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张狂霸道摸金人
我和她又折回皓园小区,鉴于此刻已经是下午一点,我建议分头行动,她给我套房的钥匙,我必须去程舫的套房取一个正要的东西。而她就去物业找视频,如果能找到快递员身影,将那段视频拷贝下来当然最好。 三个电梯都显示了十层以上的数字,并且仍在上升,我干脆舍弃电梯,这反而让我有一丝轻松,我小跑着上楼,十层对我来说很简单。本来想尽快拿到那个东西就走,但是在九层的时候,我过分灵敏的耳朵就听见了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来自死者的住所。 按道理来说警察早已将案发现场封锁,没有人能进去。 我走到套房前,那扇华丽的门虚掩着,只露出一丝细小的缝。对面套房的住户似乎连夜搬家走了,此刻大门紧闭。 推开门,我看见屋子里有一个男人,他靠在阳台的围栏上,正对着我,一口纯白的烟从他嘴里冒出。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并没有任何惊慌逃跑的迹象。 这下我断定他不是小偷了,但是不是那个神秘快递员或者凶手还说不定。 “抽烟么?”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对着我抖出一根。 “我不认识你。请问你是?”以凶手的凶残程度,我觉得有必要小心一些。 “你不认识我……哈”他大大方方走过来,像是遇见老朋友似的想要勾我的肩膀。我连忙避开,这引起了他的兴趣:“原来是胆小鬼一个!”他十分不屑,“我不觉得以后咱们有合作的机会了。” “你是苦樱的哥哥?”我终于从模糊的记忆中揪住了有关苦韬的信息,若不是他笑起来和苦樱一样有两个酒窝,我还真不好确定。 “对,哥哥。那傻妞现在跟着你吧。我跟她说没必要的,老头子太狠了,什么事都要管,你说现在的老人真是又顽固又招恨,怎么什么破事都要管呢。” 他说着又靠近我,不过这次只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别怕。我不会像老头子那样逼傻妞的,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要是能跟我一起干最好。警告你,别真个把我的傻meimei当保镖使唤,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死定了!通常我威胁人家都是让他们小心自家祖坟,那是因为干架我打不过人家,但你这么胆小无能,就没必要拿长辈吓唬你。” 尽管口气调侃,但他的眼神张狂,脾气看来也十分暴躁,这和他高大威猛的体型相符。 我告诉自己没必要受这无端的威胁,于是挺起勇气问他:“你来这里,是不是怀念自己的前妻。”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半根烟一口吸到底,然后把烟蒂重重摔在地上:“妈了个逼的你猜对了。这女人就是烟,吸了十几年后悔了不想吸了,戒了一个月烟瘾又起来了。女人比烟还难戒!”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丝悲伤:“为什么不复婚。如果你还爱着她。” “复个屁!扔了的东西老子死也不会去捡。” “那还来这里干什么?” “你他妈话怎么这么多!”他推了我一下,如同一记重拳打在胸口,我闷声喘气,见他正处于盛怒之中,在房间来回走个不停,于是继续问他:“是不是你杀的她?” 他忽地停下来,背对着我让人觉得他好似在掏枪,转身的一瞬间就会拿枪干掉我,这就是暴脾气人的做法。易怒的人通常在失去理智后容易吐露实情,当然也更嗜好以杀人来泄愤。 “你不要辩解。”我后退了一步:“听我说……” 他没转身。“说个屁。”他声音低落,缓缓坐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老子花的钱请你破案,你说老子是凶手。当我傻吗?五万块钱不是那么容易挣的。如果不是看在我那个傻meimei的面子上,老子才不花钱接济你们!”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怒火中烧。接济二字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将我的脸扇得通红,要是明德先生在场,想必会比我更加生气。 “办事拿钱,我不觉得羞愧。”我知道这声音听起来更像在安慰自己。 “是么。”他说:“不管你承认与否,你们这一行已经没落。就当你拿钱办事吧,五万块钱对我来说算个屁。