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黑眉蛇
张小花把带回来的沙半斤和野鸡炖成汤，野鸡汤里加了些毛栗，沙半斤汤里是香菇和一种小草菇，也算是荤素搭配了，在山上能吃上这个，可算难得。 吃完了饭，大伙一天的跋山涉水也累了，都早早地钻被窝里，小董因为打赌输了，只能一个人去刷碗筷。 张小花爬上炕，在自己的炕头垫了两张皮子，皮毛顺滑光亮，这是之前打的黄皮子剩下的两张，其它的老猎人都卖钱了。 “山里头终归有点湿气，垫了这个就万事无忧咯！” 张小花舒舒服服地枕在上面，长青也吹了油灯，卷了一铺盖角，张小花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翻来覆去的，弄得张小花都睡不着了。 “你屁股被蜂子蛰了？跟一蛆似的拱来拱去干啥？”张小花骂他，然后挪远一点，免得长青打扰她，而且长青那块地儿跟烧炉子似的guntang，这个时候俩人挤在一堆又盖床大被子还是会热。 长青这回居然没吭声，老实了一会儿，又开始动弹，还扯了她几把，张小花正困呢，估计他是睡不着想找人唠嗑吧。 好容易睡踏实了，张小花一伸脚，碰了一个冰凉的玩意，跟大石头一样，不过比大石头软一点，张小花一个激灵，她被窝里也没塞啥硬邦邦的东西啊？ 张小花实在懒得起床，用脚尖点了点，嗬，那物居然蠕动了几下！张小花赶紧缩脚，掀开被褥一瞅，借着月光，有一坨黑乎乎的玩意，正盘在炕头，而且似乎还有点粼光闪闪。 “长青！长青！被窝里被你塞啥东西了？！” “唔……啥玩意？”长青眼睛都没睁，睡得直打呼噜。 张小花掐了他腰一把，说道：“你瞅，有个冰凉的东西在那里！” 长青被掐了一爪子，直吸冷气，心里怨念这婆娘咋这么不知道疼人呢？不过睡意也过去了，爬起来掌灯，油灯就在床头，看清那东西，张小花唬了一大跳，从炕上蹦起来，直往长青身后躲。 炕头那里，正一条黝黑的大蛇盘在那里！跟盘辫子似的，张小花这么一闹，那蛇也醒了，支楞着脑袋看着张小花，还吐了吐信子。 “是蛇！是蛇！赶紧弄开它！” 张小花倒没多怕蛇，她最怕的是癞蛤蟆，以前她还养过一条宠物蛇呢，不过这可不是家养的宠物蛇，是山里头的野物啊！她又不认得它有没有毒，刚刚她还用脚尖点了它几下，当时要是被叮上一口那就糟了。 更何况，晚上睡觉，发现被窝里头有条大蛇，谁都会大惊失色。 “是条黑眉。”长青倒跟司空见惯一样，还幸灾乐祸地笑道，“你不是胆挺大吗？被条蛇唬成这样……” “你得了吧，赶紧把它弄走，有毒的没？”张小花惊了一身虚汗，没心情跟他玩笑。 “没有！” 长青大大咧咧地过去，然后直接抄手把蛇拎起来，那蛇居然也不咬他，跟挂在树枝上似的，这条蛇足有张小花的手腕粗，看着挺吓人。 “黑眉属山里头最温顺的蛇，很少咬人，只吃老鼠之类的东西，以前屯里的人在山上抓到了蛇都带回去，放在仓库地窖里头，那一家保管没一只老鼠，这玩意比猫还好使。” 张小花看着大蛇，她也没那么害怕了，问道：“它会不会吃鸡蛋小鸡啥的？” 家里弄了鸡舍之后，很明显的是鸡窝老鼠搬到了鸡舍，这破屋大大小小都是洞，老鼠随便找个地方都能藏身，所以张小花一直挺头疼。 “该不会吧？没见它们吃鸟蛋啥的。” “那咱们把它带回去。” 家里头养条蛇总比养几窝老鼠强，张小花倒是想弄只猫回家，不过屯里都不养猫，山里头倒是有山猫，可它们也不会听张小花的话去捉耗子啊，回头把她的鸡崽叼走了就坏了，所以黑眉蛇还算靠谱。 “成。” 长青找来一个结实的麻袋，不让它跑了，一边扎紧实口袋，一边咕哝：“你不是说你跟啥都亲吗？这回可好了，一条蛇都看上你了，哈哈哈！” 张小花踹了他一脚，说道：“瞎掰！” 话虽如此，张小花琢磨着其中的原因，有可能是她身上的香味，让猴头黑子见着张小花就跟见亲人似的，但是也没可能一条蛇也跟她亲昵吧？所以靠谱点的可能是这季节快入冬了，蛇都钻暖和一点的洞里冬眠，这条黑眉是找错人家了吧。 被这么一折腾半宿，张小花也睡不着了，天色慢慢变青色，要是在屯里，家里那只大花公鸡估计开始打鸣了。 