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曹军至，董昭谋

    曹军终于出现了，这在张苞的意料之中，却令霍峻等人面露惊容。

    霍峻等人并不是惧怕曹cao军，而是觉得曹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算是为了让援军快速抵达而加紧准备，但是粮秣物资总得需要时间，若是大军行动的话，总得征发民夫，这也需要时间，如此种种下来，依照霍峻等人的推算从凉州、雍州赶来的曹军援军总得要到三月末才能够出现。但是现在曹军却提前出现了，那么最大的可能是曹军事实上一直都在做战争的准备，物资之类的早已准备充足，几乎是杨阜的使者一到，曹军就开始进军了。

    比起曹cao军的快速反应，这才是真正令霍峻等人震惊的地方。

    而事实上，霍峻等人的猜测一点都没错，因为曹cao本来就定下了今年春天进攻汉中的计划，夏侯渊等人早已准备的差不多了，虽然夏侯渊并没有料到蜀军竟然莫名其妙的得到了汉中，正在攻略武都，但是见到杨阜的求援使者后，明白事情紧急的夏侯渊一面派人向曹cao汇报这一消息，一面在没有得到曹cao命令的情况下便任命张郃、朱灵（硃灵）带领七千大军作为先锋从天水等地出发，打开武都县通往下辨的通路，徐晃统帅八千人精兵作为张郃所部后援并督运粮草，也是即刻出发。而夏侯渊自己则与副将郭淮一起领兵一万精兵一万羌胡降兵过散关走陈仓道驰援武都。至于雍凉事宜以及迎接曹cao大军的事情，夏侯渊则交给了张既负责。

    救兵如救火。夏侯渊明白，一旦下辨失陷的话，武都军必然也随即落入刘备军手中，失去了武都郡作为依托，再想要攻略汉中可谓难上加难；同时，与杨阜一样，夏侯渊也清楚，不论刘备用什么方式取得了汉中，汉中有着张鲁三十年的经营，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消化的，受到汉中的拖累，加上刘备又远在荆州，刘备军能够动员到攻略武都的兵力绝对不可能超过五万人。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两方面，夏侯渊才敢不等曹cao主力到达，也不集中兵力，就这么分两路，从各自的驻地出发直奔武都。

    如今正是夏侯渊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由于平定雍凉的大功不仅令夏侯渊的威望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点，也令夏侯渊的傲气或者说是自负达到了顶峰，颇有一种视天下名将如无物的感觉，而那个不止一次被曹cao打败的刘备的手下将领，夏侯渊更是看不起。夏侯渊相信，虽然自己只带了两万人马，但哪怕是遇到了五万刘备军也能够轻易击败！更何况刘备此时在武都的人根本不可能超过五万，更何况己方还有张郃、徐晃的大军牵制！

    蜀军发现的曹cao军是张郃所部，而且张郃所部一上来就打了两个胜仗，先是将吴兰打败，然后又重新夺回原本落入魏延手中的武都城。

    当然了，张郃能够轻易打败吴兰倒也未必是因为张郃多强大吴兰多无能，而是因为吴兰当时只带了一千多人，又是猝不及防的被张郃军的骑兵突袭，吴兰本人能够逃得性命这已经很不容易。至于张郃能够占领武都城，也不是因为魏延被张郃打败，而是因为魏延带了主力外出攻打氐人了，这才被张郃捡了便宜。

    不过不管怎么说，张郃确实赢了，取得了开门红，而蜀军也确实吃了败仗。

    “这么说，魏将军主力未损如今还在与张郃对峙了？”听完霍峻的介绍后，张苞问到。

    “是的，”霍峻答道：“不过由于大部分的粮草都在武都城里，而且许多魏将军掳掠来的氐人士兵的家属也被暂时安排在武都城中，再加上吴兰将军的损失，所以现在魏将军的处境并不是很好。不仅如此，由于魏将军打的氐人太狠，许多未被魏将军剿灭的氐人部落纷纷投靠到张郃的麾下，如今张郃与氐人联军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一万多人，而且张郃又是当世名将……”

    霍峻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张苞却听出了霍峻的意思，霍峻是担心魏延根本不是张郃的对手，毕竟张郃那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且多有战功；但是反观魏延，虽然备受刘备信任，但是却没有什么太拿得出手的战绩，在威望上甚至还比不过霍峻。虽然有刘备的嘱托，要求张飞不在则魏延总督战事，但是要魏延用弱势兵力对付张郃这样的名将，哪怕是霍峻心中也没有底，忍不住想要派兵救援，只是因为他身系下辨城安危不敢离开，这才派人紧急把事实上掌握着仅剩的一万多机动兵力的张苞叫了回来。

