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娟娟心头一颤，马上叫黄包车停下来。

    确实是我。

    原来，丁婉萍不但口齿伶俐，而且还颇有心计，她知道jiejie心软，如果让我当着她的面收拾东西离开，说不定又忍不住会临时变卦，那样，她和丁美丽费了几天口舌好不容易做通的思想工作岂不是白费？而我在她眼中又是那么卑鄙的人，她怎么可以让jiejie和负心郎继续生活下去？万一以后又发生什么变故，不是把jiejie害得更惨！所以丁婉萍和丁美丽商量好，无论如何一定要在jiejie出院前把我赶出家门。

    等了几天，我一直没来把东西拿走，今天娟娟就要出院，丁婉萍早早跑到化工厂，逢人便打听，果然在财务办公室找到了我。

    “你怎么还不来把你的东西搬走？”丁婉萍指着我的鼻子问。

    “不想搬。”我回答。

    “你不搬还想干什么？我姐都被你害成这样子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低头不吭声。

    “小飞，你干吗这么没骨气？搬就搬，一个农村女孩有什么舍不得的。”一直在办公室坐着打量丁婉萍的母亲忽然出声。

    “妈——”我想制止母亲。

    但母亲已气冲冲离座，和丁婉萍唇枪舌剑吵了起来。

    “不要吵了！搬！”被母亲和丁婉萍吵得心烦，我赌气地说。

    母亲和丁婉萍虽然立场不同，目的却完全相同，于是我们三人迅速到小南门村，搬走了我的全部东西。

    等东西搬完，丁婉萍叉腰守在自家的门口，母亲拉了下呆呆站着的我：“你还傻站着干嘛？都已经把你赶出来了，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黯然伤神地离开。

    沿路熟悉的石径布满温馨回忆，但是，永别了！

    “你拉东西先回去吧，我坐一会。”黄包车从药厂堤坝上驶过的时候，我忽然跳下车。

    母亲看看执拗的我，心想终于能够从小南门村搬出来，已经谢天谢地了，不管做什么就随我去吧。嘱咐了一句后，自己先拉着东西回花园里26号。

    溪水还是那么潺潺流动，依旧清澈，溪沿的青草依然芳菲。

    但我感觉不到这些，只看到沿着小溪白雾茫茫，遍地弥漫，辨不清方向。

    不知不觉走到小南门桥边的小树林。

    扯下一片青绿色的嫩叶，无意识咀嚼，依稀间，仿佛又看到一个小小巧巧的身子穿着淡粉色拉链衫、围着大红纱巾走过石桥……

    娟娟！我在心底颤颤叫了一声，双眼湿润。就在这泪眼的朦胧里，看到两辆刚刚驶过的黄包车停下来。

    从黄包车上跨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款款走到小石桥边停住，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望着他。

    我们默默对视，好久。

    我觉得看不清楚她，想迈步往前，脚却像艾草生根在暮冬的溪沿。

    又过了好久……捐精忽然别转身，迅速跳上车，黄包车立即启动，借助着下坡飞驰而去，消失在翠竹和石墙交替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