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唐人街的老头
现在看唐人街，以为是个景点。但其实，这里真正的含义，或者说它形成的缘由，却是深深的血泪。 百年前，无数被当成猪仔贩卖过来侥幸活下来的华裔、还有偷渡或者逃避灾祸而来的华裔们，面对恶劣的环境，不得不抱团取暖。 这就是所谓唐人街的形成。 周禹在做了决定之后，第二天，就直奔洛杉矶。 洛杉矶的唐人街，也有它自己的历史。 有一座牌坊，上面的牌匾上，书写着‘孟欧之风’四个大字。周禹并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或者其内在的含义。 好在一个穿着黑色唐装的华裔老者从旁边走过，见周禹站在牌坊下，正在看那牌匾，于是跟他解释。 “小伙子，所谓孟欧之风，说的是两个人。”老者笑呵呵的，满面红润。 周禹回头，不由微微躬身，表示尊敬：“那老伯，是哪两个人呢？” “孟子和欧阳修。”老者抬眼望那牌匾，缓缓道：“但这里说的，不是他们两位先贤，而是他们的母亲。” “孟母三迁？”周禹不由道。 “小伙子也知道？”老者哈哈一笑：“对，说的就是孟母和欧母。孟母三迁，始有孟子。欧母教诲，才有那唐宋八大家的欧阳修。你，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周禹不由沉思。 良久，才有些深重的道：“我们在美国，却不能忘了根本。” “说得好啊。”老者微微颔首：“是啊，不能忘了根本呐...” 然后转言道：“你知道，悬挂这块牌匾，是因为谁吗？” 周禹抬头又看：“是洪耀宗先生吧？” 老者点头：“是啊，就是洪耀宗先生。这位洪耀宗先生，是美国第一位华裔执业律师。在推翻排华法案的过程中，他居功至伟！所以，我们华裔为了表彰他，纪念他的母亲对他的教诲，就挂上了这块牌匾。” 周禹不由抿了抿嘴。 老者呵呵的笑着，转言道：“小伙子是第一次来唐人街？是来旅游的？” 周禹将心中一些沉沉的思绪压在心头，振奋了一下精神，道：“是第一次来唐人街，不过不是旅游。” “老伯你是这里住户？” 他问道。 老者点了点头，有些怅然：“我在这里住了整整三十年啦...” 然后道：“不是来旅游的？” 周禹点头：“我想买些诸夏典籍，但在网上买不到，我想，唐人街应该有，所以就来了。” “你也是移民？”老者就从周禹的话里，估摸出一些意思。 要是国内过来的，肯定不会来唐人街买典籍。国内哪里买不到？ 周禹点了点头：“我在圣玛丽亚那边买了个农场，种植水果。” “噢！”老者恍然，却忽然笑道：“圣玛丽亚嘛，我也曾去过。那边要说农场，最大的一个，应该是约翰农场吧？” “以前是。”周禹摸了摸鼻子。 “哦？”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看不出来呀小伙子，你把约翰农场买下了？” 周禹点了点头：“现在不叫约翰农场，叫玉印农场。” “就是那个，天价水果的玉印农场？！”老者惊讶道：“标志是一枚方方正正的大印，圆球的纽？” 他虽然知道约翰农场，也知道玉印农场，但并不十分清楚玉印农场的前身就是约翰农场。 说起来，玉印农场的标志，随着高档水果市场的开辟，已经逐渐为人所熟识。毕竟独此一家嘛！ 老者分外惊讶，玉印牌子的高档水果，说实话，那价格，实在让人rou疼。但其品质，却又是毋庸置疑的。 他不由道：“好个小伙子，有本事啊！” 周禹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运气而已。” “可不是运气。”老者哈哈一笑，看着周禹的眼神，愈发显得不一样了，早前还以为是个国内来的游客，没想到转身成了一头美刀大鳄：“我看你年纪不大，却能在美国创出这样的事业，不简单呐。” 两人说着话，就缓步离开了牌坊，老者道：“你要买诸夏典籍，我倒有个去处。是个老朋友开的书店，专门卖大夏书籍的，尤其是古书典籍。我没事的时候，也会去看看。” 这话正合周禹的意，当下连忙点头，跟老者一起，很快就到了一家古色古香的建筑门前。 说起来，唐人街的风格，十分的不一般。就周禹看来，约莫跟旧时候的大SH一样，古典与现代风格融合，别有一种韵味。 许多的古味建筑，又夹杂着现代建筑，看起来让人眼花缭乱。 “就是这里了。”老者指了指面前的建筑，信步走了进去：“走。” 进了门，首先给人的印象，就是浓重的书香味。不单单是那种新书的油墨味道，更有一种沉淀起来的厚重的文化的味道。 