的脑袋上，不是像穆琳琅那样明媚的金色海浪，而是如瀑布一般的银色，高贵而圣洁，就像是九天银河落了下来。

    小小的人儿哼了一声，转身走掉，白色的披风一跳一跳地，离开了隋星野的记忆。顾不上去想这个小人儿是谁，隋星野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望着眼前的迷雾，就好像要把它看穿一般。

    “对，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什么。我要通过试炼，取得晏龙之护，要获得强大的力量，打败妖王，还要赢得比赛！”隋星野握了握拳，正想去找匏音长老周皓，就听见飘渺的竽声传了过来。

    “匏音长老，请等一等！”隋星野立刻沿着声音追了过去。周皓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隋星野，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周长老，我是来求晏龙之护的，请让我接受您的试炼。”隋星野大声说。他已经不想再在周皓的那两个问题上绕来绕去了，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周皓看了看隋星野的脸：“求晏龙之护？为什么？”

    “因为我要获得力量。”隋星野坚定地说。

    “为什么要获得力量？”

    “因为我要打败妖王，让这个奇怪的世界恢复正常！”

    隋星野的声音有些激动，周皓仔细地看着隋星野的脸，顿了一顿。

    “为什么这么想，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望着那一袭白色消失在浓雾里，隋星野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激动，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

    “刚才的对话有哪里不对。不，我的回答都是真心的，可是还是有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通过八音长老的试炼，就能取得晏龙之护，获得晏龙神的力量，所以我才会到这里来。那么，获得力量之后呢？去找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妖王吗？不，不是的，获得力量之后，首先要实现梦婷的梦想，取得乐队比赛的胜利，要取得音乐节的门票，分给张勇和小莫，要向文杰证明，我能够承担背负起“神意”的责任，还要在以后所有的比赛跟战斗之后，都跟琳琅再说一次“赢了”。

    要跟“神意”一起，无数次地站在舞台上，无论是在赛场，还是战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身白袍的瘦削男子再次出现的时候，隋星野稳稳地迎了上去。

    “匏音长老，我是‘神意’的主唱隋星野，为求晏龙之护而来，请长老赐教。”

    ……

    浓雾散开的时候，穆琳琅看见从远处走过来的人影，开心地跳了起来。

    其他四个人也都聚在这里。“星野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不开魂音回路啊，我们都找不到你。”李梦婷有点生气地抱怨道。

    “雾散开了，是不是说明试炼要开始了？你见到这里的长老了没，这次的试炼是什么？”穆琳琅唧唧喳喳地问着。

    隋星野并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五个人中间，伸出右手，露出了手腕上的四个古谱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