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世事难料
媒人一看这阵势,心里顿时明白了八九分,肺痨这不是给女儿定亲找婆家,这是阴天打孩子,没事的事。马三立说相声,逗您玩儿。那么大的碌碡从那边背过来还是杠过来,那简直是驴逼打闪,没影的事。好你个肺痨!怪不得你得这种病,哼,活该! 好几十的人了,没正经心眼,你就作吧,人不作不会死!以后你女儿再寻婆家,喊我亲娘我也不管你家事! 邻居们都觉的肺痨有点过份,用这个力气大小来定孩子的婚姻,有点说不过去吧,拖拉机马力大,嫁给拖拉机去吧。这不纯粹的是仙鹤打架,绕脖嘛。 媒人过来有点担心地问:“孩子,咱行不?不行咱就撤,要是努了身体,可一辈子养不过来。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少。有好身板有的是机会,咱可别伤了身体!” “鞭子刘”此时也没有了主意,要说平时也经常的锻炼身体,一只手举个小拉车双轮什么也跟闹着玩似的。曾记的在场院里与别人打赌。说自己一下能举起四个小拉车双轮来,有人就说不信,有好事的人就吵着要打赌,若输了的,给对方买五块钱的大饼卷rou,外加一瓶“绿豆烧”。 这诱惑力确实不小,当时“鞭子刘”半年没有吃过rou了,一想到香喷喷的香肠猪脸猪耳朵熏rou,就好象嗓子眼里有个小爪子往里钩一样。弄的他只咽垂沬,当时他说举四个小车双轮也是寻思可能举的起,也没有实际cao作过。箭己搭在弦上了,不会发也得发,不然会让所有的同龄人瞧不起。 于是有找来了四个拉车轱辘,然后把四个轴交叉着綁在一起,安理说这种小车双轮一个也有八九十斤,四个也就是三百五六十斤,要举过头顶去不那么容易,最重要的是重心不好控制掌握。不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好硬着头皮一试了。“鞭子刘”过去掂了掂,找找了找平衡,然后一跺脚,腰里一使劲,两膀子一晃,叫了一声起。四个绑在一起的小车轱辘竟然稳稳地举了起来。 当时输的那小伙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胸捶头一顿悔,没办法又不能在众人面前失言,只好乖乖地买饼卷rou和酒去了。 对于肺痨说出把这碌碡弄过来,“鞭子刘”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东西比那四个车轱辘沉是肯定的,沉些并不在乎,最关键的是这碌碡是个长圆体,没办法去抓,两头虽说有沿可是有沿,但是长度一米多,伸开胳膊横着弄起来根本没办法发力,两个沿用手也抠不住。 他又想如果把碌碡竖起来抱过去,也不好弄。因为一米多的东西你抱起来了,再往上窜,几乎是不可能,不往上窜碌碡绝对碰膝盖,迈不开脚用时更长,坚持不住会砸脚面上。他琢磨来琢磨去说:“叔,我提个条件行不?”肺痨点点头说:“当然可以啊,你尽管说,孩子!” “我起步时有人可以给我搭把手不?那沿那儿没人借一下劲我腾不出去抓沿!” “行啊,只要你能落稳了,往这边弄过来怎么也行!” 在旁边看的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哟,“鞭子刘”还真要弄过去啊?这不是开玩笑吧?这万弄成累的吐了血怎么办?这玩笑可真开大了! 不过大伙一看这“鞭子刘”还真应了,莫非这就是艺高人胆大了吧? “鞭子刘”心想,只要有人搭把手我就能把这碌碡举过来,他上下仔细瞧了瞧,估计问题不大,于是从看热闹的人群里找出三个年青的来,告诉他们一会如此这般地帮他忙。年青人点头称是,表示愿意配合,以睹举碌碡的丰彩。 媒人心里嘀咕,唯恐怕出什么事,上来问“鞭子刘”有几成把握,这玩意可赌不得气,一旦出了问题交坦不了家里人,也成了咱村的笑话。 “鞭子刘”笑笑说:“没事,包子不吃(蒸)争的就是这口气,不论怎样我也要挑战一下我自己!” 媒人一看他已决定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只有默默祈祷不要有什么意外发生。 “鞭子刘”从身后带来的礼品里,拿出了一瓶酒,用嘴叨咬开瓶盖啪一的一声吐掉瓶盖,一仰脖咚咚咚的下去了有半斤,然后一张嘴用舌头抿了抿嘴,用手又抹了一下嘴角残酒,把半瓶酒扔给身旁的那三青年人分喝了。 他从新系了系腰带,又弯腰从地上抓了把暄土,在手里使劲搓了搓了。向肺痨点点头说:“叔,你婧好吧!”说完向那三个青年人招招手,一块往那碌碡走去。 肺痨迷起一双小眼睛,在阳光里他的脸色显的又黑又黄,他的心里也不素静,他知道这招是有些损,但他常年生病,生不如死的心情一般人真的难以理解,当人们失去了什么才知道什么金贵。他渴望羡慕那牛一样的壮实的人,他不论有没有钱,只有好身体才是真正的财富。他生病多年来这是他唯一的体会。 不错,垅沟里刨食的是汉子,病床上点钱的是蠢夫! 三个年青人弄住碌碡一头,他自已弄住另一头,几个人一块喊一,二,三起!硬生生的把碌碡搬了起来,几个人配合着把碌碡交给“鞭子刘”,他举过了头顶,然后屏住气息,一步一步的向墙角这边走来! “我cao!他娘的神力啊!” “这小子,好厉害!竟然这么大劲!” ........ 在大伙一阵惊呼声中,他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他轻轻地将碌碡放在地上,然后又稳稳的将碌碡移到墙脚处。顿时大伙掌声雷动,“鞭子刘”为了娶媳妇真的用了洪荒之力了! 肺痨顿时喜笑眼开,忙从腰带上拽出毛巾,递给“鞭子刘”擦汉,嘴里一个劲地说:“好,好,好真是后生可畏,过去人们觉得背百十斤的口袋就不错了,没成想你竟然把碌碡举过来了!这个女婿我认了!”
肺痨说到做到,不放空炮,散糖发烟,笑脸迎客。让女儿出来接女婿,人家初次登门求亲,贵客哩。 “鞭子刘”与红鹦鹉娘成了亲,结婚没多久,肺痨就驾鹤西游了。转过年来,不足月就生了红鹦鹉。其中原因“鞭子刘”也心知肚明,农村里还是一片净土,远不如城市里人有套路。对于他们的孩子未婚先孕也都说三道四,不过久了也就淡忘了。 本来红鹦鹉娘愿要个小子,“鞭子刘”道也没嫌闺女小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rou,怎么也是喜,虽然当时计划生育挺紧,凭自己的身板干活再养个小子没问题。比别人混得也差不到那儿去,只是后来这满满的幸福计划给流产了。 有一次红鹦鹉娘在生产队里干活,去把地里的棉花柴用马车拉回来当柴烧,于是“鞭子刘”与红鹦鹉娘装了满满的一大车棉花柴往家里拉。当时车上己没有了地方坐,红鹦鹉娘只好爬上棉花柴最高处,“鞭子刘”则挥鞭立在车辕上。 那时节村里能使唤的了的大牲口的人很少,一般人就是赶个牛了驴的。象骡子了马的只有大把式来动,比如不会用的用一天,这骡马就坏了脾气,再使唤就不那么好用了。所以车把式一般不让别人动自己常用的牲口。尤其平日里,骡子马脖子里那串铜铃,骡子马走起来踮着小碎步,铜铃叮咣乱响,大老远就让人听的见,大人孩子都一块喊:“呦,天黑了,‘鞭子刘’都收工了,该做饭了。“ 车响马嘶进了村,“鞭子刘”红缨长鞭甩的叭叭直响,又脆又连贯,并且鞭花在空中一摇,如长龙腾空又似蛟龙入海,不论他使唤骡子还是马,那骡马不论跑怎么样的快,始终用眼角偷瞄着长长的鞭稍。只要“鞭子刘”轻轻的喝一声“吁”那牲口腾的一下就停了下来,即不多走一步,也不少走一步。 那声低喝声音不大,却有极强的穿透力,准确地传进牲口的耳朵里。别人使唤牲口,又拽缰绳,又喊哟嗬,半天也弄的牲口停不下来,或是牲口不走,这让人也琢磨不透。有时牲口反应略有迟钝,只听一声脆响,鞭稍不偏不倚的落在牲口的耳朵上,疼的牲口一摇头。 这鞭子就是牲口的指路灯,但一定会用的恰到好处,那确实也有一定的技术。据说这牲口眼睛与人的眼睛不一样,它放大了这鞭子,好象人握着一根大树一样粗。也有说,马骡怕鞭子是以为那是龙筋,当年哪吒三太子大闹龙宫,抽了龙筋做了鞭子,别说牲口鬼神也能打的鬼哭神嚎! “鞭子刘”赶车进村那是志高气扬,目不邪视把牲口使得出神入化,让村里人不由的心悦诚服。 不过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赶了这么多年的大车“鞭子刘”却把红鹦鹉娘摔得不能再生育。这成了他心里一辈子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