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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山雨欲来(一)

    执掌宫女姜云奚被嫣嫔娘娘遣去皇后宫中当差,可谓让众多嫔妃看不懂,但是却是无人敢多言,因是得了皇上的允许!

    涵泽堂内一切事务有条不絮的进行着,没有因云奚的离去而有半点差池,清椀亦得到提拔,破例成了执掌宫女。

    “嫣主子,清椀可是看不懂,云奚姑姑既然是皇后安在您身边的眼线,为何轻易饶得她?”清椀沉稳的研着研墨谭中的墨汁。

    箬筠听罢,将手中握着的玉笔停滞在半空,若有所思的言道:“清椀,许你不曾发现,与我一同进宫的新晋嫔妃中,只有我怀有身孕。”随即抬眸看向了清椀疑惑不解的双眸,“这一切皆因云奚的手下留情。”

    “还有,皇后娘娘身上罪名已然够多了,若我这时再将这一条不轻不重的累计上去,又有何用?只是得一个落井下石之名,岂不是得不偿失?不如退一步,成全云奚想做忠仆,侍奉皇后的忠心。”

    “既然如此,为何言贵人,苏嫔等人还在调养身子?”清椀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承认这一点,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也未可知!”

    “这么说来,云奚姑姑还是嫣主子的恩人。”

    “这世上之人,本无黑白那般分明,皆有两面,皇后将云奚安插在我身边,是笃定我将是可以与贵妃抗衡的妃子,以此来形成我与贵妃针尖对麦芒的局势。所以从前每次我遇险,看似是贵妃在设局,其实皇后亦参与其中,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箬筠想起蓼风轩起火那晚,云奚在旖淇馆所讲的每一句话,皆是指向贵妃,还有栀子一事,云奚分明一清二楚。

    一切不过是坐山观虎斗!

    “嫣主子心思这般清明,倒是清椀愚钝了。”

    “哪里的话?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呢!我这里一日缺不的你!”箬筠放下玉笔,踱步至清椀身前,帮她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宫里的很多事还需你平日里多留心才是。”

    清椀点头“嗯”了声,眼眸流转几次,方言道:“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当讲不当讲?想到什么说便是!”箬筠利落回道。

    清椀悄声言道:“奴婢只觉这小金子未免太过神通广大!”说完便注视着箬筠惊觉的脸颊。

    “你倒是提醒我了。”箬筠怔怔道。

    小金子不过一个粗使奴才,从刚进得自己宫中侍奉便觉伶俐出挑的很,随即便是自告奋勇的要誓死忠心于自己,现在想来,确实让人生疑。

    箬筠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脑中出现“白莲教”三个字,小金子莫不是白莲教潜入自己身边的jian细?!随即伏在清椀耳边儿悄然几句,清椀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不知什么时候下的小雨,纷纷落落的,带着秋菊的清香味,亦带着香烛的浊味,让秋风席卷间吹进了内殿,清椀踱步至轩窗前,欲合上窗子。

    此时箬筠轻扬了一下手,绕过檀木书案,温润言道:“秋雨不似夏季的雨水那般急遽密集,只稀疏淅沥,是最适宜的。”说着便是手扶清椀踱步至廊下,飒爽舒展开了双臂。

    悄然间一阵秋风凛冽的拂过箬筠脸颊,几分凉意几分调戏,还带着点湿意,随之而来便是细密如银毫的雨丝如轻纱一般笼了过来,有几滴细雨落在了箬筠的脸颊,箬筠倒是不在意,舒缓的深吸一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雨花气息,一时间余香萦绕,让人心旷神怡。

    忽地却是听得一句,“筠儿,好兴致!”不用猜都知道是皇上。

    “皇上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偏僻之地?”箬筠挑眉道。

    皇上却是淡然间玩味儿一笑,“若这涵泽堂属偏僻之地,那朕的后宫岂不是筑在荒野之上?!”说话间已至箬筠身前,垂眸瞥了一眼箬筠圆滚滚的腹部,满目柔情道:“我们的孩子到底是有福气的!”

    听的箬筠心上软了一块儿,是啊,我们的孩子到底是有福气的!躲过了旁人的算计!随即用手轻抚了一下。

    虽皇上刻意保持轻松欢快,可箬筠仍是从皇上不经意表露的神色中,看出隐藏的伤忧,却是不知如何宽慰他,只静静地瞧着皇上的俊颜,心中万分疼惜。

    前朝后宫皆不如人意!

