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长夜
两人以一路走来，来到人间一处山林之中，找到了一处山谷，在谷中一处山壁之中凿出了一间石洞，洞外青草已经枯萎。洞前的那颗树上还挂这一片叶子，它在坚持着，一阵寒风吹过，那片叶子也缓缓的飘落在地，这是他的命，无论它这么坚持，总归是要接受命运的安排。 “这就是人间的冬天啊。” “孩子，也快出生了吧？”颜无情坐着洞口，看着外面的天空说道，在他的世界里，他本以为他的世界只有杀戮，他只是帝君的一个杀戮机器，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月姬，便如冰雪遇到了阳光，他才知道，他有血，也是有rou的。从此，他的世界里，多了一个与他有关的人，他很想看到月姬的笑容，很美，他有点怕，怕以后看不到她的笑容了。 月姬挺着肚子，上身后倾，一步一步走出洞口，她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抚摸这肚子，脸色挂满了幸福的笑容。她回答道：“嗯，应该还有几日吧。等生完孩子，便去找他的父亲。” 颜无情低下头，沉默了会，开口说道：“我去人间找点孩子出生用的东西。”说完便起身想谷外走去。 月姬叫道：“你知道买什么吗？” 颜无情楞了一下，什么话也会说便离开了。 看着无情消失的身影，月姬回到洞内，洞府不大，方圆只不过五丈，洞内一张石桌，一张石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月姬坐在石凳上，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玉成青色，细腻温润，她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玉佩，轻声道：“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紫竹不负君。”这几个月来，能安慰她的，除了腹中胎儿之外，便只有这枚玉佩了。 望着洞外的世界，她心中满是自己的郎君，紫竹轩，短短五个月时光，却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无忧无虑。 月姬记得那一夜，她和他同床共枕，她把自己给了他，他说：“我江易月对天发誓，这一生，定不会辜负于你，若违此誓，叫我此生生不如死，不得安宁，永世不堕轮回。” 她说：“你没见过我，若哪一天你看见了我，我长的其丑无比，你会后悔吗？” 他说：“外表的艳丽，随着时间的流失，会变得衰老，内心的美丽，却能永远不会消失，存于人的心里。不管你美还是丑，我不会后悔！” 她信了他，便将自己这一辈子都给了这个男人，只是他是人间之人，她是妖界的妖，她在他要见她的那一日离开了他，她怕他知道他是妖之后会离开，所以她先离开了，可是，她思念如酒，越陈越浓，终究她抵不过酒香，饮了它，便想见他。想与他在紫竹轩共度此生。 夜色降临，月牙高挂，银白色的月光给这山谷穿上了银色的衣裳。 月姬还在烛光下低着头，出神的看着玉佩，或许，这枚玉佩已经是她所有思念的寄托。 颜无情面无表情，在月光之照耀下，他满身酒气的来到洞内，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望了一眼月姬，一句话也未讲便来到洞口，靠着岩壁坐下，又开始狂饮开来。 月姬很奇怪，她来到洞口，看着低头的看着无情，开口说道：“无情，你怎么了？” 颜无情红着双眼，他的心很痛，很痛，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低着头，没有回答月姬，只是不停的喝着酒，他很想醉，想把今日听到的所有都忘却。 月姬静静的陪着颜无情，她不知道颜无情为何这般模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唯一能做的便是静静的陪着她，她何尝不知道颜无情对他的感情，可是，她对无情只有兄妹之情。 颜无情将酒喝完，或许已经醉去，酒坛已经摔落在地，直翻滚到远处，他闭着眼睛，嘴里却一直在不间断的发笑，可是，笑声却充满了苦涩与心痛。 “无情，发生什么事情了？”月姬蹲在无情对面，轻声问道。 颜无情没有回答，他很想醉倒。 又过了半响，月姬静静的回忆着紫竹轩的日子，慢慢的嘴角便拉起了微笑。 颜无情看到月姬的模样，为月姬不值得的心，却越发不平静，他很恨江易月，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为月姬心疼! “江……江易月，要成婚了。” 美好的回忆，在这一刻被打破了。 月姬的嘴角的微笑消失了，木然的转过头，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无情，你……你说……谁要成婚？” 颜无情却没有再说话。 “你说啊！这不是真的！” 颜无情后悔方才的冲动，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了。 月姬的红色眼眶含满了泪水，霎时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滑落，月姬哭喊着，“这不是真的。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的对不对啊？你说话……呜呜……” 颜无情终于抬起头看着月姬，映入眼中的却是月姬一双红色的双目，那么美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泪水。 月姬已经信了八方，她没有再问，她不停的哭着，哭的让人心痛，她抬起头说道：“你若不说，我明日便去找他。” 颜无情猛然抬起头，看着月姬，心中却越加的疼痛，他心痛月姬这么为了江易月这个混蛋不值得，心痛月姬对江易月的爱这么深。 颜无情笑了，却笑的很是令人心痛，半响之后方才开口说道：“江易月即将成婚，在下个月的圆月之日。”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重的锤子重重的砸在月姬的心上，心碎了，鲜血流出。 “噗！” 鲜血从月姬口中喷出！月姬面无血色，一双绝望的眼睛出现在了颜无情眼中，这种眼神颜无情看过，在他的敌人面前出现过，颜无情惊呆了，他站起来抱起向后方倒去的月姬。 “我江易月对天发誓，这一生，定不负你，若违此誓，叫我此生生不如死，不得安宁，永世不堕轮回。” 月姬耳边不停的回荡着这句话，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为什么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他却要和别的女人成亲，她心中像是被狠狠的插上了一把刀。 “定不负你……定不负你……”月姬嘴里不停的对自己说道。 “咔”脑子似乎有东西碎裂，月姬昏了过去。 颜无情迅速伸出双手抱住月姬，吼道：“月姬，月姬！……” 颜无情红色的双眼在那万年如寒冰的脸上，显得很是诡异，他马上抱起月姬盘腿坐下，双手搭上月姬后背，不断为她输送体内的妖元。 可是，他却发现，月姬的魂晶——碎了！ 半响后，月姬醒来，转身抓着无情衣衫，“无情……”刚想说话，腹中却不断的传来钻心的疼痛。 “啊……啊——”月姬痛苦的叫道 汗水已经浸湿了月姬的头发，一颗颗汗珠顺着脸颊落下，她强忍住痛处，说道：“抱我进去。” 颜无情赶忙将月姬抱进洞内，跪坐在月姬身边，呆呆的看着月姬。一脸惊恐。 “你出……出去！” 颜无情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月姬，便依言来到了洞外。此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太阳落了下去，颜无情好几次都想不顾一切冲进去，可是到洞口却又停了下来。 夜幕降临，月姬喊声已经慢慢的减少了，圆月高挂。 一股莫名的暴躁从心底升起，颜无情提起手中的刀胡乱的劈砍，刀意已将周围的树木弄的狼藉不堪，到处都是裂树断枝。颜无情放下刀，转身提着洞口静静的听着，月姬的哀叫之声断断续续。 颜无情的刀掉了在了地上，他曲膝弯下双腿，双手合十，向着高挂的圆月拜去。 悔恨、心痛，充斥着他的内心。 “月神，求求您，求求您保佑月姬平安……这一生，我从未求过谁，今日求您让月姬能平安的生下孩子，若月姬能平安，我愿意用一切来换……” 一夜过去，太阳初升。 “哇啊哇啊……”婴儿的哭声从洞府中传出，颜无情听到这嘹亮的声音一呆，这一夜紧张的心神终于放松了下来，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后来到洞内，见孩子满身是血，便去烧水，为孩子清洗。 孩子洗好，被月姬包裹着沉沉的睡在她的怀里，颜无情走到她身边，看到她满头的汗水，发丝已经被打湿贴着脸颊，一张惨白的脸显得那样的虚弱，心中莫名的心疼。 看到颜无情的模样，月姬想微笑，可笑容却显得无力，她开口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过了一夜过去了。” “已经，一夜了，……这一夜，好长……”月姬话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颜无情赶紧扶起她，为她渡妖气，却感觉到月姬生机渐渐的开始流失，顿时大慌，源源不断的将妖元传给月姬。 “无情，不用再传送给我妖元了，没用了……”月姬醒来。开口缓缓说道，说完闭气双眼，眼角，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颜无情发怒了，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怒容，他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月姬咳嗽着，却咳出了鲜血，她没哭，却不停的流着眼泪。 “这，这一切都是我的命。如今，我只想再见他一眼。无情，我，我求一件事情。” 在这一刻，颜无情的眼角湿润了，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说，你说，只要你说的我一定做到。” “人妖殊途，更何况这个孩子，半人半妖，为人妖两界所不容，我想你帮我照顾这个孩子，我对不起他，你要让他好好的过完这一生。你答应我！” 颜无情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月姬好不容易笑了，又继续说道：“你不要告诉孩子他的生世，我不想他参合这人妖两界之中，等过几日，你便将他的妖气封印，找一户普通人家庭让他过平安快乐的过完这一生吧！” 月姬说完，艰难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放在孩子裹衣之内。 三天之后，月姬已然能下地行走，这三天，她没有再提他，她没忘记他，只是觉得提了又能怎么样，只是徒增加悲伤罢了。 颜无情脸色苍白，这三天，他不断的为月姬用妖元助她恢复，已然用尽了全力。 “你要去找他了吗？”颜无情问道。 “嗯，明日便启程去找他，不然，便见不到他了。”月姬低着头。 “我陪你去！”颜无情坚定的说道。 月姬温柔的看了看怀中的孩子，继续说道，“无情，你答应过我的，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子。” 颜无情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孩子你帮我照顾我已放心，我这一去，只是想在临死之前见一见他，了却这个心愿。”月姬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道，“以后若有机会，帮我和哥哥说，这次，我比他强。” 那一夜，月姬一夜未眠，是见到心爱之人的兴奋，还是离开孩子的不舍？那一夜，她没有哭，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 第二日早晨，月姬便启程离开。 颜无情抱着孩子站在洞口，问道：“为孩子取个名字吧。” 月姬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便叫长夜吧。” 月姬继续抬起脚步往前方走去，自从离开紫竹轩那一日起，她便如活在长夜里，直到现在，她知道这漫漫长夜要结束，只要走下去，长夜终将离开，光明总会来临。 只是光明来了，梦总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