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情归一处
“小主，皇后差人来报，午膳前去畅和堂同皇上，皇后还有贵妃娘娘一同享用。”云奚低声回禀道。 箬筠揉揉惺忪朦胧的睡眸，轻启薄唇言道：“云奚，现下几时了？” “回禀小主，未时刚至。”云奚边说便扶箬筠起身，开始为她梳妆。 “怎么不早喊醒我？”箬筠手扶蓬松鬓发轻言道。 “回小主，奴婢见小主睡到香，便就没唤，小主不必多虑，其他主子也现在才歇过起来。” 箬筠轻“嗯”一声，便起身了。 这时清椀开始为箬筠更衣，解扣，汐柠便去整理床席。 等箬筠一行人行至畅和堂，皇上，皇后和贵妃已经在此端坐，箬筠上前福身请安道：“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臣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臣妾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吉祥。臣妾来迟，还望皇上皇后恕罪。” 见皇上迟迟未发话，皇后便开腔道：“嫣贵人，起身吧！今天一路奔波劳碌，便是不追究了。” “谢皇上皇后恩典。”箬筠款款起身，垂眸侍立于一旁。 皇后见状便又和善的言道：“嫣贵人坐吧，难得今日聚在一起用膳，就不必如此拘着了。” “是。”箬筠稍有疑虑便还是坐下了。 一旁的贵妃也和善的向箬筠点了点头，笑言道：“嫣贵人还年轻，难免贪睡，不似臣妾这般年岁竟是睡不安稳，觉少的很。” 箬筠听罢竟也哑然，不知如何回话，倒是一旁一直未曾言语的皇上清声开腔了，“贵妃觉少必是思虑过多，应是少cao些闲心便是好的。” 贵妃听到皇上这般言说，脸色骤然煞白，扶鬓钗的手也停滞半空，随即才缓缓垂落，片刻间便是换了付容颜，镇静之余不忘软和暖言细语道：“皇上惯会取笑臣妾，臣妾每日除了想如何侍奉好皇上，抚育好皇儿，便是别无他想了。” 此时皇上云淡风轻的言道：“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了。” 皇后见状忙言道：“皇上，时候也不早了。” “鄂罗哩，起膳吧！”皇上抬眸言道。 “喳！”鄂罗哩行至畅和堂殿外高声宣道：“起膳！” 一众御膳房宫人手托圆盘，一一鱼贯而入。 这时御膳房主事公公古哲泰款款进入畅和堂殿内，弓身拱手一一拜见过皇上，皇后和贵妃，还有嫣贵人后，方通报道膳食：“前菜五品：龙凤呈祥，洪字鸡丝黄瓜，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 “御菜三品：干连福海参，花菇鸭掌，五彩牛柳。饽饽二品：长寿龙须面，百寿桃。膳汤一品：罐焖鱼唇。” 一众宫人们一一起盖，落盘，又一一鱼贯而出。 这时皇上先起雕龙镶玉银筷，皇后再起雕凤镶玉银筷，贵妃与箬筠才依序起雕鹿镶翠银筷，雕花镶珠银筷。 “皇上，天气闷热，舟车劳顿，应先尝这鸡丝黄瓜，清凉一下。”皇后起筷往皇上云盘里夹落一筷。 这时贵妃轻瞥一眼皇后，面露些许不屑，赶忙言道：“皇上，正应天气炎热，才应先尝热菜，若先品凉菜，也只是贪图一时清凉，不如尝品热菜，暖热五脏，出些寒气，才能真正起到清凉作用。”边说便起筷往皇上云盘里夹落一筷牛柳。 皇后听到贵妃如此言说，自然是不服输，却是温言和颜的继续回言道：“贵妃，此言差矣。先食热物便是会致使空腹内积压热气，对脾胃皆无益。”语毕，不忘瞥了一眼此时端坐在皇上右边，仍是不动声色浅笑盈盈的贵妃。 彼处皇后贵妃一左一右端坐于皇上两侧，很是热闹，言语间互不相让，而对面独自一人端坐的箬筠却是浑身不自在，静坐于一旁轻抬皓腕却是只起筷不落，不知该落在何处。皇后贵妃言语间虽剑拔弩张，却也是全为皇上着想，而她此时却是哑口无言，内心煎熬不安，她本就不是出言相争之人，更不擅长人前显摆，现下垂眸间便越发觉得手中的银筷重若千斤，举不胜举，便默默空落银筷，食欲全无。 皇后贵妃见身侧的皇上久未下筷品菜，便是消停噤声了。 “先品这罐焖鱼唇吧。”皇上刚一出言道，一旁的贵妃忙起碗往里添汤。 “皇上。”贵妃盛好鱼汤呈给皇上。 皇上“嗯”了一声，便接过却是顺手放置在了箬筠面前，温言道：“你且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一直垂眸出神的箬筠抬眸看向了对面的皇上，皇上却是笑脸盈盈的望着她，静待她品汤，而她此时却觉皇上的笑颜不似往日般地让她舒心畅快，心下便是憋屈辛闷的很，但她还是轻轻抿了一小口，虽心不畅，汤却是具有顶好味道的。