    “今日难得朕有兴趣,便是要在这细雨中舞剑一曲,筠儿为朕伴奏可好?”皇上仍旧是眉开眼笑的言道。

    “好。”箬筠道。

    清椀听罢,遂前去殿中拿玉屏箫。

    不多时,一曲,便婉转清新而起,皇上紧握剑柄腾空而起,手中的利剑,如附了魔法一般,一招一式,悬空破风,击雨沾叶。颀长的身子,如游龙一般,在落花飘雨间游移着,满天的花叶随着风雨漫扬轻舞,箬筠看着雨中舞剑的皇上,心已沉醉。

    只一瞬便忆起也是这样的细雨秋日里,永璇也曾执剑,在茵茵竹林间与自己共舞。却又是在一瞬,箬筠拉回了心绪。

    在不合时宜的地方,念不合时宜的人,便是叫人痛心,亦是难堪!

    许是箬筠心悸有变,本是清新恬静,旋律婉转的曲子,到最后却有奄奄之气,只让舞剑的皇上更是忧从中来。

    一曲终了,雨声亦停。

    又在绮春园呆了几日,霜降之后,皇上一行人便是整装前往紫禁城了,本是皇后的凤车在皇上的銮车之后,而此次却是贵妃的马车在皇上之后,这种显而易见的局势,让众人皆不由得猜想,未来后宫的新主许是这位风华正茂的贵妃娘娘!

    行了半日,终到了紫禁城,待行至神武门下马车换轿子时,却是从神武门西厢房后面突然冲出一位蒙面大汉,手持匕首,疾速向皇上狂奔而来。

    众人皆诧然间,蒙面大汉已然逼近了皇上,箬筠亦快速移动着身怀六甲挡在了皇上身前,视死如归般的闭上了双眸,却是久久未觉疼痛。

    箬筠登时便睁开紧闭的双眸,只见身前一位头戴铜盔的男子腹部中了一剑,隐忍着疼痛回眸瞥向了自己,脉脉一笑,然后便倒在了血泊中。

    永璇?!是永璇!那双眼眸自己再熟悉不过!

    顷刻间箬筠便觉心口莫名涌上了一股异常浓烈的苦涩,往日里身躯凛凛,意气风发的永璇,此时却虚弱不堪的跌落在了自己身前。

    箬筠正不知如何之际,皇上便厉声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御前行刺!”说着便是飞旋一腿,将蒙面大汉踢飞至十几米开外,未等蒙面大汉及时反应,那庭逸便上前擒住了。

    在一片慌乱中,永璇被御前侍卫抬起,火速赶往了太医院。

    待回到内廷,皇上便是来回踱步,心疼的指责道:“筠儿,你叫朕如何说你?况且你还怀有身孕,怎么能如此莽撞?虽知道你担心朕的安危,可是朕乃堂堂七尺男儿,如何会让你个弱女子来搭救?且朕有武艺傍身,那狂徒怎么能轻易伤的朕?”

    箬筠便是听得恍恍惚惚,不置可否。

    随即又听皇上惆怅道:“只是,不知八哥现下如何?”

    箬筠听得“八哥”两字,脑海中便是浮现“永璇”两字。

    怎么会?永璇怎么会挡在自己身前?他应该早将自己遗忘才是,或对自己淡漠才对!不是吗?若不然,为何当初会一去不复返?为何?!

    箬筠心绪久久未平,好似乱麻一般。

    皇上见箬筠魂不守舍,便是温柔的轻扶了一下她的脸颊,“好了,回殿歇着去吧!舟车劳顿了一天了。”

    “是。”箬筠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出得养心殿,箬筠又是一路不辨方向的行走,跟着箬筠身后的清椀与汐柠亦是心乱如麻。

    谁料清椀却是猛得一下,拽住了有些癫狂的箬筠,直言不讳道:“嫣主子,你要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

    “清椀,我知道,我知道。”箬筠哽咽道。

    “嫣主子,您要知道有些事一旦被人翻出来便是万劫不复,对于您,对于王爷,皆无益。”清椀继续道。

    “我知道。”箬筠垂首瞧着腹部,“我怎么会不知?!”随即正了正衣襟,隐忍不发的款款向蓼风轩行去。

    自己与永璇的情分,早在进宫前便是已断!

    可是箬筠心里却是仍然波涛汹涌,她以为自己已然决绝的与过去割裂,与永璇割裂,自己已经接受了命运安排好的一切,可是当曾经拨动自己心弦的人突然出现的时候,仍是会心跳加速,仍是会疼痛难忍!

    有些人,有些事,只在生命中停留不过一段,却是会在无意间影响着我们的一生,或者生生世世。

    可是箬筠深知,她这一生,都将只属于皇上,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只是曾经那个人来过的痕迹,必是不会从心中全然抹去的,不是吗?

    箬筠尽量舒缓着自己的心绪,现在只希望永璇安然无事便好!

    行至蓼风轩,却见吉嫔早已在外等候,“灵jiejie。”

    “嫣meimei,我的好meimei,幸好你没事!”吉嫔感慨道。

    “劳jiejie挂心了。”

    “meimei叫jiejie刮目相看,旁人见那凶煞之徒皆是吓得腿脚都软了,meimei却是迎了上去,当真是女中豪杰。”

    箬筠听罢,只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