张小花张罗着早饭，把凉了的大面馒头蒸热，馒头对山里人来说最实在，饱肚子又耐饿，还炒了一碟虾仁。 老药子他们都窸窸窣窣起床了，啃着馒头吃着虾仁。 “小花，你连大葱都带了？连酱都有！你可真不亏待自个儿的肚皮，咱们跟着沾光！”屯里最喜欢又容易做的就是大葱蘸酱，洗干净切都不用切，直接蘸着吃。 “带得不多，大董小董，你们吃得惯吗？” 张小花吃不了大葱蘸酱，那味儿对她来说太冲，跟洋葱似的，不过屯里的老爷们儿顶喜欢，她就带了一小捆。 大小董也学着用葱头蘸芝麻酱，刚咬一下，眼泪鼻涕跟井水似的流，一边吸溜一边跟哭似的。 “吃过几回，不过还是受不了这味。”大小董是外地人，又不能浪费，所以只能捏着喉咙吃完那根大葱。 “哈哈！我刚到屯里的时候，也跟你们差不多，吃习惯了就离不开咯！大葱能驱寒，要是冬天更少不了这些，一口药酒一口葱，啧啧，那才够味！” 老药子对食物的功效最了解，美中不足的是现在没酒。 “我这儿还真有！不过不多，咱们得省着点喝。” 张小花拿出一个葫芦酒壶来，这是她提前灌的果酒，酒油这类不好带，这一葫芦也就三四两。 长青眼睛一亮，倒了几茶碗，葫芦就见底了，一边嚷嚷道：“不用省了，反正都是咱们喝。” “耗子存不了隔夜粮……”张小花轻声说。 肚皮和精神都饱满了，一伙人开始收拾家伙什，今天是去下绳套，第一天下，接下来几天就只要守株待兔，还能省下力来做别的事，因为下绳套要遛好几个山头，离得远捕获猎物的可能性越大。 可别小看了这个活计，可不是放个绳套就成，这得考验人的眼力和经验，像老猎人能通过地上的蛛丝马迹，琢磨出野牲口必经的道路，还有最好的下套地点，一点差池就会落空。 就算经验再老道，也要靠一部分运气，野牲口可不是圈在栏里的肥猪，等你来捕。 转悠了老半天，林子里野鸟倒是不少，也瞅见了一只肥兔子，不过其它的就什么都没见着了，倆刺头当然就站不住了。 “不是说林子里野牲口多吗？咋半天没见着一只？” “呵呵……” 老猎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外行，在林子野牲口就算再多，也不可能说见着就见着。 “大董小董，要说山林的主人，就是再老道的猎人也不算，而是那些野牲口！它们天天在林子里，我们能比它们熟悉？而且野牲口眼睛鼻子耳朵哪个不比人灵？你这儿一点动静，它老早跑远了，哪有这么容易见着？” 武老头也听了也直点头，术业有专攻，在这方面，老猎人比他要懂，他倒是去过围场，不过那和在莽莽青山完全不同，围场是抓一些野牲口集中起来，还圈在一起，跟瓮中捉鳖似的，怎么能打不到呢？ 不过那顶多算小把戏，真正要以打猎为生，他们那些达官贵人早饿死了。 “行了，这片林子应该有东西，不过能不能成得看运气。” 一伙人到了一片松树林，这里比较开阔，松树上还留着一些松塔，掉在地上的都是空壳，现在松鼠忙着最后的秋收，储存粮食过冬，有的已经早早钻进了树洞，所以林子里挺安静。 “这不是松籽嘛？”大小董捡了地上的松塔，不过啥都没有。 “可惜只带来了黑子，要是把大师兄带来了就好了，咱们就有零嘴吃了。” 张小花闲着的时候就喜欢嗑嗑松籽啥的，这时候才想起毛猴的好处，不过这只猴子也就这点用处了，平常在家里闹腾，没个消停。 “大师兄？谁是大师兄？”大小董犯迷糊。 “嗐！就是小花嫂子家里那只毛猴，昨儿挠你大腿的那只。”那只毛猴就连锁子都怕，它一撒起欢来，没完没了，锁子都只能甘拜下风。 没有大师兄在，几人想吃松籽只能干瞪眼，那边长青和老猎人已经把绳套圈好了，招呼着往下一个山头。 走了几个山岭，眼前豁然到了一个盆地，这里是个大水潭，因为四面环山，跟聚宝盆似的，水质清澈蔚蓝，而且挺宽阔，估计得有个几十亩，白云倒影，让人心境开阔。 “庆叔，这个好地方你们怎么没带我过来？” 张小花惊喜地喊道，脑海里冒一个词：天池，尽管比天池小，海拔也比不上，但是各有各的特色，天池如同冰山美人，这里犹如小家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