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

    回家了，在外面漂泊，今年回的早。可是早吗？

    晚！

    真的太晚了！

    因为所有人都在骗我，欺骗我。

    奶奶做手术没有人告诉我，大舅走了也没有人告诉我。

    以前我恨佛，因为佛让我在火葬场前看事情。

    以前我喜欢道，因为可以任性，我不管，因为可以让我在婴儿产房看事情，看着一个鲜活生命的诞生，那是多么欢快啊！

    而现在我不仅恨佛也开始恨道了，因为道的降临，意味着旧知的死亡。

    我厌恶死亡就像我厌恶佛在火葬场前看待事物一样。

    为什么要有死亡？为什么不可以一直行走在路上？为什么人的路要有终点？

    人可以去老，但是不可以死。

    若是死去这一切只是给新生命腾地方的话，那我拒绝新生命的开始。

    我不是妇人，情感线也没有比别人多一条。我只是厌恶死亡，真的厌恶。我经历过差一点的两次死亡，我经历过那挚爱亲人的死去，看着她们躺在棺椁中，静静的……

    死亡，这世间最恶毒的东西，最腐朽的东西，你为什么存在？

    我或许老了，不像一个九零后。

    床上的奶奶左眼翻着红，那红看的心疼。拉着她的手，摸着粗糙，还好温和。

    想起幼时夏天时，这双手给自己做的南瓜米饭，那甜丝丝的，好想再吃几大碗……说了很多话，坐在老板凳上，看着她，陪着祖父……外面的猫在喵喵叫着黑夜。

    ……

    大姨明日过寿，晚上正和母亲聊天，偶然说大舅的事。

    母亲脸色一下子变了，本以为是发生了亲戚之间的龃龉，可是当我得知是大舅走了后。

    我人当场就急了，问啥时候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

    母亲说是麦收的时候，父亲沉重点了点头，我当场眼睛鼻腔一酸眼泪就落了。

    我没有问母亲没有告诉我，因为我知道原因。

    我毕竟在外面，家里的事她们不希望我分心。

    大学毕业后，我每个星期都会往家打一次电话，一次视频，最少。

    可是每一次打电话或视频，家里人的音容永远是笑着的，开心的，家里没有人告诉我。

    是的，没有人。我的表兄弟们，我的姨家们，我和他们也时常聊天，可是他们没一个人告诉我。

    大舅走了，他竟然走了！可是他那抽烟喝酒时的画面还在眼前耳边。

    “庆儿，反正这样，不愁！”

    大舅叼着烟，看着母亲经常爱说的一句话。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表达什么。因为大舅迷糊着眼，叼着烟，站在小院里那站着的伟岸身影又在我眼前浮现。

    大舅，我……对不起你，初中曾经一个雪天，偷偷偷了你买的一个大苹果，红的，特别大，真的特别大，咬一口里面的果rou是微黄的，甜的，沙瓤的，面的，会在雪天冻通红的手抱啃着它掉眼泪的……

    2018年1月21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