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乌鸦
我看到牛二强那副不知廉耻的劲,还以耻为荣觉的挺美,我就笑了:“臭德性,还要脸不?那你们老祖宗是老流氓,还腆着脸往外说呢。真是关云长放屁,不知脸红。光着腚骑老虎,光图胆大不知道害臊。” “说着玩哩,说着玩哩,老百年上的事谁见了?是吧。”牛二强让我连损带卷的一番话,弄的是哭笑不得,赶紧打岔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老祖宗那么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麻布袋草布袋,一代不如一代?叫驴变成土蚂蚱,一辈不如一辈?且,放屁摇脑袋,还臭美哩!”我宜将剩勇追穷寇的追着打,弄的二强红脸脖死粗,一个劲直说:“俺不说了,俺不说了行了吧。西瓜皮擦腚,还没完没了呢?” 正说着就到了二强家,正碰上兰香要出门,见我和二强有说有笑,过来就说:“又逗二强哩吧,犯贫俺二强可逗不过你,以后不许欺负俺二强!你们在家吧,我去上药材地里锄草去!” “我说不了,二强一会还上砖窑上干活,反正我没什么事,你们都忙去吧。我这就回家。”说完与兰香两口子告辞出来,溜达着往回走。 此时己是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天色变得阴暗,太阳不知去那儿游玩去了,风在街上一阵紧一阵松的刮起来。街道两旁的柳树榆树枣树开始在风里摇曳,并发呜呜咽咽的声音,身上也开始阴凉起来。我穿的只有一个条格子褂子,竟然感觉起冷起来。这已是五月下旬的季节呀,还是午后的天气,怎么会冷? 我头发乍起来,街的东头传来了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大概是老太太的远房亲戚,或是在外地工作的儿子回来了。哭声一阵一阵的,忽远忽近,似有似无,又好象有个男人仰天长嚎,又好似有个女人低声抽泣,绵延不断,断断续续在小村的上空飘荡。 迎面走来一群举着哭丧棒,招魂幡,抱着门幡举着纸糊的童男童女,车马灵楼的人们,在风里一刮,哗哗啦啦的乱响。我不知怎么回事,人们解释说给二傻子拿的,明天有用。我知道村里一家姓林的专门扎这些冥用品,这三里五乡有死人的全用他们家的纸活。他家每天都备出两套来,以防用时断货。 几个拿纸活的人举着这堆东西,招摇过市在这阴沉沉的街上无疑添了几分恐慌。他们边走边吸烟边聊天,我与他们擦肩而过,我扭身继续前行,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惊恐万状的叫声,我吓的一哆嗦赶紧扭回身,发现刚才那几个举纸活冥用品的人这会全置身火海了。几个人都惨叫着扔下纸活跳出圈外,岂不知在街上四周都是房屋,风向不定,忽东忽西。 那纸活也被烧的七零八落全被点燃,原来几个人都吸着烟,边说边笑边走。谁也没注意有一个人弹了一下烟灰,烟灰上有一丝明火,不偏不倚好落在一个人怀里抱的纸糊的马上,瞬间就点燃了。其中一个人赶紧去求,却忘了手中举的是招魂幡,一下子招魂幡也着了,手里举的成了火把,纸一点燃,纸灰带着火苗在风里乱飘,落在那儿都是“星火燎原”。几个人手里的纸活无一幸免,统统被点着了。 幸好几个人逃生逃的还算及时,一看手里东西着了随手就扔,没有烧伤。我跑回来,几个人吓的脸都黄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给人家拿个纸活在半道着了,还差点**了。这事闹的大年三十死头驴,好说不好听哩。 从户里赶紧找来水,将被烧的残火扑灭,再看看几个人脸上,一道一道的黑灰印子。一个个的象吃了烤糊棒子山药似的,天空中又凄然地刮大了风,大伙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刚才遇上这股大风那简直是太可怕了,非把大伙堆在墙边的柴草点着不可,那时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火借风势,风借火力纸灰带着火苗到处乱舔,那后果真的不可想象,还不“火烧连营八百里”?想想都让人里怵目惊心。 大伙都自以为侥性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大火熊熊照亮天,滚滚的浓烟越过河山。 