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物是人非
那天,他穿过老旧的咸阳城,企图从那片拥挤噪杂温馨热闹中拾回一丝宝贵的过往,心底的一丝直觉告诉他这里曾带给他一段无比温馨快乐的回忆,是他与那女人的,那个叫少司命的女人。 临近傍晚,小道上人儿陆陆续续过往,牛车扫过眼前,车轮声渐远。 抬头,蔚蓝的天空上贴着远山,苍穹下古屋依旧,清风不止。 被磨得较光滑的古石板路上,别是一般宁静,这拥挤、这喧嚣似是表象。 柳条随风舞动着倩影,苍翠欲滴,摊上古铜制的铃铛的声音随风而起,有随柳条轻飘,随着年华流转、渐远,消失在夕阳余晖洒满的天边。 那一瞬间,一副明媚的美景图猛然在他的脑海闪现—— 那时的他悄然站在少司命身后,伸出温暖的手突然遮住了她的双眼,“什么人?!”少司命惊愕,却又感到这双手、这温度……再熟悉不过……“我美丽的妻儿,现在可以先跟我回家嘛?”他一脸jian诈的笑,恶作剧的兴致不减。 “盗……盗跖!”少司命激动地吐出这俩字时,热泪已在他的手心聚积,他一惊,忙出现在少司命面前,为少司命拭去泪水,微微笑着:“我美丽的妻儿怎么又伤心了……不想跟我回家嘛?这可不行,必须跟我回家,因为你现在是我的人了!还有,以后不许再这么见外地叫我盗跖了,要叫官人,明白?”说罢,还未等傻了眼的少司命反应过来,他早已接过孩子嘻嘻哈哈地逗孩子玩起来,那孩子顿时笑得很甜蜜,于是,他便也不管少司命此时啥表情,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紧紧握住少司命白皙修长的手夸张地甩着胳膊行走在明媚的阳光洒满地的集市上,阳光映在他的脸上…… 可以看得出墨家的大家也不知你身在何处,你到底在哪里,会在这附近么……会么…… 他满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伫立在东市口,心绪很乱,却不料一把锋利冰冷的剑在阳光下闪着光,正架在他脖子上,身后人儿不是别人,正是罗网组织的人,无论他怎样努力回想,都无法想起他得罪过谁,身后人与他有何仇恨,他只知眼下要冷静,不能轻举妄动。 正当他一时不知所措时,一身影猛然从他身旁的屋顶跃下,在他身后罗网的一员还未反应过来时一只手猛然散出血红的光打入对方体内,对方一声惨叫,便完全失去意识倒地。 盗跖猛然转身,对上大司命那一脸猜不透的笑意。“为何要救我?从背后杀人,下手还如此狠,还笑得出来,看这样子,你也不是多好的人。”盗跖一边耍嘴皮子一边夸张地打量着大司命,却不料大司命在众人的围观中还能笑得从容:“别激动,我们可算是同病相怜,我也是失忆后跟了阴阳家的,直到现在,我是无意间看到你的,看你那样子就不由想起当年刚失忆的我,我想,我们相逢便是有缘,不如跟我回阴阳家吧,或许能找到你想要找寻的人或物。” “等等,”盗跖看着眼前的这女人还是深感一阵不爽,总感觉似乎认识,而且不是好人,于是一脸狐疑地看着大司命:“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凭直觉,”大司命猛然收敛了笑容,一脸正经道:“因为我也失忆过,至今未想起很多过往的事。”“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盗跖说话口气毫不客气,他也不想对这个自己在心底感到很不爽女人客气,面对瞪着她的盗跖,她依旧不慌不忙道:“你可以不相信我,我救了你,而你现在又一副迷茫地寻觅着什么的样子,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不想冒险跟我走,试试看那里究竟有没有你想要的么?” 盗跖打量着这女人,想想这女人虽然很厉害,但脚力绝对不胜自己,小心一点,若她耍什么阴招就立刻开溜,再这样耗下去的确不是办法,就先去看看,看这女人这两下子,似乎真知道什么,于是便答应了大司命,随大司命一同冲出围观的人群,前去阴阳家。 盗跖和大司命远去,东市口却依旧有不少人在惊讶过后还围着那具尸体议论纷纷,仿佛看着什么好戏找着什么更有意思的话题。 少司命抱着孩子一路打听,转眼已夜幕降临,少司命靠着一处偏僻的墙轻轻蹲下,晚风缭乱了她纯紫色的长发,怀中的孩子轻咳了几声,她看着孩子,心如刀割,想想孩子还小,怕孩子跟着她在外边过夜会受不了,便行至一家客栈,拿出身上仅剩的一点钱准备住店,目光随意地一扫,望见一披散着长发衣着眼熟却满身是血迹和尘土的人,那人猛然抬起头,醉醺醺地捧起酒坛继续夸张地灌着酒。
那一瞬间,她看清了醉醺醺的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他是……月仪…… “客官,您已经喝了五坛了,这酒极烈,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怕……您性命堪忧,”店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脸怯怯地好心劝着:“在下也是担心您,才好心劝几句,再这样下去,您……”“住嘴!”不料月仪猛然抬头面向店老板,由于双目失明,眼是闭着的,他笑得很冷,声音阴沉,怪声怪气含含糊糊道:“喝死也不关你的事,生或死,都是我的自由,你是怕我没钱是吧?”说罢,他随手甩出一堆银子摇摇晃晃醉醺醺道:“爷想要钱就没有不到手的,所以爷有的是钱!”店老板见状,只好一脸无奈地轻叹口气,收下钱退下。 少司命走近,轻唤了声“师父”,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忙改口:“月仪……”不料月仪猛然抬头,那一脸寂寥落寞的感觉一点也不像疯掉的样子,虽然,再也看不到他那晶莹的眸中复杂的眼神,他淡淡一笑,却笑得很苦涩:“月仪……什么呢?我已经丢失的东西么?”少司命见状,轻轻摇头,想起他看不见,无奈地轻叹口气,转身上楼,留月仪依旧在楼下疯疯癫癫笑着,猛灌着酒。 孩子在她怀中猛然大哭起来,她不禁想起月仪曾差点杀了自己孩子,便无论如何也对身后那人同情不起来,硬是放下所有怜悯,上着楼。 那夜,她在二楼一间简陋的屋里哄着哭到半夜的孩子。月仪在楼下醉生梦死中倒下,酒坛滚落几案,重重摔地上,却无法惊醒那曾经无比敏捷的人儿,盗跖还在寻找她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