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凤凰非梧桐不栖
皇上不经意的抬眸间便是与吴省兰投放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啧啧啧--登时便是有些后悔了，随即对着蹲在地上规整收拾的小阑子发飙道：“这茶是怎么沏？难道不知朕要几温吗？” 皇上此话一出，便是听的此时蹲在地上的小阑子一头雾水，往常可都是这个温度啊！但还是双手伏地，连磕几头，颤抖颤音的回禀道：“奴才知错！奴才该死！请皇上责罚！” “责罚便是免了，下不为例！” “奴才谢主隆恩！”小阑子“砰-砰-砰”的连连叩首，便又垂首满脸无辜满心委屈的收拾着满地的碎片子，不由眼眶泛红，硬是忍着不发作。万岁爷发话，奴才哪有顶嘴的份，在御前侍奉不管如何都得挨着，即便是现在要了他的命也是无话，何况是责骂几句呢？ 起身时便是撞上了师傅鄂罗哩安慰的目光，示意他连忙下去再沏一盏茶来。他心领神会便姗姗的走了出去。 偏殿东边的膳茶房殿内，膳茶总管杨进忠在指挥几个新晋小太监整理御用茶杯和御前茶叶，哪个主子沏那种茶便是不能搞混，哪个主子沏几温茶一定要询问御前内监才行，在殿内来回踱步，训话，眼见侍奉皇上的小阑子没好气地进来，便是上前去打招呼：“怎么？挨骂了？别往心里去，谁还能不出错？以后精心点便是。” “杨公公，这次我可是没有出错便也是挨了责骂。”小阑子忙辩解道。 杨进忠笑言：“主子气不顺，免不了要当出气筒，算不得什么。” “我如何能不知？只是现下不免有些委屈，过一会儿便也没啥子事了，这档子事见多了便也是劝自己不要往心里去。”小阑子不由得抿抿嘴。 不知何时鄂罗哩早已站到了小阑子的身后，现时脸露凶气清声斥责道：“主子便是主子，哪里轮得上奴才在背后议论，小阑子，杂家看你是活腻味了，不想要你的项上人头了，在这里乱嚼那低贱舌根儿，主上几句责骂便是怎么就都忍不了？到处瞎嚷嚷什么劲儿，看来这御前的差事，你是不想着好做了。”说完还不忘不屑的瞥了几眼一旁的杨进忠，继续言道：“杂家看杨公公也是老糊涂了，怎能任由次等后生在此胡言乱语，污了众人的耳儿是小事，白白丢了性命才是大呀。” “鄂公公，说得是，奴才领教了，以后会检点的。”杨进忠此时低眉顺眼的看着鄂罗哩，御前的人他可是得罪不得。 “还不赶紧去给万岁爷沏茶！”鄂罗哩间小阑子楞在原地，伸腿踢了那厮下盘一脚。 “是！是！”小阑子踉跄几步便去茶锦案上去拾取皇上的御用茶‘仰天雪绿’，眼见此茶外形紧结，条索平伏略扁，锋苗挺秀，显毫翠绿，手拾一瞬几缕清香便已扑鼻，小阑子便已换了付模样，不快便是已至九霄云外之处去了，越觉此茶神奇之至。 待过滤两次后，便是已沏好此茶，云摇几次，手腹轻触青花瓷茶杯腰部隐觉温度便是略微降下几度，手拾茶盖，轻抿几下杯沿，便见汤色嫩绿微黄，清澈明亮，叶底极为嫩匀，内质香气高，香气极其馥郁，小阑子便是想着此茶味道肯定也是极佳，听闻这‘仰天雪绿’是以滋味鲜醇甘厚而闻名于世，因是生长于海拨近千米的山顶之上，极具天厚，山间茶树孜孜如茵，皆为尚品，特为朝廷专贡。 待温度适宜，小阑子便手扶托盘小心翼翼地端至偏殿内。 “皇上，请用茶。”小阑子把茶杯放在了檀木案右上角，便俯身退到了一边。 