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春天还会远吗
人与人之间是不存在永远的。 即使再亲密的关系，也总有一天会分离。 子女长大了会离开父母，朋友们要各奔前程，就算是感情极好的夫妻，总有一天，死亡也会将他们分开。 所以，陆信的离开也是自然的。 符合这个世间运转的道理。 楚长生也不至于以为他和陆信会这样一辈子。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叫人措手不及。 老天总是这样，带走你身边亲密的人时，从来不会给你准备好的时间，带走她时是这样，带走陆信时也是这样。楚长生以为第二次应该会比较习惯一些，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人。但，显然这并不是一件发生的次数多就会变得容易一些。 也或许，老天也知道，即使给再多的时间，人们也无法准备好吧？ 值得庆幸的是，上一次是死别，这一次，至少是生离。 每当走过那棵大榕树下时，楚长生总忍不住会下意识地抬头。 也许，下一瞬那个家伙就又不知道戴了什么奇怪的面具，倒吊着下来，然后一脸得意地问。 “吓着了吧？” “不要不承认，我刚刚分明看到你眼睛张大了。” “这一回，是真吓着了吧？” …… 然而，不管怎么抬头。 要走的人还是走了，就像陆佳人留下的那两个字“再见”。“再见”的意思就是，直到下一次相遇的时机来临之前，再也不能相见的意思。 楚长生又给陆佳人留了言，问她陆信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不再回紫荆城。然而，陆佳人却再也没有回话了。 显然，有些事情是不能告诉他的。 楚长生相信陆信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一起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呢？ 可即使是如此，那种被留下的感觉仍然让人不太好受。 “那个陆帅，也太没有义气了吧？竟然跟你也什么都没有说？” 猴子张强气得满脸通红，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办法接受陆信突然不吭一声就离开的事实。 “那个家伙，等他回来，决饶不了他。对吧？竹竿。” “是啊是啊，做人不能这样。枉费我以前还觉得就算谁这样，他陆帅也不会这样呢！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竹竿摇着他那细得让人有些担心的长脖子，摇头晃脑地说道。 “就是嘛，太不像话了。” 又有附议。 …… 还有女生不大能接受这个事实，微红着眼睛，趴在桌子上。 陆信的人缘实在是太好，已经开学几天了，但同学们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陆信真的已经离开，不会再回来的事实。 离上课还有一些时间，楚长生悄悄地离开了教室。 里头人多嘴杂，平常楚长生倒也习惯了，但是，说起陆信，仍然会有些心烦。于是，决定出来散散。 小县城的学校里头，也没有太大的讲究，教学楼、教师宿舍之外，也就篮球场、cao作比较空了。 散步的话自然还是cao场那头空旷些。 尤其现在的天气还冷，那头也没有什么人。楚长生于是朝cao场那头走去，走到cao场边上时，发觉有人却是他先到了。 楚长生走到那人的身边。 “在画什么呢？” 那人抬起头来，赫然是李小曼。见到了楚长生，她露出了笑容，有些腼腆地把手里的素描本递给了楚长生。 “画得不好，你不要笑我。” 楚长生在李小曼的身边坐了下来，接过了素描本，却没有急着看，而是端详着李小曼。比起前一段时间的骷髅样，她的脸上终于有有些rou了，不再那么消瘦，是个好现象。 “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嗯，这都多亏了你。” 李小曼笑道，随即又关心地问楚长生。 “你还好吧？外公他不应该放那么多的。” 说到这个，楚长生就忍不住有些胆寒地想起了那天的事。话说，那天，成为了吸血鬼之后和李小曼两个回去，结果看见变态老头在那里变态地自己打自己耳光，接着，又上演了一出劫后余生，祖孙重逢的催泪戏码。 到这里，一切都还是十分正常的。 正常，对别人来说当然是理所当然的。 放到变态老头身上就有那么点，让人心中有些不安。这人若是太过正常了，憋坏了，那变态起来，该怎么得了？ 果然，当他从与李小曼的喜相逢之中清醒过来之后，就开始爆发了。 变态老头用狼盯着关的目光热切地看着楚长生，手里拿着一把刀。这刀是什么刀呢？不是金丝大环刀，也不是小李飞刀，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小看这一把刀。因为，这把刀，饮过无数的鲜血。 对了，这就是那把割了无数的兔子、鸡、鸭的割喉刀。 它那白锃锃的光上还残留有动物们的血迹，诉说着它的光辉历史；它出鞘的瞬间，那因为饮过血的散发出来的那种煞气，让古堡外树枝上歇息的麻雀瞬间受惊展翅高飞，兔子更是毫不犹豫地就窜进了草丛中。 天上乌云忽然就…… 嗯嗯，这一扯就扯得太远了，还是说重点吧。 重点就是，这样的一把刀，现在指向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楚长生！ 楚长生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推了推指向他的刀尖。 “外公，您、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您、您可得拿稳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玩笑？谁跟你开玩笑？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血！” 变态老头威风凛凛地说道，说完大刀一挥，朝楚长生砍去。 “兀那吸血鬼，还不快快把你的血交出来，给我的宝贝孙女喝！” 楚长生抱头鼠窜。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刀动枪的，很危险的。” “废话少说，血交出来就是了。不要逃。” “小曼，快帮忙抓住他，放血！” “李小曼，你不能这样。咱们是同桌，得讲点同桌感情吧！” “呸，我跟小曼都十来年了，比你可多多了，小曼，快上，别让这小子跑了。” “对不起。” 李小曼诚挚道歉，不过，手里动作倒是一点儿也不慢。一手抓住了楚长生的胳膊，再十分麻利地用橡胶管一缠，酒精一抹，然后，针筒就戳进了血管里。 她满面歉然地看着楚长生。 “对不起，痛不痛？” 楚长生…… 就这样，楚长生就这么悲催地在两祖孙失去了他的第一次，足足有两大杯啊！现在想起来楚长生的胳膊还在隐隐地发痛啊。 不过，这失去的都失去了，痛哭流涕也回不来。 过去的都过去了。 再说，这血能对李小曼有帮助就好。于是，楚长生十分有风度地回答。 “没事，挺好的。” 不过，李小曼的下一句话就让楚长生十分后悔他这话说得太早了。 “那，什么时候再去我们那里？外公托我问你呢。” 楚长生瀑布汗！ 那变态老头，他才是吸血鬼呢！ 现在他没有一天到晚惦记着吸他们的血，好吧，他是每天惦记李小曼的血，靠着把那些动物血幻想着她的血才撑了过来，可是，他这样做是应该的。 但，他们两个身为人类。 能这样天天觊觎他的血吗？ 这是不对的。 楚长生认为他十分有义务教导一下李小曼，免得她被变态老头带坏了。原来这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不能跟着他变成一个变态少女啊。至于变态老头，那功力已经登峰造极，改造任务实在太艰巨，还是留给别人了。 怀着神救世人的伟大情怀，楚长生用包容、理解、慈悲……等等的眼神看着李小曼，却发现李小曼也正看着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着他的目光是如此地专注。原来，她是用这样的眼光在看着他的吗？楚长生突然有些恍惚，他的头不知不觉靠近了李小曼，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的唇瓣碰触到了她的。 李小曼突然像只受惊的猫般跳了过来。 她的脸通红通红。 “那个，我……” 楚长生还在想要说什么比较好，李小曼却突然转身跑了，她跑得极快极快，仿佛后头有什么鬼怪在追她一般，很快就消失了踪迹。 槐树下，就只剩下楚长生一个。 风轻轻地吹着少年的面颊，槐树的树枝上新出的芽探出了头。 已经是二月末了。 冬季马上就要过去了。 那，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