    在攻克下辨城后，蜀军的兵力做了重新的调配，其中魏延带了八千人前去平定武都县，并剿灭武都县附近的敌人，但是这八千人中有三千是氐人炮灰，只有五千人是魏延亲手训练出来的精锐；霍峻带了八千汉人精兵守卫下辨城，一直都在巩固城防，储备物资；张苞则事实上统领阳群所部五千人、陷阵营剩下的一千五百多人以及本部的两千賨人摧峰军、两千张鲁降军、三千新编的氐人精兵，协助霍峻守城的同时，剿灭能够剿灭的一切氐人；雷定则率领剩下的六千氐人配合张苞的行动；至于剩下来的乱七八糟的军队则由雷铜率领，负责保证阳平关到下辨的道路畅通，同时负责押送被张苞等抓获的氐人到汉中。

    听霍峻讲了这么多，张苞自然明白霍峻叫自己来是想让自己去援助魏延，但是张苞却没有马上请缨，而是反问道：“魏将军求援了没有？”

    张苞这么问是有原因的，而这还要从此时武都郡的蜀军将领配置说起。

    由于张飞不敢轻易离开汉中来到武都进行指挥，这也就导致了蜀军在武都并没有一个威望足够的将领，虽然刘备曾说过张飞若是不在就由魏延节制兵马，而且张苞、雷铜等人也表示服从，但是下面的士兵又哪里会知道魏延是什么人呢？大部分没有见过魏延有什么功绩又不知道魏延才能的人又怎么会心服呢？尤其是在武都郡大部分的蜀军兵马是张飞带出来的，氐人主力雷定投降的也是雷铜、张苞，打下下辨城的首功也要算到雷铜张苞所部的部将庞德及张苞选拔的陷阵营身上，在这种情况下本来最多就是带过五千人马的魏延怎么能令人普通官兵心服？哪怕是张苞这个二世祖也放低了姿态表示没有与魏延争权的意思，愿意服从魏延的指挥，但是这种在魏延看来像是施舍的感觉，魏延又怎么可能接受？

    因而心高气傲的魏延需要一场辉煌的胜利来证明自己，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接受他的命理，这也就是为什么魏延这个主将带的兵却反而比张苞这个在职位上并不如魏延、雷铜、霍峻、吴兰这些人高的人带的兵少的缘故。并不是张苞等人故意架空魏延，不给魏延兵权，而是魏延固执的只带了自己的本部的五千人马以及三千半奴隶性质氐人，希望靠着这些人打出自己的威名，让所以质疑他的人都闭嘴。如果在这个时候，魏延要了张飞的兵的话，那么即使大胜，也未必能够显示出他的水平了！

    正是知道了魏延心存这样的心思，张苞才没有急着要去增援，因为张苞明白要是自己不清楚情况贸然去增援的话，说不定会遭来魏延的厌恶，甚至令魏延认为自己是去抢功的，因而与自己交恶。

    “魏将军并未请援，只是如今双方的兵力对比上魏将军就不占优势，再加上张郃也不可能孤军来援，要是他身后有大军的话，那么魏将军再能，恐怕也难以取胜啊！”霍峻皱眉道。他与魏延算是比较熟悉了，自然也知道魏延为什么只带那么点儿兵力去扫平武都县这个靠近曹魏领地天水，随时可能有曹军出没的地方，只是霍峻考虑的并不单单是魏延的意气问题，更担心万一在张郃身后还有大军的话，魏延会惨败进而使得下辨城提前陷入曹军的包围之中。

    虽然下辨城已经修葺了十几天，但是比起拥有天险的蒹葭关来，防御能力还是太差了一些，而且虽然抢了不少氐人的粮草，这些天汉中也不断有粮草运来，但是就算是把这些粮草全部加起来，也不过能够供给如今的下辨城军民一年所需而已，而且这还是在张苞等人的军队分不到粮草的情况下。正是因为城池还不够坚固，加上粮草不算按充足，因而虽然霍峻并不惧怕曹cao，但是如果可能的话，霍峻还是想把直面曹军的日期尽量延后。

    “雍凉虽被曹军平定，但是小乱不断，需要士兵镇守，再加上雍凉尤其是凉州以及雍州靠近凉州的郡县，多年来战乱不断贫苦异常，物资并不丰富，因而纵然是天水、凉州方向的曹军全力来源，士兵也不会超过三万！而且这些曹军与魏延军相遇前不可能知道下辨城已经被攻克的消息，如今却发现我们的军队已经推进到了武都县，我相信比起我们来，张郃军一定更加的惊愕！”张苞冷静的分析道。