此时，殿内一片静谧，皇上一扫之前的不快心绪，倒是满脸桃花的书写着满纸的风花雪月：“古今世间天下美，不及斯人一缕丝。素淡适宜涂红妆，含羞欲娇卷幔帐。天女闻见窥玉颜，天然模清倾国色。情深痴迷嫣知知，妙妍怡心琰知知。”一气呵成，便是伏笔，抬眸言道：“鄂罗哩，现下便把此诗送至蓼风轩，乃朕为嫣贵人所著。”言罢，心上甚是欢喜。 “喳！”鄂罗哩接过宣纸，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几行秀字，手捧宣纸弓身缓缓倒退出殿外，朝着蓼风轩方向行去。 此时蓼风轩殿内，箬筠与冬倪端坐在西梢间内的南边木炕锦榻上，说着体己话：“jiejie如今真是让meimei望尘莫及啊，连日来皇上夜夜来此，叫人好生羡慕。”冬倪冬倪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计，不禁抿抿嘴，勾唇言道。 箬筠微微一滞，不免心下难忍，放下手中正绣着的明黄色妆花五毒锦囊，韵声浅言道：“想来meimei是想念皇上了，不如今晚我便是让皇上去meimei的心海居如何？” 冬倪仰目而至，怔怔急急地说道，“jiejie，竟是打趣我，皇上想在何处，我们如何做得了主，即使是你遣皇上去我处，可是心却是在你处，又有何用？倘若几时皇上自己想起meimei我来，自己愿来心海居，我才是会真真的欢喜。”停顿一一下，继续言道：“meimei得到宠幸，众人皆言是因jiejie，meimei真真是不会承认。”声声刚落就又听冬倪连连负气的言道：“jiejie休怪我如此言说。”声似积水遗落而出。 “meimei无错，jiejie又怎会怪罪于你？meimei清纯天真又活泼可爱，人人爱之，皇上也是欢喜的，meimei所言不虚，确实与我无什关系。”箬筠丁顿一下，继续岚岚言道：“jiejie喜欢meimei如此直率，能与jiejie坦诚相待。你我姐妹现下毫无间隙，才是jiejie最欣慰的。” “jiejie，哪里的话？我与jiejie在这宫中是最为投缘的，又怎会与jiejie生出间隙。”冬倪伸手伏在箬筠芊芊玉手上，登时箬筠便反手握住冬倪的小手，眼神真挚。 “瞧我绣着如何？不知皇上会喜欢吗？”冬倪突转话锋，拾起手边自己的缝绣的明黄色五毒锦囊。 箬筠婉眸一瞥，见那锦囊色调极为明亮快意，五彩缤纷，浅笑生花的言道：“很是活泼，朝气勃勃！” 霎时，冬倪却是瞥见箬筠手边缝绣的明黄色妆花五毒锦囊，片刻间芳眸散开，撇嘴言道：“我看皇上还是会更喜欢jiejie缝绣的锦囊，五月节也必是佩戴jiejie缝绣的才对，哪会瞧上我的？” “......”箬筠不置可否，矜矜哑然。 此时便听殿外周福安高声言之：“鄂公公，此次来所为何事？嫣贵人在殿内，请随小人来。” 一旁的云奚闻之便去殿门口迎去，见鄂罗哩进来，福利福身.子，恭敬的言道：“鄂公公，随我来！” 待进得西梢间，鄂罗哩便见南边木炕锦榻上端坐着两位小主，便是恭敬的俯身拱手言道：“嫣贵人吉祥！那常在吉祥！” “鄂公公，起身言话吧！”箬筠正言，沉声一落。 “喳！” 现时鄂罗哩稍有起身微微颔首，便是忽地双手微举承上皇上御笔书写撰著的情诗，“这是皇上亲笔御写的诗句，特为嫣贵人所著，请贵人过目，揽手。” 