这书店不像那些周禹曾经见过的新华书店之类的，而是有一种古味，跟这座建筑的外表，完全一致。 书架全都是木质的，而且看起来都已经泛黄泛黑，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老物件。 地板也是木质的，也显得很古气。 还有桌子、椅子之类的，都有一种时间沉淀的味道。 但里面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 “老张，老张！” 唐装老者一进屋，就大声吆喝起来。 “老东西，叫什么叫！”就见一个面孔清癯的老者从一面书架后面走出来，颌下三寸须，穿着一身白色短褂，深色的宽松裤子，脚下是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鞋。 “我给你介绍生意！”唐装老者哈哈一笑：“你这里，三年都不开张，没生意吃什么？” “我还要你担心？你又不是我儿子。”清癯老者冷笑一声，然后看向周禹：“这是哪儿来的小伙子？”语气就平和多了。 “对了，”唐装老者一拍额头：“我跟这小伙子聊得乐呵，都忘了问名字了。小伙子，这是老张，你叫他张伯、张老头什么都可以。我呢，姓李，叫我老李就行。” “呃，”周禹也有些不好意思，跟人家都聊了这么久了，还没介绍过自己，于是连忙道：“我叫周禹，李老、张老，你们好。” “周禹，嗯，名字不错。”老李哈哈一笑：“我就叫你小禹吧。” 周禹连忙点头。 “老张，”老李转向老张，道：“小禹呢，要买些诸夏典籍，我刚在牌坊下面遇到他，就带他过来了。” “买典籍？”老张微微一愣：“现在的小青年，还有看典籍的？” “嘿，你可不能把小禹跟其他的小青年相提并论。”老李约莫是个大嘴巴：“人家身价几个亿的美刀，这么年轻，有几个人比得上？非常人，做非常事。他要看典籍，我不意外。” “几个亿的美刀？”老张不由皱眉打量：“现在的小青年，背靠父母，算什么成就？” 看来老张也是个直言的性子。 一下子周禹有些尴尬，解释吧，好像是炫耀。不解释吧，又被误会。 却就听老李说了：“嘿，我说你个老张，真是个喷子。人家可不是靠的父母。再说了，就算靠父母，那也是人家生的好，关你什么事？” “不靠父母？”老张嘿嘿笑道：“小子，我看你恐怕不过二十来岁，不靠父母，你哪儿来挣的钱？” “呃，那个，张老，我父母早就过世了。”周禹不由道。 “嘿，我说你嘴硬吧，你还不信。”老李吹胡子瞪眼：“我那看报纸，就是洛杉矶时报，人家都披露了。玉印农场的老板，人家高中毕业，因为家庭原因，放弃上大学，白手起家，短短一年多，就有了现在的家业！你以为呢？” 周禹不由瞠目结舌。 他还以为，自己仍然隐藏着呢，没想到连报纸都披露了。听老李这么一说，估摸着连底裤都快被扒拉干净了！ 其实仔细一想，倒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毕竟，玉印牌子的高档水果，实在太火爆了。那就跟抢银行似的，直往怀里搂钱的家伙。在这样一个金钱的社会，能不引起关注吗？ 那些媒体，还不得死了命的去挖掘其中的内幕？ 也就周禹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玉印农场？”老张微微一愣：“就是那个水果？我儿子给我买的那个？” “想起来了？”老李嘿嘿冷笑：“也不知道是那个龟儿子，还跟自家孙子抢水果！” “嘿，你个老不死的。我听说哪个龟儿子整天撒泼打滚，要吃果子，连自家孙女的都抢，老不羞！” “你才是老不羞，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 得，互相揭短了！俩老小孩，活宝啊这是！ “那个，”周禹看的尴尬，连忙插话：“李老，张老，我那个买书呢。” “哦，你买书是吧？别忙，等我把这老小子骂死了，再来不迟。”老张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继续开喷。 老李吹胡子瞪眼：“怕你不成。” “...”周禹。 好说歹说，是把两个老小孩的注意力给引开了。 周禹稀里糊涂的，还承诺请两个老家伙去农场玩。 到这里，两个老家伙才相视一笑。 周禹才发现，人老成精啊！不知不觉，竟然被绕进去了。 老李嘿嘿的笑：“小伙子，你哪儿产水果，我早想去了。” “对头，市面上搞什么限量销售，真是让人不爽快。”老张抱怨道：“这下好了，去产地，总能吃个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