百姓有冤无处喊,乌豆心中似箭穿。 眼看着众乡亲遭此磨难, 我与大伙都急忙回头,我一看不由的大吃一惊,竟是那诡异的老太婆。我心里一悸凌,怎么这鬼东西冒出来了,我恨的牙根直痒,恨不能上去咬她几口。老太婆风中飘浮,看似一步步走路,脚却并没沾地。低着头嘴里吭叽着京剧选段,大火熊熊。记得那会唱的这段最好的可能是裘盛荣,或是孟光禄吧。 怎么这东西也会吭几句这现代京剧?这她娘的这玩意也与时俱进呀? 此时我那有寻思琢磨她会什么?只想上去把它们杀尽斩绝,再无重生。这诡异的老太太灰白的头发在风里凌乱地飞舞,老东西低着头谁也不看,只是哼哼唧唧地往前行,那拐棍是黑漆的,铮亮。我看的出它完全没必要柱拐棍,它是装疯卖傻地弄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我怕当面揭穿它怕造成村里恐慌,再一个干她旺财不在也不一定赢。我只上前一步凑到她眼前,低下声音说:“你个老鬼婆子,又出来造什么孽?老子今天把你打的魂飞天外,永不超生!” 那鬼婆子好象没听一样说:“什么?小伙子?你大点声,我听不到!麻烦你在大点声音!” “王八蛋!你就装!你逃的过一时,你逃不过一世,早晚会收拾你个老个老东西!” “嗯,嗯,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呀!小伙子我等着呀!”说完这老太太竟然不紧慢的朝前走。 “狗娘养的,甭猖狂。总有一天会把你打的魂飞魄散!”我咬牙切齿的说。我冲了两步被后面的几个拦住说:“勇,你犯什么神经病!跟一个过路的老太太较什么劲!回来,回来。”说着有人拉住我胳膊不放,我发挥不了战斗力,只好作罢。 老太婆边走边回过头来阴阴地一笑,那里分明透露几分嘲笑,那冷幽幽地目光里散出那种不服你来呀的意思。越发显得气人,这鬼东西的出现给村里带来不祥的预感。难道它又有什么幺蛾子?
拽住我的几个人不明那里事,非问与那老太太嘀什么,我说早些年它摔了,我把它扶了。后来非说是我碰了她,被她讹了。这回碰见了它,想讨个公道。那几个人一听是这么个事呀,都说算了,算了。那个越描越黑,越弄越弄不清,等以后老天爷睁开眼了,才会闹清。 老太太哼唧着京剧远去了,我知道追上她也没用,总究没有太多胜算的把握,只好静下心来。 风还在刮,天阴的越发厉害了。这时不仅是东头林老太太家传出哭声了,连二傻子家也传出了哭声,哭声凄厉,时高时低,在街上的几个人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不由的哆嗦起来。有一个人说:“咱赶紧再去拿一套纸活去吧,二傻子万一等着用,着急了再怨埋起咱来。” 另一个人接上话茬说:“哪里还有呀?那一套不是让东头林老太太拿去了吗?要弄也要到明天下午了,就是马上糊制上面的漿糊干不了,人家也不让你拿呀!” “可是这门幡之类的东西今天就要用呀!这个怎么办呢?”几个人发了愁。 我赶紧说:“没办法了,赶紧有人通知二傻家里,有人赶紧找手巧的妇女去,去撕出一个门幡来。据我所知咱村大白桃会撕那个。把今天用的东西先解决掉,明天的的让林家赶紧糊就行了。分头行动吧!” 我这么一说大伙脑瓜子也活动开了,赶紧去找村里人。有人说,死人挺尸的床边要有个影壁画。刚才扛着也给烧了。这东西人死了马上就要用,把死尸掩住些。 那个画只是用秫秸绑个框上面贴上白纸,为了白纸上有点东西,多有的用毛笔画点荷花,翠竹之类的东西。但是没有人能拿的动毛笔。他们于是又想到了我,让我江湖救急去抹几笔去。 没办法,我只好去,好歹那东西不要什么好,出殡时与门上对联公告之类的东西一块就烧掉了。 到了二傻子家里,有人就把情况告诉了二傻子家里人。二傻子家里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自己动手,做些简易的东西应付一下。四邻都过来帮忙,人多手也快,影壁很快杂成。我找来毛笔墨汁在影壁上信手涂抹着一副,“老树昏藤乌鸦,小桥流水人家”的画。一个枯树桩子的枝上站着一只迷惘的乌鸦,远处的斜阳里有一茅屋,门口有一木桥。我画着画着,突然天上落下几滴大雨点,正好落在我画的乌鸦上面。 那乌鸦画上去不久,墨还没干,雨点落上去正好把乌鸦给冲流了,我赶紧找人往屋里搬。也就此罢手不画了。就这样吧,只是那只乌鸦变的硕大起来。 让人看了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