    东汉中后期最困扰的问题不是宦官外戚之类的****，而是从永初元年（西元一零七年）开始，断断续续持续了百年的羌乱，其中大乱三次，虽然最终在民族英雄段颍等人的努力下而平定，但之后小乱不断、灵帝末期到建安年间纵横陇右的韩遂就是以羌乱起家，马腾、马超父子也托了羌乱的福，董卓发家也是因为平定羌乱的功勋。

    可以说，自从东汉中后期，凉州就没有安定过，连带着雍州西部也是战乱不断——哪怕是雍州西部有个郡叫安定郡，但是也一点都不安定。由于战乱不乱，这些地方的额社会生产遭到极大的破坏，虽然由于民风剽悍尚武等原因，要是想的话，在这些地方征集十万大军也不是难事，但是想要供给十万人马的粮草却足以把把这些地方拖垮，从而引发更多的反叛。

    正是出于这些原因，张苞才很肯定的说来自这个方向的敌军不会超过三万，甚至张苞私下里认为，来自这个方向的曹军不会超过两万，只是这样的猜测没有不超过三万人的那个那么笃定就是了。

    “只是这个方向的兵纵然不多，但绝对是强将悍卒啊，而且，更重要的是，骑兵不在少数啊！”霍峻叹气道。

    骑兵，这是刘备政权一直以来的软肋，从徐州直到赤壁之前，刘备吃尽了曹军骑兵的苦头，到如今，刘备虽然拥有了完整的益州与小半个荆州，但是由于这些地方都不是产马之地，因而刘备的手中缺少骑兵的状况仍未得到缓解。雷铜之所以败得那么惨，就是因为一帮步兵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张郃所部骑兵冲散了阵型，随即变为了一面倒的屠杀，否则的话，雷铜即使大败，也能够带几百人逃回来的，结果人家有骑兵，因而除了吴兰等少数有马的人逃过一劫外，其他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俘。

    与武都方面的刘备军普遍缺马相比，反观雍凉的曹军，由于凉州自古以来就是一大产马地，虽然说不可能奢侈到全骑兵阵容，但是骑兵也不在少数，尤其是镇守雍凉的夏侯渊以擅长骑兵而闻名，曹军雍凉军团的骑兵之锐可想而知。

    面对骑兵，刘备军还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克制手段，所谓的长枪阵之类的与其是说是克制骑兵，反倒不如说是能够令骑兵不敢轻易攻击而有利于自卫更为恰当，只要骑兵不傻乎乎地往长枪上撞，枪阵面对骑兵还真的非常无力，反而会也因为骑兵机动力的优势而使全局落入不利境地。

    至于虽然比起颇为坑爹太过被动的长枪阵要强上不少强弩，很不幸这个时候诸葛亮忙着安定巴蜀，调运物资，哪里有功夫发明元戎弩啊！

    不过，虽然在面对曹军的骑兵时刘备军颇为无力，但是这并不代表者张苞会惧怕曹军的骑兵，至少现在不会惧怕。

    “武都可不是雍凉！只要扼守险要伺机而动，曹军骑兵不足畏惧。”张苞答到。

    武都地形复杂，山地众多，缺少一马平川的大平原，想要在这里施展骑兵，地形上有很多问题，只要蜀军能够充分利用武都的地形，曹军的骑兵能够发挥的作用确实不大。利用地形来阻挡骑兵，也是原来历史上蜀汉政权对抗骑兵的主要方式之一。

    “既然魏将军还未求援，说明魏将军应该有一定的把握，贸然派兵反而不美，不如，让庞将军带两千精兵以押运粮草之名去探探情况如何？”张苞建议到。

    庞德是一员猛将，又深谙骑战之法，面对张郃所带领的雍凉系的军队应该比较有应对之法，而且两千精兵虽然不多，但是打五六千普通氐人却没有什么问题，以押韵粮草的名义，魏延需要的话可以作为一支援军，要是魏延战败的话也能够及时立营，固守待援，同时阻挡张郃军的兵锋。

    “好吧！”霍峻沉吟了一下，点头应道：“不过，大军暂停对氐人的行动吧，既然张郃到了的话，夏侯渊所率领的魏军恐怕也快要来了，我负责坚守下辨城的兵力不能轻举妄动，机动力量就只有张将军与雷将军了，还请两位务必做好大战的准备啊！”

