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明悟真理
友川回头看了眼吴道,一句话也没说,转而继续欣赏风见市夜景。 远处霓虹灯不断闪烁,路灯的光芒与之相衬着,竟然也变得好看起来。公路上的汽车喇叭间或响起,隐约的音乐声一同传了过来。柔和的晚风徐徐吹动,把友川额前的头发吹得轻微晃动。 “喂,你是怎么了?”吴道走过来,把手里的罐装啤酒给了友川一个。友川看了眼吴道递来的啤酒,迟迟没有接过来。 “快点,别逼我用强。”吴道笑着说。 白了这家伙一眼,友川叹口气,接过啤酒啪的一声打开,然后仰起脖子咕嘟咕嘟连着喝了几大口。完了,一抹嘴道:“你他妈有病!” 这声音挺大的,从阳台传向夜空,散播出去很远,甚至能够听见一阵回音传回来。 “我哪里有病了?”吴道打开啤酒,像友川一样趴在栏杆上。友川这会儿再没有心思看夜景了,他左手捏着啤酒罐子,手上使得劲儿太大,嘎吱一声罐子瘪了下去。友川瞪着吴道,好半天才说:“‘我要成为职业篮球手’这句话两年前你就跟我说过,但是现在,你自己却比我先忘记了!” “哦,那个啊?”吴道笑着说。 友川随手扔掉啤酒,跑过去一把揪住吴道领口。“能不能不要表现的这么随便,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 友川两手捏着吴道的领口,把她拉到面前来,狠狠的瞪他。吴道收敛了脸上那抹笑意,正了正脸色。他把手中的啤酒放到水泥栏杆上面,然后伸手到友川手上,把攥的紧紧的拳头一点点扳开。 “你不明白。”吴道摇头道。拍拍胸口,吴道把衣领弄平。然而友川有一把抓住,拉着吴道的衣领大声喊道:“我哪里不明白!糊涂了的人恐怕是你!追求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你那样轻飘飘的放弃了算什么?太讽刺了……你好歹说明一下原因啊,你叫我情何以堪?你的努力至少有了结果,但是我熬了这么久了却看不到希望。而你现在又对你即将达成的目标弃之不顾,这太打击我了吧!” “等一下。”吴道苦笑,但是友川眼睛红红的,情绪明显很不稳定。“你先别激动,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个,所以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听我解释?” 友川看着吴道,过了许久,慢慢将他的衣领松开。 吴道一边整理衣领一边看着友川,看着看着,忽然又笑了出来。友川不爽的瞪着吴道。“你笑什么?” “我在想,咱们两都很受命运作弄啊。” “什么意思?” “我放弃加入市篮球队是有原因的,这个和你解释也说不明白。不过你想知道,我就好好给你说明一下。” 吴道把啤酒喝完,然后把空啤酒罐放到阳台地上。看着面前的友川,吴道吸口气,两手抓在栏杆上。“直到一周前,我还觉得我做的是对的,我觉得追求自己的梦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感兴趣的事是一点错都没有的。我知道我爸叫我继承店子是为了我好,然而我自己有尊严,自己一点付出都没有,却从父母那里接受那么多从而无忧无虑的活着,实在太没有骨气。” “那你为什么又……”友川疑惑的问。 吴道苦笑了两下,然后又无奈的耸耸肩。“但是需要尊严的不只是我一个。你知道吗,友川。上周我因为脚伤中途退场后,白新峰便已经说了叫我不要再考虑加入他们球队这样的话。” “但是你当时不是说——”友川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记得当时,吴道告诉他没什么大碍,还说白新峰再给他一次机会。难道吴道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安慰人的吗?是不想他和梁小如二人担心才那么说的吗? 看着夜空,吴道长长的呼口气。“当时团子连着给白新峰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用,我自己也已经放弃了。回到家里的时候却被我爸奚落嘲讽,当时差点控制不住和他打到一起。然而事实却不是那样,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钻牛角尖。明明我爸一直在身边默默地帮助我,可我却认为他一直在妨碍我。 然后那一晚,团子将白新峰请到这里来。我爸为了讨好他做了一桌子的菜,给他倒酒。我从来没想过我爸会那个样子说话,那样舍弃脸面,只为了能够再给我谋求一次机会。我爸流着眼泪诉苦,从晚上六点一直说到十点多——但在我记忆里,无论遇到多么困难的事,都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见识了那副场面的我,我怎么还能单单只考虑我自己。 