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起活下去
阳光透过树枝落下斑驳的影子。 枯叶踩到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二月的风已经有些和煦了，不再那么凌厉。2013年的春天似乎会来得早些。有些树枝上竟都有些发芽了。 也许这个世界也需要春风早一些来吹散一些什么让人不太愉快的气息吧。 楚长生行走在往山里去的小路上，一个人。 陆信回他帝都的家里去了，大概要过年之后才回来。不过，这样也好，要不然，楚长生还真没有办法不带他一个人来这里。 两个人从幼儿园时就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每天谁在哪里做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其实和亲兄弟也没有什么两样。 楚长生是来找李小曼的。 那一天从电影院里跑走之后，李小曼就再也不曾来找过他。 于是，楚长生来了。 变态老头照样在他的实验室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看见楚长生拿起拐杖追杀他。楚长生满场子的跑，还是挨了好几下。不是楚长生跑不过这半入土的变态老头，而是老人嘛，总得让着一点。 楚长生的爷爷还在世时，那个时候，他还不懂这个道理，总是跑得飞快。 爷爷去世前见楚长生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小生啊，下次别跑那么快了，爷爷追不上。” 爷爷的脸上满是遗憾。 爷爷不在了之后，楚长生就常想，如果爷爷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不会跑那么快了。即使挨上几棍子也是不打紧的。 跑了几圈，打了楚长生几棍子之后，变态老头也不行了。 他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拧开了腰边系着的一个保温水壶，仰头喝了一口。 “没有良心的小子，怎么现在才来？” “不是来了吗？” 楚长生在变态老头的身边坐下，接过变态老头的水壶，用袖子将壶口擦了一遍又一遍。 “怕不干净的话，就不要喝。” 变态老头不乐意了。 “我是怕不干净啊？不过，我有得选择吗？” 楚长生也很委屈啊。 他倒是不想用这个喝，可难道让他用实验室的那些东西？他更不敢啊。谁知道是不是给老鼠用过的。虽然是小白鼠，可白鼠也是鼠啊。 “小曼在那边屋子里呢，去吧。” “嗯，那我去了。” 楚长生朝住处那边走去，变态老头摸了摸口袋，从里头掏出一包烟，从里头抽出一根，点了，躺在地上，惬意地抽了起来。 穿过弯弯曲曲的小路，楚长生走了百米不到，就来到了李小曼他们的住处。 第一次看到这处住所时，楚长生吓了一大跳。 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山里竟然会有这样一座城堡似的建筑，据李小曼说，这是他们的祖居，有不少个年头了。 有不少个年头的意思，就是看着破破烂烂、阴阴森森的。 的确符合变态老头的品味，让李小曼这个花季少女住着就有点不像样了。 不过，这样一处小城堡，再在外头围上篱笆，种上玫瑰花，倒是挺适合吸血鬼居住就是。楚长生想，等他以后真变成吸血鬼了，是不是得住到这种地方来才应景？ 到今天为止，楚长生的体温已经达到了41度。 头已经开始有些晕乎乎的了。 竟然没有晕过去，而是保持了清醒，简直是一项奇迹。 这主要是得益于他挂着的玉坠。 这个事实，是前几天楚长生洗澡时所发现的。中枪后在医院里住了几天没有洗澡，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进浴室洗澡，结果一取玉坠，当场就迷糊了。 还好当时的体温还没有现在这么高。 硬撑着三下五下洗完了，结果一戴上玉坠。 咦？ 没事了。 楚长生这才知道，他之所以没有像别人那样早早发烧入院昏迷，只怕都是得益了这个玉坠的功劳，赶紧找了个师傅，仔仔细细地弄了个结结实实的链子给挂上了。 这个宝贝，可不能丢了。 但即使有这个玉坠，楚长生猜想自己变成吸血鬼或者干脆烧死的日子大约也不远了。似乎上次的受伤促进了身体的加速变化。 这几天，不但体温上升得极快，而且，指甲、头发生长的速度也变快了，视力，听力、嗅觉，触觉，味觉都变得异常敏锐。 就像现在，楚长生站在这里，竟然可以听到屋子里李小曼的呼吸声。 如果真的要到那一步的话，有些东西得预先准备好。 血液啊，地方啊什么的，万一给人发现了，也只有亡命天涯了。爸爸、mama还有meimei都在这里，楚长生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也不想过天涯海角被人追杀，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的日子。 楚长生知道他需要人帮忙。 李小曼和她的外公是楚长生目前最好的人选。 依李小曼目前的状况，变态老头寄希望于吸血鬼的血液，他们是目前楚长生认识的人中绝对不会告发他的人，最起码在李小曼身体好之前，应该不会。 可是，若是自己变成吸血鬼，失去意识之时，不小心伤害了他们呢？ 与其伤害认识的人，楚长生宁愿伤害不认识的人。 所以，尽管他们是楚长生唯一的选择，他仍然犹豫当中。 这时，李小曼的呼吸突然乱了，变得急促。 楚长生知道她大约是发现自己了。 于是，按下了门铃。 “李小曼，是我，开门吧。” 里头沉默了很久，楚长生也没有催促，只是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门终于开了，李小曼如同骷髅般的脸出现在楚长生的面前。 她竟似乎又瘦了。 “你怎么来了？” “你不来了，也只有我来了。” 楚长生的话落，李小曼的眼泪突然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 晶莹的泪水落在地上，很快被灰尘所吸收，了无痕迹。 她哭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 如果不是看到如同珠子般掉落的水滴，你甚至不会知道她哭了。 “哭什么呢？我不是来了吗？” 楚长生伸出手，轻抚着李小曼的一头如丝绸般的黑发。李小曼的双手紧紧地握在身侧，仿佛在极力地克制，可是，却克制不住，她的一年肩头不断地耸动着，最后，终于上前一步，依在了楚长生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我不想死。” “楚长生，怎么办？” “我越来越不想死了。” ……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的。”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想的。” “我以为，我真的以为我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可是，这些天却越来越不想死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无数个对不起让楚长生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想要活着，不想要死去是这么值得抱歉的事情吗？ 他们才十几岁啊，为什么要甘心死去呢？ 最起码，楚长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活着的机会。就算是成为什么怪物也好，就算以后以喝人血为代价也好。他还是想活下去啊。 这，是这么不可饶恕，不能容许的事情吗？ 楚长生终于下定了决心。 楚长生用力地回抱住了李小曼。 “不，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我们试试吧，一起活下去。” “如果，你不介意我会变成吸血鬼的话……” “耶？” 李小曼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讶异地看着楚长生。 楚长生朝他眨了眨眼睛，缓缓地取下了一直戴在手上的手套，这些天，他都带着它，只为了不让别人发觉他体温的异常。 可是，在这个女孩面前，也许他不需要隐藏，他只需要做他自己就够了。 楚长生握住了李小曼的手。 他的手是如此地guntang，烫得李小曼都快烧了起来。 李小曼的嘴角却露出了微笑。 “好，我们要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