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巨岩城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夏川心里其实一直隐隐在想，瓦夏国不是华夏国，师傅不在那里。 但是他实在不知道，除了瓦夏国，他该到哪里去找师傅，和回家的路。 所以他一直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现在桃泰龙和齐格林把这些线索摊开在他面前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的真相其实更加复杂。 很有可能，师傅不在瓦夏公国，瓦夏公国也不是华夏国。那样的话，师傅也许很安全，只是自己很难回家。 但是换个角度讲，自己莫名其妙来到绿雾镇，也许就是因为师傅和他的朋友们遇到了危险。 师父说过的江湖险恶，和几个老朋友常说的江湖恩怨，宿敌仇家什么的，他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 现在想来，这种情况很可能发生。 所以，他忧心的不是自己不能去瓦夏国，而是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师傅也处在危险中。 “夏洛克，跟我们一起去卡玛尔吧。”桃乐丝说。 夏川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桃乐丝也不敢再劝。 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看了看桃乐丝，又看了看桃泰龙，摇摇头：“如果是这样，我更要回去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但是夏洛克大哥，你这样只会害了你和你的老师啊！”齐格林说。 夏川看着他，说：“我知道，但我不回去，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再说了，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还没有得到证实。” “如果你不回去，你的老师和他的朋友们或许还有躲起来喘息和恢复实力的时间，甚至有反击的余地，但是如果你急匆匆回去，只可能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给敌人可趁之机。”齐格林说。 “你说得对。”夏川说，“所以我决定等实力足够强大再回去。” “大叔，你们是要到毕隆汗帝国就转道向北是吗？”夏川问桃泰龙，“那样的话，我会留在毕隆汗冒险修行，等实力够了再回去。” “这样……也行的，”桃泰龙皱皱眉头，“毕隆汗帝国的格斗家，虽然比不上瓦夏，但是这里的风气和局势都比较稳定，你可以好好修行。” “可是，爸爸……”桃乐丝似乎想提醒桃泰龙。 “我知道，夏洛克的实力已经达到了黑铁级以上，”桃泰龙摆摆手，“所以我相信夏洛克很有可能打破那个诅咒。” “什么诅咒？”夏川和齐格林都好奇地问。 “关于格斗家的没落，据说是来自地狱魔族的诅咒，确切的说，所有没落了的职业都是这样，”桃泰龙说，“两百多年前的巨镰武士的没落，三百五十多年前的鞭武士，五百多年前的钩枪武士，都是因为诅咒而没落的，所以这些职业现在几乎绝迹了，而一百多年前，很多人私下里都说这个诅咒转移到了格斗家身上，所以，一百年以来，全大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宗师级以上的格斗家，连黄金级，也只有寥寥数人。其中最强大的，就是瓦夏公国的大公阿瓦隆三十七世，如果在他陨落之前没有人达到宗师级，很有可能格斗家就要彻底没落了。” “那，夏洛克大哥会打破诅咒是怎么回事？”齐格林问。 夏川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悸动。 “因为夏洛克的老师创造的格斗技，”桃泰龙说，“诅咒的故事其实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因为最近几百年来，魔物都没有大批出现，很多人已经遗忘了。而这个诅咒曾经被破除过，那就是一千多年前的剑圣巴隆伊西列斯，当年的剑士也中了诅咒，迅速衰落，结果巴隆剑圣创造了好几种强大的剑技流派，比如盲剑流、波动流、双剑流，并且把它们都发扬光大，从而打破了诅咒，使剑士重新成为主流职业。” “而夏洛克的老师创造的格斗技，我翻遍了所有的记载，甚至问了密林城的老朋友雷恩，他也没有听说过，甚至连典籍上也查不到。”桃泰龙看了看心不在焉的齐格林，接着说，“这些格斗技，很有可能是破除诅咒的关键，如果有可能，我很想亲眼看见那一幕呢！” 