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幽殿试灵
“若无异议，此地试灵开！”上官秋面无表情，语气平淡。 他衣袖轻甩，仿佛不经意间推开了一扇古老的门，漫天的光束蓦然缭绕交腾，自一处虚无中使出。这光如玉，皎洁明亮，蕴着一股古老的生机之气，恍惚之间，似能听闻强而有力的怦然心跳声。 青牛山的子民沐浴其中，昨日劳作所遗留下的疲惫居然一扫而空，整个人顿感神清气爽，浑身通达。 上官秋再次挥袖，灵力如风，拂光光束，那漫天的光便忽的拢起，凝实成一瓮口大小的倒扣玉碗，悬浮于空，滴溜溜地旋转着。 “此间少年，可入其内。”上官秋打量了青牛山的六个少年一眼，出声的同时，右手抬起，食指探出，那手苍白，冷意十足，一如他的人。 一指点下，那倒扣玉碗轰然嗡鸣，垂挂下无数光泽，一如瀑流，在地面上溅起星星光点，阳光一照，色彩缤纷，瑰丽动人。 少年们望着这般奇景，怔在原地，不知所措，直至上官秋眉头微皱，一股寒意拍打在他们肌肤上的时候，才一个个神情忐忑的在长辈们的注视中迈入那碗口之下，光泽之内。 藤羽凝神片刻，心中沉吟之后，也迈出了步子，跨入其内，既三年询问无果，何不自己踏入此途，解了心中困惑。 上官秋待此次试灵少年进入后，便找了处干净地方，盘膝而坐，闭目不语。 青牛山的人们面面相觑，一个个唯唯诺诺，心里即便再担忧自家小孩，却也不敢出口询问。 …… 蓝天白云，草长莺飞。 空气中流转着清新的气息，吞上一口，人也便轻灵许多。 藤羽再次睁开眼时，发觉自己身边已无他人，空寥寥的，仿佛踏入了另一片天地。 藤羽怔了半晌，但一想到那些青天大老爷们的神通，便又恍然，嘴唇不由一撇，紧接着神情露出不屑，“我藤羽可是要自由翱翔天际的少年，这区区小手段，休想吓唬你家小爷！” 说完，藤羽立即扫视周围，发现依旧空无一人之后，这才心中踏实，一脸的满足。 “哦？” 虚无当中，有讥诮之音回荡，不知源点何方，只是刹那，这音便如铜钟大吕敲响，缭开rou眼可辨的波纹，蔓延而出，缠向藤羽。 藤羽还未来得及惊诧，便被一股rou体撕裂的痛楚弥漫，这痛起初只在肌肤上交织延伸，下一刻，却如潮水一般，涌入体内，在体内翻江倒海，肆意奔腾，转而又齐齐刺入心头，魂儿在这一刻似也难以承受。 “啊！！！”藤羽尚且年幼，怎受得了这般折磨，他的脸色狰狞，口角淌水，更有青筋脉络在rou体上浮现，远远望去，异常恐怖。 倘若此刻有修士在此，定可知晓这音乃是问灵之音，问凡尘子民修行资质，问凡尘子民修行心智，问凡尘子民修行之志，此为试灵三问。 藤羽此时已被折磨得两眼发昏，脸色憔悴，脑袋更是一阵眩晕，身体渐渐没了知觉。 忽的，于虚无中再次荡开一道波纹，波浪如水，席卷藤羽…… 当藤羽意识清醒的时候，只觉胸膛处一阵压抑，喘息也略带困难，他勉强撑起身子，打量着四周。 这里一片空茫，一片漆黑，空气也似是浑浊。 “这又是哪里……”藤羽心中郁闷，倍感委屈，刚被莫名欺负了，眼下不知又被拐到什么鬼地方了。 “此为问灵之地，我为此间试灵人，前来，试你修行心智。”一道人影蓦然从混沌中走出，一步迈开，似是跨了千里之距，出现在藤羽身前。 藤羽抬头看去，这人影被朦胧气息掩盖，看不出样貌，但却有一股千钧山岳的厚重之感从这身影之上扑面而来。 “此为九龙环，解开此物，通此关。”人影一挥手，一件形状奇特的物体落在了藤羽面前。 这物体由九道银环扣合而成，衔接成游龙状，昂首腾跃，竟真有一股气势凝成，化作咆哮之音，掀起阵阵龙吟气浪。 藤羽盯着锃亮的九龙环，皱起了小眉头，九道银环咬合得相当紧密，没有一定的技巧与细致入微的洞察力，一般很难解开。 藤羽左思右想，挠了挠脑勺，一阵苦闷，索性拎起九龙环，啪得冲地面使劲砸去。 嘭！ 有银色粉尘砰然炸散，那看似坚固的九道银环蓦然从中间开始断裂，紧接着，一截一截，一寸一寸，像解了结的绳索，倏然而开。 “多么简单的事儿，想难倒小爷，门都没有！”藤羽揉了揉白嫩的小手，嘴角不屑的一撇。 那道人影一愣，不由苦笑，他只觉得此举有违规矩，可偏偏此举解开了九龙环，也便不好说些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破坏，倒也算得上一种心智。 当那九龙环消散之际，藤羽眼前一模糊，身影一晃，再次消失。 “此为问灵之器最后一关，试你修行之志。”那道人影一顿，指向横在虚空中的一吕大钟，“以你心中志向，去敲此钟，钟响，则过。” 那是一尊青铜大钟，横立虚空，似屹立于天地之间，其上有斑驳铜锈遍布，蒸腾出万道沧桑之气。 钟前由一铁杵，大小如壮汉横卧，通体似精铁浇铸，泛着点点幽寒光泽。 藤羽沉默，他虽不懂此举与修行之志有什么关系，但心中却明白，若可敲响此钟，他此后便迈入了修行之途，修长生术，炼长生体，解心中困惑，成为青牛山长辈们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爷，而若失败，则自己依旧是凡夫俗子，生于青牛山，葬于青牛山，或许也有机缘去见识一番山外天地，然后遇上一个顺眼的姑娘，于山外结婚生子，生老病死……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在藤羽心中徘徊而过，自己在意的人生，是想保护阿妈，是想保护老牛，是想解了心中困惑，是想去长生的人生。 他是总会闯祸的少年郎，也同样是心有豪情的少年人。他想去俯视山峦，而非身处山峦当中，他不喜欢碌碌无为的一生。 自己的修行之志，当是去修长生，去有实力保护自己在意的人生以及这人生中那些自己在意的人。 这一刻的藤羽，心中涌起温馨，泛起略带忐忑的期待，但更多的是，那弥漫于稚嫩脸庞上的坚定。 再不迟疑，藤羽大步迈前，双手抱起铁杵尾端，携着心中念想，毫不犹豫地向青铜大钟撞去。 这一撞，厚重的嗡鸣响起，浩大的音浪波纹扩散。 这一撞，弥漫于青铜大钟上的沧桑之气似更为浓郁。 这一撞，有光绽放，流转钟体，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