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月高挂
每一天都是一样的。 上学、放学、回家、吃饭、睡觉，第二天，再上学、放学、回家、吃饭、睡觉…… 日子单调而沉闷，让人厌倦。 一颗心有时候会有些蠢蠢欲动，渴望着有些什么不同，哪怕是鲜血，哪怕是杀戮，哪怕是死亡什么的。 只要，不再这样重复一日又一日的平凡就好了。 这是十七岁的楚长生偶尔会在心中偶尔闪过的念头。 但也只是偶尔闪过而已。 就像看了武侠小说，偶尔会做梦梦到变成了武功高手，飞檐走壁，打败武林无敌手什么的。 但梦毕竟只是梦而已。 因为是梦，所以才美好。 人们都知道，当梦成了现实，有时候，并不那么美。 所以，楚长生也只是想想而已。 基于人的某种喜新厌旧，讨厌一成不变的动物性本能而已，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生活真的不再那么平凡。 2012年12月21日 不知在哪一天在哪一个网页上看到这么一句话，说这一天的黑夜降下之后，第二日再也不会有黎明来到。 然而，到目前为止，这一天同往日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区别的。 就在刚才，meimei兴奋地冲了过来大叫。 “下雪了下雪了，哥哥快看，外头下雪了。” 叫完之后，又冲了出去，外头很快响起了她同mama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真吵。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这样的，一会儿不说话简直像要她们的命似的。就不懂得什么叫沉默的美德吗？ 楚长生在心里抱怨着。 下雪了而已，哪年又没有下过。 有什么值得这么高兴的。 楚长生撇了撇嘴，继续无聊地浏览着网页。比起看雪，再无聊的网页都似乎变得有趣可爱了一些。鼠标无意中一点。突然，弹出了一个黑色的网页，音响里也爆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没有心理准备的楚长生吓了一大跳。椅子往后一倒，狼狈地摔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沉闷的响声。 “长生，长生，怎么了？没事吧？” mama在外头敲着门，秀丽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楚长生爬了起来，将门拉开了一条缝，摸着被椅子的金属条边撞得估计可能淤青了的腰，脸上却露出了客气的笑容，礼貌地回答。 “没事。” “真的没事吗？” mama看着倒在地上的椅子，地板上依稀有几滴鲜红的血，看着十分刺眼。她心中一急，一把抓住楚长生的手。 “哪里受伤了？给mama看看。” “没事。” 楚长生有些不自在地抽出了手。这才发觉腰间传来了微微的刺痛感，估计刚才倒下了被椅子上的某个尖锐的部分刮到了，但痛神经这才反应过来。 mama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心中又是一阵叹息，眼神有些黯然。 不过，嘴里还是温柔地叮嘱道。 “不严重的话，也用酒精消消毒再用OK绷贴一下吧。” “嗯。” 楚长生敷衍地应了一声，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小伤口而已，流一会儿血就停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mama看着楚长生不在意的神情，暗叹了口气，张了张口想再劝说，却又放弃了，只交代了一声道。 “饭再一会儿就好了。” 然后，她就转过身再度朝厨房走去，肩膀微微下垂，显得有些没有精神的样子。从后面看，她的身影是如此地纤瘦，落寞。 楚长生的心中就浮起了一丝歉意。 “哥哥真坏。” meimei不晓得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瞪着眼睛，鼓着双颊，不满地看着楚长生。 “为什么老是就只对mama这么冷淡？” 楚长生扯了扯嘴角，揉了揉她的头发，问道。 “不是去外面看雪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外头好冷。” 这么一说，meimei的注意力就很快被转移开来了，她搓着双手，可怜兮兮地看着楚长生。 “哥哥，我手好冷。” “冷的话不要出去不就好了。” “哥哥，我看到了，前面，就是我们小区边上那一家礼品店里新出的暖手宝好漂亮，陈梅她也买了一个，好暖和好暖和，我们班里的女生都羡慕死了。我也好想要一个。” 这么说着的meimei挽住了楚长生的胳膊，两眼像星星一般看着楚长生。 “想要就去买啊。” “可是，这个月的零花钱已经用完了啊。” “那就下个月好了。” “哥哥，哥哥——” meimei拖长了声音，可怜兮兮地看着楚长生。 老是不到一个星期就花光了一个月的零花钱，这样可不好。楚长生如此想着，可是，meimei大大的眼睛这样瞧着，心就又熟悉地软了下来。楚长生叹了一口气，再一次地道。 “最后一次？” “嗯，最后一次。” meimei笑眯眯地举起手。 这样的场景大约是这个月的第十次，还是十一次？ 楚长生记不清了。 唉，下一次一定不能再这样了。 女孩子这么小就养成爱花钱、爱打扮、爱享受的坏习惯可不好。每次看到网上出现一些中学小女生为了买名牌衣服、包包援交的新闻楚长生都忍不住有些心惊胆战。