他拍了一下夏川的肩膀。 夏川心里却在想着：“我这是华夏的武学，和这些西域格斗技完全不是一回事，怎么可能破除什么诅咒？” 但他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 自己是“借尸还魂”的华夏人，现在顶着一副西域人的皮囊，他已经很别扭了，而且这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如果说出来，很有可能遭到那些自认为正义的教廷人士的追杀。 其实在华夏，借尸还魂，夺舍重生，都是神话传说里那些邪魔歪道的做法，为正道之士不齿。 所以他只能说：“我知道了，大叔，我会用功，把老师教我的格斗技修炼下去。” “那么说，谋害夏洛克大哥和他的老师的幕后黑手，很可能是地狱魔族和他们的爪牙，那么说，大陆上又出现了魔物的选踪迹了？”齐格林发现了另外的线索。 “哼哼，”桃泰龙却冷笑了一声，“罗塞狄少爷，你作为一名剑士，难道不知道，现在打压格斗家联盟的武者联盟当中，剑士联盟和大客联盟是主力吗？魔族的诅咒暂且不说，打压其他武者联盟是剑士刀客枪客刺客弓手这几大联盟最爱干的事情了！至于那些鬼鬼祟祟的魔法师炼金师和巫师，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这个……我不知道啊？”齐格林说。 “你肯定又没有好好地聆听你的长辈教诲了。”桃乐丝说。 “我……”齐格林又被噎住了。 “这个不是他的长辈的问题。”桃泰龙说，“东大陆的打压，只是上层武者的决策，下层的武者们根本就是被愚弄的对象，但是这样的愚弄确实有效，不管是普通的剑士刀客枪客刺客弓手，就连普通百姓都相信了是因为格斗家的没落才被人瞧不起，却从来不知道他们其实是打压格斗家的最大势力的帮凶。”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齐格林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原来武者之间的职业歧视背后都有这么复杂的原因……” “所以，像你这样冒冒失失加入进来的情况，很少发生的。”桃乐丝说，“记得吗，那天我说你很奇怪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齐格林说，“我没有职业歧视，真的，我觉得剑士格斗家钩枪武士和爪斗士其实都差不多的。我甚至说过练刀练剑其实差不多的话，差点被我老爹打了一顿。”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有些黯然，他很快的掩饰过去了，夏川和桃泰龙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也觉得武者不应该被武器束缚吗？”夏川来了兴趣，开始和齐格林探讨。 “是啊，我是这么想的，”齐格林说，“反正不是每个人都能修炼到宗师圣域那么高的境界，还不如多掌握几种武器，关键时刻还能救自己的小命什么的。” “老师他不是这么说的，”夏川说，“他说，所有的兵器，其其实都有共通性的，练到极致，是可以……” “你们两个家伙，气死人了！”桃乐丝大喊起来，“你们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职业，还不如都去转职做武器大师算了！” “呃，其实嘛，我觉得作为一名剑士，是很拉风的事情，再说要学别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还在考虑……”齐格林马上改口。 “呃，我觉得我会先把格斗家这个职业发扬光大，”夏川也说，“至少在回家找到老师之前。” 桃乐丝气鼓鼓地说：“算了，我累了，明天再和你们好好讲讲课！” 桃泰龙皱着眉头说：“好吧，该休息了，我们先把这些猎物处理一下。” …… 这一夜，夏川失眠了。 他久久不能进入状态，保持着打坐的姿势，苦苦思索。 怎么回华夏中原？这里是西域的什么地方？这里是茫茫东海之外的地域，还是西方昆仑、天竺甚至大食以西的地域？ 他知道，华夏是大地的中心，四海之外是化外蛮夷之地。而这里据说有地狱魔族，那么说，这里就是远离中原，靠近幽冥地府的野蛮之地。 虽然这里的人看上去并不野蛮。 但是，每天面对各种拥有奇怪颜色的头发和眼珠子的西域人，夏川其实并不好受。 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夏川这副身体的头发和眼珠已经慢慢变黑了，但是脸蛋和身材，还是一副标准的西域人模样，这让他很是苦恼。 因此，尽管瓦夏不是华夏的可能性极大，夏川还是执着地想要回去。 而他说的“等实力足够强大”，也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他感觉自己的实力，基本上已经和白银高级甚至黄金低级的武者差不多了。 