而在一旁的听到此话的冬倪不由泛上阵阵苦涩，心下难忍。 箬筠接过宣纸，眼见纸上是隽永挺秀的小篆字，洋洋洒洒几行。 “嫣贵人，那常在，鄂罗哩这便告辞了。” “鄂公公，慢走。” 鄂罗哩转身向着殿外走去，云奚在前指引恭送。 眼见鄂罗哩出去，冬倪便起身走到箬筠身前，俯视着宣纸上的情诗：“古今世间天下美，不及斯人一缕丝。素淡适宜涂红妆，含羞欲娇卷幔帐。天女闻见窥玉颜，天然模清倾国色。情深痴迷嫣知知，妙妍怡心琰知知。”看完之后黯然神伤，犹如心口插入一把匕首，来回钻刺，直叫人那个痛不欲生呐，再看看此时端详情诗的箬筠，仿若无人般的沉浸其中，不由得羡慕嫉妒恨齐齐涌上心头，突感煎熬，便想速速离去。随即便向箬筠言道：“jiejie，我这便回心海居了，眼见着天色不早了。” “好吧，meimei闲时便再来。”箬筠忙起身要送送冬倪。 “jiejie，不用起身了，冬倪又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客气。” “meimei要走，jiejie自然是要送送的。”清椀听罢，便蹲身去为箬筠穿鞋。 待送走冬倪，箬筠便是返回殿中，因刚刚冬倪在，她不便表现的太明显，现下早已是满目欣喜，一遍又一遍地低吟着：“古今世间天下美，不及斯人一缕丝......”陡然间冒出一个想法，“云奚，拿去把它裱起来。” “是。”云奚便要取走。 箬筠忽地又说道：“不了，你把裱的物什取进殿中，我亲手裱。” “是！”云奚脸上飞笑，盈盈的走出了殿内。 箬筠手捧宣纸，踱步行至轩窗前，便见窗外夕阳西下，金色的晚霞依依晕开，夜色越发得低沉了下来，窗外蝉虫鸣叫不绝于儿，殿内便是有些许潮热，大雨将至的气息越来越浓厚，忽地一阵疾风吹过，庭院内树枝“沙沙”作响，抬眸间刚刚还是金色的晚霞便已是乌云低沉了，倏地“啪！”一声有一扇窗子竟合回来了，清椀见此便忙去关窗。 “不用了，清椀，殿内已闷热不堪，关窗会越发难熬。” “是！” 眼见天上乌云翻卷，箬筠竟有些盼望这场雨的到来，连日来，烈日炎炎，几经炙烤着大地，直叫人浑身泛热汗，动都动不得，一动便是大汗淋漓，浑身如蒸水般。 又一阵风“嗖嗖！”的刮过，便听到“哗哗--啪啪--”的雨声，窗外树枝“噼啪”作响，不一会儿功夫，雨丝便越来越密集，雨势越发的大了起来，如倾盆般瓢泼，庭院内的湿气越来越浓，殿内的温度也低了下来，箬筠不觉间清爽了不少。 “皇上，请翻牌。”晚膳过后，敬事房主事苗新儒便端着大银盘进了养心殿偏殿内，眼见皇上又要翻嫣贵人的赍牌子，便言道：“皇上，皇后的意思是希望后宫众宫嫔都可雨露均沾......” 皇上闻之便如未听见一般，执意翻了嫣贵人的赍牌子，随即呵斥道：“这倒是新奇了这宫中竟都是别人在拿主意了。” 皇上是一阵郁闷，前朝有太上皇与和珅把持，后宫却也要不由自己？想罢，便是行至轩窗前，郁郁不欢。雨势比之前大了许多，殿宇上斑斑驳驳的雨点“簌簌--”的往下落，雨水便是“哗哗--”往下流，殿外湿气浮起，雾气很大，风劲儿也越发的大了，现下外面风凄凄，雨淋淋，空气凝重，寒气也不禁多了几分，此刻他却是越发想去蓼风轩了，与心中所想之人相拥共眠，当真是人生一大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