他的meimei，可千万不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那好吧。” “哥哥最好了。” meimei冲了上来，紧紧地抱住楚长生，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楚长生的眼神中就透出了些许欢愉，他揉了揉meimei的头顶，然后穿上了外套，同mama打了声招呼，然后去玄关换鞋子，meimei也要跟着去。楚长生看了看她腿上穿的单薄的袜子，大雪天的，竟然就只穿一个袜子就要出门。现在的女孩子，真不晓得都在想些什么。 于是，楚长生十分坚决把meimei关在了门里，无视她高高撅着的小嘴。 “等我回来。” “要买Kitty猫的喔！” meimei清脆好听的叮嘱声从后头传来。 楚长生朝后挥了挥手，往外走去。 这个时候，大约是2012年12月21日下午六点钟左右，下了雪，外头的风很大，行人很少。 天实在是太冷了，纵然楚长生是穿了羽绒服出来的，忍不住还是打了个寒颤。 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他的脸上，让人觉得十分难受。楚长生忍不住地就将围巾又拢了拢，并加快了脚步。 这种天气出来实在不是一件明智之举，他有些后悔了。 尤其是，天已经暗了下来。 也不知道礼品店有没有关门，若是白跑一趟就不划算了。不过，幸好他的运气还算不错。赶到的时候，胖胖和蔼的老板娘正关了一半的卷闸门。 楚长生赶紧叫住了，顺利地买到了东西，老板娘还十分大方地又送了两根头绳给楚长生。她在这里做生意的时间长，对楚长生兄妹两个都是熟悉的，meimei更是她这里的常客。 楚长生笑着谢过了她的好意，又帮老板娘一起拉下了卷闸门，这才匆匆地往回赶去。 “那，那是什么？” 第一个人这么说时，楚长生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可是，连着听到第三个人说出同样的话来，尤其是在这么大的冷天，说话的人竟然停下往家赶的匆匆忙忙的脚步像个傻子似地站在路上抬头向上看时，楚长生的好奇心终于被稍稍勾起来了一些。 他也抬头朝上看去，顿时，愣住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长生喃喃自语，几乎要怀疑起他的眼睛来。 夜空中，是一轮圆月。 大如车轮。 楚长生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月亮。这还不算奇怪，而更为怪异的是，这个月亮，不是平常所见的淡白的，或微黄的，或……，总之，不是平常所见的任何颜色，而是红色。 暗红而浓烈的色泽。 就，就如同鲜血一般。 这，是一轮血月。 巨大的血月。 而且，这轮巨大的血月仿佛有吸引力一般，人的视线只要一与它对上，脑子就变得有些迷糊起来。 楚长生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总觉得这样的月亮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详。他想移开视线，转身离去。可是，就是无法移开视线，也无法迈出脚步。 这，这是怎么了？ 诡异的情况让楚长生微微有些惊慌，心中一阵发寒，连寒毛也竖了起来，后背更是变得冰凉冰凉，整个人的体温也似乎在直线下降。 好冷。 好冷。 冷得觉得好像要被就这样冰冻住一般。只是，这种冷，似乎又跟刚才出来时的天冷不一样，是另外一种冷。这种冷，将楚长生带入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去。那个时候，他握住的手，曾经也是这样的感觉。 于是，楚长生从最开始的惊慌变成了惊惧。 他要死了吗？ 就像她一样？ 就在这时，楚长生的胸口处的玉坠突然热了起来，热气从他的胸口往上涌，冲进了楚长生的四肢百骸。 突然，他的目光就能移开了，脚也能够迈得动了。 楚长生再不敢抬头多看，他迅速地低下头，没命似地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跑了回去。 路上，还偶尔也会看到与他刚才情形相同的人，呆呆地站在路上，看着天上的红月，目光呆滞，仿佛除了那一轮红月，整个世界都不再存在一般，仿佛成了泥造木雕的死物，不见一丝一毫的生气。 楚长生一口气地冲回了家，直到进了门，他才无力地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竟满是冷汗。 meimei疑惑地看着脸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楚长生，跑了上来，扶住了他的身体，担心地问道。 “哥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楚长生狂乱的心跳仍然没有停止下来，腿更是不自觉地微微打着颤，在meimei的搀扶下，无力地在沙发上坐好，他深深的吸气，又深深地吐了出来，这样好几十次之后，这才能清晰地说出话来。 “没事。” “这还叫没事？” meimei满脸的不相信，怀疑地看着楚长生。 “哥哥，你是在骗小孩吗？” 楚长生就将手里的东西高高举了起来。 “看，这是什么？” “Kitty！” meimei兴奋地叫道，抢了过来，抱在了怀里，爱不释手地看来看去。又将手套了进去试验了一下。 “好软、好暖，我好喜欢。” “哥哥，你也试试看。” 她兴奋地雀跃着，很快将刚才的疑问全给忘光光了。这样的表现，不是小孩又是什么？小孩子，不就是用来哄骗的吗？ 楚长生坐在一边，笑看着因为一双手套而如此满足快乐的meimei。 这一刻的他们，是如此地祥和。 全然不知，窗外的血月已悄悄地埋下了不祥的种子。 并即将出芽、开花，以及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