查出凶手,没准我多给你一些钱。” “既然我答应了小樱,自然会尽力。” “对,这就对了。我得走了,这婆娘死得不明不白,在这里待久了沾染上阴气就不好了。最近要去探一个古墓,不得不小心。”他从我身边走过,大摇大摆地撞开我。 “真的吗?站都站不稳还学人挡路!”他笑起来像一匹露出獠牙的狼王:“实在不行了就关了吧。我可以考虑带你闯几个墓赚些钱。记住,别让我的傻meimei吃苦,虽然她特别能吃苦,否则我砸了你的店。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 真是可笑的莽夫!我想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但心理就是不痛快。我想可以用“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句话来解释我的处境。 苦樱是苦韬走后半个小时来到案发现场的,我觉得自己脚步有些重,坐在软绵绵的床上就不想动了。苦韬的话让我不断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回忆起被明德先生教导的那段日子。他跟我讲起掌灵人和灵铺的过去,我非常激动羡慕,他更多的是自豪。难道这一行真的就这么没落了吗? 就像爷爷当初总跟我们讲他走街串巷给人表演皮影戏,他对祖辈传承下来的手艺无比崇尚,那种感觉再无人能够体会。后来父亲因为被逼继承这份手艺而与爷爷决裂。再到我,父亲拒绝我学皮影,坚决要把我送进大学。这就像硬要把一只鸭子推进群鹅的窝,我见过鸭子活活被鹅戳死。 唉,还是因为那场大火。我在心里叹气,此刻多么希望见到明德先生和老管家。我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苦樱正在这时走了进来:“我在外面等了好几分钟。”她说得有点小心翼翼:“你好像不太好。希望不要是因为我哥,他就是粗人一个,说话不经脑子。”
“看得出来。”为使她放心,我露出笑容表示了一下。 “很好。”她挥舞洁白的手臂,模样可爱,难让人和那个粗鄙之人联系在一起。她笑道:“拿到拷贝了。2号到3号那两天,门卫处和电梯内监控的全部视频。看来我们得通宵才能找到那个混蛋了。” 我不置可否,现在更重要的是那块消失的镜子。我指着天花板对她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床的上空那块镜子?”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说:“没有,我不记得那里有一块镜子。再说嫂子头顶装镜子干什么用。” “这就不对了。昨天我还能看见那块菱镜,今天它就失踪了,这块镜子肯定有猫腻。会不会被警方取走或者你哥。” “他才不敢呢。没有价值的证物警方不会带回去。这里有这么多相同的镜子,他们也没带走呀。你不要纠结一块镜子,我们今晚先把可疑的快递员找出来。” 我实在想不通镜子为什么会消失,如果凶手真的要拿走镜子,也应该作案时拿走,不可能冒着危险返回现场,那到底镜子去哪了?苦樱估计看我神不守舍,就一遍遍催我看监控视频。但我得回去,只得拒绝她。 “抱歉,明天再看吧,我得先回家。” “怎么了?为什么不行,这样拖下去让凶手逍遥法外,我不同意!” “师父和管家外出一天一夜不见踪影,通常他们不会出去这么久,我必须回去看看。再说家里没有录像机,更没有电脑,拿回去也没用。” “可以去我家看。”苦樱撇撇嘴:“不过,既然两个老人家丢了,我和你一起回去,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 “不用,有事我再请朋友帮忙。” “别扭扭捏捏了,你有朋友吗?管家说了,没有人愿意和你们做朋友。我指真正的朋友知道不。” 她说的对,干这一行的都是孤家寡人,我没理由拒绝她。 一天来回奔波,将我俩的心神折磨得十分疲倦,午饭也没正经吃一顿。她虽然体质很好,但毕竟是女孩子,总是更容易身体乏力。回到家的时候苦樱在出租车上睡着了。司机是一个四十岁妇女,我多给了她一倍的车费,钱是从苦樱外套的口袋里拿的。我请求司机让她多睡会儿,我半小时后再来接她。 我原本计划见到明德先生后,就把苦樱再送回去。结果房子大门紧锁,这扇黑色的大门第一次让我感到莫名的恐惧。 即使生锈的大锁已经将其锁住,我还是能听见里面的窃窃私语、疯狂大笑、呼啸的风声和雨点般的击鼓声。鼓声由近及远,仿佛在击打一场惨烈的战争,风声点缀着霹雳作响的战火,就在这战火之中,死神在谈话,他俯瞰众生,对自己说、对自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