这是根据斯特里的描述和在鹿泉关南边无尽森林外围的冒险经历，他大致推断出来的结论。 他只要在路上多加练习和磨练，即使面对宗师级的高手，也可以逃走而不受伤害，至于圣域武者，连师父都可能逃不掉，自己也就无须再挂心了。 去瓦夏公国，已经只是一次机会渺茫的试探。 而且，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可能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回去也许还能帮这具身体的主人沉冤得雪。反正自己现在的样子，只要稍微易容化妆，基本没有人认得出自己来。 至于后面的事情，夏川还没有去想。 只是，他知道，寻找回家的路，已经成为他后半生最重要的事情了。 …… 早上起来，四人之间的关系忽然就沉闷起来了。桃乐丝说好的上课，也没有被执行，她甚至都有些回避夏川和齐格林。 桃泰龙依旧是沉稳持重地做事，他是这支队伍的核心，没有他，四人甚至出不了这片沙漠。当然，作为他的女儿，桃乐丝是他最忠实的支持者。 四人沉默着出发了。 骆驼依然是慢悠悠地在沙子上走着，四人的脚步却越来越慢了。 桃泰龙拉了拉两头骆驼的缰绳，整支队伍的速度才慢慢降了下来。 桃乐丝很坚决的一路走着，不肯骑上骆驼背。 清晨，这片小小的绿洲还是挺热闹的，出洞的沙漠动物们在忙着为一天或者半天的生计奔波，但是它们都远远绕开了指着“庞大”的队伍。 只有几只不长眼的毒蝎和响尾蛇试图靠近，被夏川用卵石击杀了。 夏川的飞镖手法本来在师傅的教导下就不错，经过偷偷学习弓手斯特里的飞镖手法和斗气用法自之后，准头更足了。 死掉的毒蝎，夏川都没去理会，但是蛇rou，他一点都没放过。 扔出去的石子，也被他一一捡了回来。 桃乐丝和桃泰龙对夏川的做法不以为然，齐格林却眼睛一亮：“夏洛克大哥，这种扔石头的手法，真厉害。” “其实也没什么，”夏川说，“多练习就会了。” 齐格林还想说点什么，看看桃泰龙父女二人的脸色，把话咽了回去。 走出绿洲，脚下的沙子更加松软，几人的脚步再一次慢了下来。 尽管如此，桃乐丝还是坚持了下来。 直到中午，她的脚底磨破了。桃泰龙心疼地让她骑上骆驼。 “爸爸，桃桃又拖累你了。”她小声的说，生怕夏川和齐格林听见。 其实夏川听得清清楚楚。 “没事的，是爸爸的错。”桃泰龙摸摸女儿的头，“回家以后爸爸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 这一天的运气不是很好，刚进入下午，队伍就遇到了一场风暴。 机敏的骆驼们比四人发现的更早，它们停下脚步，抬起头抽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哞哞”叫了两声，就围成一圈跪了下来。 桃泰龙脸色急变，大喊一声：“沙暴来了！” 紧接着把桃乐丝抱了下来，对夏川和齐格林说：“躲到圈子里！” 夏川和齐格林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和平静的沙海，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也听话的躲进了骆驼围成的圈子。 四人紧挨着骆驼坐好，穿上厚衣服，把物资全部压在身下，和身体绑在一起，又将兜帽拉下来捂住脸，没一会儿，大风就刮了起来。 先是“呼呼”作响的大风刮过，紧着着，风声加紧，变成了“呜呜”作响的狂风，随后，风里带上了沙子，打在外衣上，“沙响”作响，随后沙土越来越多，打在衣服上“啪啪”地响。 夏川低着头，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感觉随着风沙打在身上，于是小心的运起真气，保护着身体朝外的背部。 风沙越来越大，刮到身上的沙土越来越多，夏川觉得沙漠风暴也不过如此。 这时候，风沙突然加剧，一股巨大的拉力向着夏川袭来，仿佛有一只大手，想要把夏川抓上半空，这种整个身体被举起的感觉，把夏川吓坏了，他慌乱的伸手，试图抱住身边骆驼的脖子。 嘴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了他的衣领。 他感觉的出来，这是桃泰龙的手，他赶紧抓住桃泰龙的手。 就在被腾空吹飞的前一刻，夏川被拉了回来。 他惊魂未定的松开一只手，抱住了骆驼。 风沙来得快，去的也快，就像是夏日里的暴风雨。没一会儿，这场沙暴就结束了。 幸运的是，这场沙暴其实不是朝着队伍来的，四人只是碰上了这场沙暴的边缘地带。 “咳咳咳，沙暴过去了吗？桃泰龙大叔，夏洛克大哥，桃乐丝，你们还在吗？”齐格林躲在骆驼脖子下面，紧紧地搂着骆驼，是最安全的一个。 “没事了。”桃泰龙解开兜帽，“沙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