是我的错。 是我一直都没有设身处地的为我父母着想过。而深刻体会到这一点,我也不打算再继续像不成熟的初中生一样无限期叛逆下去了。我必须担起责任来,不能接借着追求梦想这样理由,便肆无忌惮的将他们对我的好心随意践踏。 而我回过神来,也才发现我爸已经老了。 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充满活力,他需要有人帮他。而能够帮他的那个人,只有我,也只能是我。所以抱歉了,友川。你和我不一样,你比我更坚定。你将来,能够达成的成就肯定会比我更高。 不过现在我也要给你一句忠告。 在你追求理想的路途上,希望你能放缓一下脚步,关心一下你身边默默支持你的人。” 风依旧在吹。 月亮挂在天空,将皎洁的月光洒下。夜晚的霓虹灯与路灯交相辉映,瑰丽迷人。明亮的车灯迅速闪过,将宽阔的马路照亮那短暂一瞬。 吴道离开了阳台,然后隐约听见从一楼传来的吴广才的喊声:“你个臭小子跑去哪里偷懒了!这么多碗和盘子难道你要我一个人洗吗?” “我这不是来帮你了么!”吴道立即顶回去。 静立在阳台上,听着吴广才和额吴道的说话声,友川忽然笑了几下。记忆顺着时间的长河逆流而上,在某处河畔停住。 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花白头发的中年人的背影。 是长谷川。 他的声音悠长洪亮,宛如从天际响起的雷声。 原来,原来长谷川的话,是这个意思。 友川忽的冲出阳台,拐进屋子里面之后又从门口出去,跑进三楼走廊里。梁小如和于蓝二人一人手里抱着一身替换用的睡衣。看见友川匆匆跑过,二人不由得吓了一跳。
“给团子说一声,今晚我不住这儿了,我要回家。”友川头也不回地大喊。 “什么呀!什么事这么急?”梁小如对着友川喊道,然而友川已经顺着楼梯往楼下跑去。 “这家伙真是的!”梁小如恨恨的说,一旁的于蓝笑着劝她:“嘛,这也没办法,也许友川家里有急事也说不定。” 经过一楼的时候吴广才和吴道正在擦桌子,友川一边跑向门口一边说:“抱歉了伯父,家里有事我得赶紧回去。” “这么晚了你……”吴广才话没说完,友川就已经冲出店门了。吴道笑笑,说:“别管他,他就那个样子。” “你的同学一个个都很个性啊。”吴广才搔着脑袋说。 也正是巧,刚一出门就有一辆出租车过来。友川挥手拦下,拉开车门直接跳上去。“去芸苔高中。” “没问题。”司机师傅抽着烟说。 坐在座椅上,友川心脏砰砰直跳。两边的行道树迅速往后倒退,可惜友川还是嫌慢,不停地催促:“师傅你再快一点,我很急。” 司机苦笑,回头说:“小哥,再快一点我就要被扣分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车子在芸苔高中门口停下。友川付完钱就掀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沿着水泥路猛跑。夜晚的寒风呼呼的吹,但是却难以使他感到一丝寒冷。 终于进了村子,七拐八拐之后友川终于看见黑夜中一点明光。那里就是家的方向,友川心中一暖,带着些期望向那边跑去。在吴道家的饭店里,友川并没有给家里打电话说他要在那边留宿。所以现在,张友山和友川妈估计还在等他。 那点明光越发近了,香川喘着粗气跑了百来步,终于到了家门口。而那光芒正是家门前的电灯发出来的光。不过平时这盏灯并不会打开,今晚却不嫌费电这样开着,无疑是在等友川回来。 友川边往门口走边掏钥匙,但是到了跟前后才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必要。门打开着,院子里灯也亮着,张友山立在门口无声的抽烟。 “爸。”友川叫道,不知怎么的,声音竟然有点沙哑。 张友山转过脸,看了眼友川说:“快进来吧,你妈给你留了饭,快去吃。” “嗯。”友川重重点头。 客厅里,友川妈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见友川进来,立即黑着脸说:“你胆子越来越肥了,也不看看现在已经几点,你到底有没有时间观念?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懒散?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友川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啰嗦,不过友川现在却没法感到厌烦。 “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这话你已经说过多少回了,可我从没见你用功念书。” “我用功的时候你也不一定能看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