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合成车间旁边有一个小屋子，以前是放工具的，因为cao作工们反应食堂的送餐车太不卫生，都不愿在车里打饭，仍旧还是到大食堂，造成岗位经常缺人。这可是个安全隐患，领导们紧急协商，结果是把小屋子腾出来，专门当作小食堂。

    送餐也增加了人员，由原来两人加到四五个人。

    岗位旁有个小窗子和小食堂相通，临近饭点，我想看下有哪些好吃的菜，瞅了一眼，惊奇发现送餐的人里多出一个女孩。

    女孩大概十八岁左右，长得细眉杏眼，体态优雅，cao作工本就单调无聊，我不免多看了两眼，却不防那女孩突然掉过头。

    从小窗口看见我，先是一惊，继而莞尔一笑，掉开了脸。

    过后几天，每逢食堂送饭时，我都尽量让自己忙些，做出认真cao作的模样，但眼睛却常常不受控制地瞟向小屋。那女孩也有点意思，好像特意为我看她做准备似的，每次变换不同样式的衣服。

    看来她家条件不差啊！我心里感叹。

    有意无意间问了下工友，原来她哥哥就是厂技术科江科长。哥哥是技术科科长，meimei却在食堂送餐？我不由在心里犯嘀咕。

    有天中午小食堂卖红烧rou，大家嘻嘻哈哈，兴奋地把碗递进去打rou，我在人群中也递进碗，同时递进去一元面额的菜票，对那女孩说：“打五毛钱的红烧rou。”

    “小飞，你糙慌了啊？打了几元钱的红烧rou？”同车间的莫小山经过我身边时调侃。

    可不是！我看看碗里的rou，满满当当的，怎么回事呢？再看补找回来的菜票，一张一元的现在被换成两张五角的。

    夹了一筷子红烧rou，香香喷喷的，好吃！但吃着吃着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就转回到卖菜的小窗。里面食堂人员正在收拾菜桶，我把头探进小窗口，喊了声：“哎——”女孩把头转过来，冲我一笑，现一口整洁白牙。

    “是不是不够吃，还想再打一份？”女孩调皮地问。

    “不，不——是，我是想问下，是不是你弄错了啊？”我结结巴巴地说。

    “没有错啊——”女孩装得一本正经。

    “错了错了——你找的菜票——”我红着脸辩解。

    “对的啊。”女孩继续装糊涂，这时另一个老师傅闻声过来，疑问：“江晓娟，哪错了？”女孩急急冲我使个眼色，我忙说：“师傅，没错，我是想加点汤。”

    名叫江晓娟的女孩打了一勺汤，示意地瞥一眼，我忙把碗递进去。

    江晓娟把汤倒在我碗里，顺便在碗沿清脆地敲了一声：“师傅，好好吃哦。”冲我顽皮地眨了眨眼。

    接连两天都是如此。

    第三天我干脆递了张一毛的菜票，居然还是给补回来，好家伙！这次一毛的换回两张一元面额的菜票。

    我坐不住了。

    在小食堂，周围都是同班组的工友不好说话，干脆趁周日下午大食堂空闲的时间去找江晓娟。

    江晓娟正无事，听师傅说有人找她，出来，看到我，好看的脸立时笑成一朵花。

    靠着大食堂空旷的桌子，江晓娟笑完，斜瞟了一眼，问：“找我什么事啊？”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我不习惯江晓娟的眼神，被看得很不自在。

    “我不知道啊！”江晓娟“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笑得更响亮。

    “你——你干么要倒补我菜票啊？”我的脸有些红。

    “没有啊——？”江晓娟装出很无辜的样，见我实在窘迫得不成样子了，才收回笑，低声说：“人家送你吃不行啊？”

    我更说不出话了，吞吞吐吐道：“为——什么——送，送我吃——啊？”

    “你好傻啊！”江晓娟嗔怪：“因为我认识你呗。”说完立即转身跑回食堂里。

    “认识我？”我膛目结舌：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里认识？怎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一个人傻傻站了半天，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她。

    还有，难道认识就能用公家的红烧rou做人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