刚一入舌尖，便觉口齿醇香，浓郁鲜美，不经意间竟尝到了玉兰香的味道，玉兰香本产自福建，是用鲜嫩的冬笋或春笋，经加工而成的干制调味品，由于形状和色泽很像玉兰花的花瓣，故称“玉兰片”，“八闽山珍”之一，口味以醇香清雅著称。这味鱼汤竟让箬筠尝到了家乡的味道，不禁眼眶泛红，隐忍不发，便低声言道：“很合胃口。” “那便多尝尝。”皇上回言道。 此时端坐在皇上右侧的贵妃，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盛的罐焖鱼唇汤，岂是一个小小贵人能品尝的，便觉自己失了颜面，但还是强压火气，又重新盛了一碗给皇上，和声言道：“皇上。” 皇上轻抿一口鱼汤，稍品一番，便淡淡的向身侧的皇后贵妃言道：“嗯，此汤甚好，皇后与贵妃也且尝尝。”语毕，不经意间望了一眼此时安静端坐在对面，垂首兮兮默不作声的箬筠。 皇上声刚落，皇后登时先回言：“是。”而后，贵妃续言道：“是。”俩人纷纷去盛那鱼唇汤来品，稍品几口，又开始继续为皇上夹别菜，接下来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了新一轮的品菜点味。 在一片“和谐”中，箬筠终于挨过了漫桌遍是唇枪舌剑的午膳，分别与皇上，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行过礼后，箬筠便款款退出畅和堂，姗姗的往回走，不想身后却传来鄂罗哩的声音：“嫣贵人请留步，皇上有请贵人移步凌云湖。” 箬筠旋身便看到三步并作两步往自己这边赶到鄂罗哩，便是没有迟疑地随鄂罗哩往前走去。 箬筠一行人还未行至凌云湖边，就看到了极致华丽的皇家乌篷船，在阳光下明黄黄的，闪闪发着耀眼的光芒，阵阵微风拂过船铃，铃铛便是“铃铃”作响，老远便已听到。 待行至凌云湖边，箬筠便也不急着上船，细细端详着这艘龙船，眼见船舱顶盖是用上好的木料雕成琉璃瓦式，用黄油漆漆成，船顶端部漆有红漆表面且镶有一圈晶莹通透的红珠宝，极具璀璨斑斓，船舱两面是珠贝镶嵌的垂花锦绣金花龙扇，船身四周围拢挂着龙凤呈祥的流苏幔帐，薄如蝉翼，随风飘逸，舱中有嵌黄杨木雕铸的八仙人物过海图的精致挂屏，雕工纤巧，匠心独运，船头立根桅杆，高悬着一条稠罗锦缎的黄龙锦旗，上面绣有栩栩如生的飞龙图腾花样的大清特有标志，龙鳞龙身皆是用金银丝绣的，尤其是那两条龙须悠悠弯曲惟妙惟俏。 “筠儿。”皇上从身后贴近了箬筠耳垂，轻声唤道。 “皇上。”箬筠听罢，一个旋身便是不自觉间后退一步，却是一个没站稳，险些掉入湖中，得亏皇上反应及时一把搂过箬筠，亲昵的言道：“怎么？还想落湖一次？” 箬筠浅笑不语，她还是不能习惯皇上突然的出现，不管是身后还是面前。 “来！”皇上一个健步跃上乌篷船，伸手去牵箬筠的玉手，箬筠便是伸手去握皇上强劲有力的宽大手掌，稳稳地踱上了乌篷船。 待贴身宫人们一一上至船上，乌篷船便开动了。此时皇上与箬筠在船前携手站立，云奚鄂罗哩等人皆背身站立于船尾。 箬筠本是南方女子，是最喜湖水的，站在摇摇晃晃的乌篷船上，很是惬意。 箬筠眼见绮春园内湖渠彼此沟通联成一气，山冈穿插，水系回环，布局可谓别具一格，近观远望皆适宜，便是沿途欣赏着岸上湖中的景色，见那湖水波光粼粼，荷花斑斑盛开，点缀着清莹的凌云湖，沿岸葱郁的树木，玲珑的亭台楼阁，绵延不绝的长廊，雅致匠心的玉带桥，皆倒影在水天一色的湖水中，远处还时不时的传来悦耳的琴音，丝竹声声亦幽幽，可谓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筠儿，你我现在便是这天地间的一对神仙眷侣，只愿此刻永驻。”皇上从身后环抱着箬筠，贴耳温言道。 “皇上如此厚待臣妾，臣妾受宠若惊。” “筠儿何出此言？” “臣妾只是不敢承受如此厚爱罢了。”箬筠想到午膳十分，皇后与贵妃的较量，她平生最不喜争斗，却似乎逃不掉这宿命。垂眸间眼色落在了皇上腰间其下坠着的五毒锦囊，那便不是自己所绣制的。 皇上似乎也觉察到了箬筠的眼色所望之处，便沉声言道：“筠儿，你绣制的五毒锦囊，自然是朕最喜爱之物，可皇后乃一国之母，这份颜面还是要给的。” “臣妾明白。”箬筠声低如蚊，低至尘埃。 “筠儿，朕便是想给你独份的爱，可是在明面上却是要兼顾周全。” “臣妾明白。” “筠儿！”皇上更是越发抱紧欲要挣脱的箬筠，此刻俩人紧紧地，紧紧地，相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