    “还请霍将军放心！”张苞与雷铜同时应道。

    “不过，张郃那边暂时有魏将军理会，关键是夏侯渊会不会来呢？来的话会从哪边来呢？是作为张郃的援军，还是……！”张苞若有所思的说道。

    “应该是走陈仓道的吧！”霍峻眉头一凝，道：“张郃方向来的应该不会是夏侯渊军的主力，因为单是筹备粮草的话，就能够出不小的纰漏，所以夏侯渊要是来的话，走陈仓道的可能比较大，而且一旦夏侯渊重新休整好陈仓道，曹cao大军要来的话，也要容易的多。”说到这里，霍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显然是想到了张苞一直没有动窦茂等在河池、陈仓道附近的氐人，反而对他们大家笼络，现在看来的话，显然是张苞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故而留着那些氐人当炮灰，心里对张苞的评价也高了一分。

    “不过，夏侯渊、张郃这些都是当世名将，绝对不能够等闲视之，因而要是魏将军不能够尽击败张郃打的话，张将军还得尽快前去支援才是，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一旦张郃打得后续兵马以及夏侯渊的援军赶到的话，可就麻烦了，所以最好还是尽快击破一路曹军为妙！而且雷将军也要加快速度啊，尽量早抽出部队来，在主公和张将军能够腾出手来前，武都就只能靠我们了！”霍峻一脸严肃的说道。

    虽然霍峻并没有节制雷铜、张苞的权力，但终归是武都太守，而且在刘备军中也算是老资历，深受刘备信任，在这种时候提一些如同命令的建议，倒也有这个资格。

    “诺！”张苞与雷铜齐声应诺道。

    的确，让魏延建立起足够的威信对于武都接下来的战局极为有利，但是比起这个，在夏侯渊乃至曹cao主力到达之前先击破张郃这一路，解除一个威胁也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虽然霍峻、张苞都认为夏侯渊要来到武都，起码也得灭了窦茂等氐人，因而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军事上的事是不能够寄托主观希望之上的，尤其是面对夏侯渊这个擅长奔袭的将领，说不定人家开了挂，明天就到达武都了呢！

    更何况说夏侯渊主不会从天水方向过来，只是霍峻、张苞建立在凉州与雍州西部物资匮乏上的推断，要是夏侯渊反其道而行之，根本就没有存打持久战的心思，而是令士卒只带了一两个月的粮食的话，曹军雍凉军团主力全部出祁山从武都县方向来进攻也不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儿。

    兵者，诡道也。面对夏侯渊、张郃这些用兵的大家，饶是霍峻的等人信心满满想要与他们过上几招，但是在布局的过程中却不得不慎之又慎。

    曹营，中军大帐。

    曹cao的脸色异常难看，收到了夏侯渊的情报之后曹cao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刘备给耍了，而且还是狠狠的耍了！而曹cao帐的谋士例如司马、董昭这些心高气傲，自认智力绝伦的家伙脸上也不好看，毕竟曹cao被耍这也就以为他们被耍，更给人一种中他们的智力比不上刘备手下的错觉。

    或许唯一让这些人能够找回一点儿心理安慰的就是，被耍的不只是他们，而是几乎全天下的人，而在这些人中最可怜的无疑是沦为阶下囚的张鲁以及傻乎乎的以为刘备真的大军集结从而安不敢行动的孙权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刘备的主力是真的在于孙权争荆州的时候，刘备竟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瞒天过海暗取汉中，在二月末兵锋已经直抵武都！这样大的手笔在整个三国时期都睡罕见的，但现在的问题却不是感叹，，而是要不要继续南征汉中。

    还要不要继续南征汉中？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本来曹cao平定汉中的准备基本上是按照对付张鲁的规格去的，如今汉中已被刘备取得，有了刘备军掺和的话，先前的准备似乎又显得有点了单薄了。但是，如今刘备新取得汉中，人心未附，只有这个时候攻击才是最有可能从刘备手中夺回汉中，等到刘备安抚住汉中人心打得时候，在想要攻打汉中可就难上加难了！更何况如今夏侯渊张郃等人已经驰援武都去了要是曹cao主力不作为他们的后援的话，在这些人极有可能会陷入危境之中。

    “魏公，臣以为应当趁刘备军立足未稳，尽快攻略汉中，否则的话，一旦刘玄德收拾完汉中人心，则雍凉永无宁日。同时，臣以为应当快马加鞭把刘备军取得汉中的消息告知孙仲谋！”董昭谋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