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拜见狄公
回到东都府宅，让李云逸非常意外的是相王李旦和姚崇竟然候在了府里。他顿感不妥，若非事情紧急，李旦、姚崇不会如此失礼，未待自己稍作歇息，就堵在门里。忙安排人将李隆基送回相王府，然后他匆匆来到书房。 李旦、姚崇面带忧色，坐在书房里。看见李云逸进来，两人同时站起身来，李旦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先生一路车马劳顿，本该待先生稍作歇息再来打扰的，奈何事情紧急，不得不失礼了。” 李云逸爽快笑道：“事有轻重缓急，王爷不必在意。发生了什么事情？”说着，彼此落座。 姚崇忧色更浓，说道：“按照先生计划，王爷已去见过狄相，表明了放弃竞争太子位的态度。没想到狄相却以李唐大义相责王爷。狄公天赋雄辩，王爷怎说得过他，虽一再推辞，仍难释狄公之心。这几日武氏之人一再上表进言，欲立武承嗣为皇太子，势头越发汹涌。狄公等老臣已准备反击了，一旦推出王爷，先生的大计必将毁于一旦，这几日我们可是心急如焚，苦无良策。” 李云逸略微沉吟了一下，果断说道：“请王爷速回府，深居简出，不见外臣。劳烦元之，引宇轩马上去见狄公，宇轩定要劝得他打消此念。” 李旦、姚崇闻言，精神一振，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马上按他的话行动。李旦在侍卫的簇拥下立刻回府闭门不出。 姚崇则陪着李云逸来到狄仁杰府邸。狄府的规模不大不小、不奢华也不寒酸，显得很普通。 狄仁杰在书房接见的姚崇、李云逸，而不是在客厅，从中不难看出他对姚崇的看重。此老年近古稀，已六十有七，却面色红润，目光奕奕，丝毫不见老弱之态。国字脸，唇留长髯，弯起的眼角笑纹藏着过往岁月的历练，虽是一身便服，但不失恢宏气势、儒雅风度。据闻此老几十年来宦海浮沉大起大落，在死亡的边缘更是行走过多次，近些年行事益发从容沉稳，智慧也渐达圆融贯通之境，对人性的认知更是入木三分，城府越发的凝深而机警持重，朝中威望无人可及。李云逸久仰狄公盛名，却是初次得见，不免仰慕细看几眼，暗暗心折。 “元之可是稀客啊，快快请进。”狄仁杰神色和蔼的望着姚崇、朗声笑道。声音洪亮，表情生动，透着对姚崇的好感。说着目光打量望向李云逸，精光乍现的眸子，顿时让人感受到他充沛的精力。 “元之来的冒昧，打扰阁老了。”姚崇微带笑意，恭恭敬敬的给狄仁杰行了一礼，他是打心眼里敬佩这位国之栋梁、风骨峥嵘的老前辈。随后很郑重的把李云逸介绍给了狄仁杰，“阁老，这位是神功元年制科状元、天官侍郎李云逸，字宇轩。宇轩年少，却多谋善策，学富五车，有经天纬地之才，鬼神莫测之机，旷世之奇才。”语言间对李云逸是倍加推崇。 狄仁杰朝中最欣赏的后进就数姚崇了，姚崇的性格跟他很是相近，同样的才华出众、能力过人，而又老成持重、机智沉稳。只是恢宏的气势中却带着一股倜傥不羁，说白了就是很少服气别人。雅量不足，难免有所表现，狄仁杰是盛气凌人，调侃捉弄。姚崇则低调一些，心中不屑，我行我素。就是这样一个很少推崇别人的人，今日却一反常态，对这美绝常人的少年推崇备至， 狄仁杰心里生出不舒服的感觉，对于一个下官后辈，他倒不至于生出不服气之心，只是对姚崇的一反常态，感觉言过其实，故而不适。挑了挑眉，眼睛微眯，望向李云逸。 李云逸淡淡一笑，说道：“姚兄谬赞，实不敢当。”然后从容对狄仁杰一礼，恭谨说道：“下官李云逸拜见阁老大人。” 神色如常，荣辱不惊，这份镇定功夫，倒是让狄仁杰生出一丝好感。又瞅了姚崇、李云逸一眼，请二人坐。 宾主就坐，姚崇微微一笑，开门见山的说道：“阁老，我们此次前来，主要是宇轩有重要之事要向阁老进言。” 姚崇竟然是陪同这少年前来？这更令狄仁杰意外了，其实他已猜到了一些姚崇二人的来意，定然是为相王李旦放弃竞争太子位之事。可是，无论资历、官位，还是能力，都该以姚崇为主才对啊，怎轮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来主导？看姚崇不带一丝勉强的样子，倒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难道这少年真如他所推崇的，不禁起了好奇之心。似笑非笑的望向李云逸，问道：“噢？你想向老夫所进何言啊？” 李云逸看出这位威重朝野的老大人并没有为姚崇言语所动，只是轻视中带着些微好奇而已，心想这要不作一篇偏锋文章，大约断入不了这位大宗师的眼。遂说道：“晚生怎敢妄称进言，实是有事请教阁老。太子乃国之根本，废杀太子，皆会动摇国之根基，然而前朝前代何以还有那么多的太子废立之事呢？晚生愚钝，百思不得其解。” 他很聪明，把讨论的话题限定在前朝前代的范围，就是让大家议论时少一份顾忌，否则谁敢妄议皇上的家事。 不过，即使如此，这个话题仍是非常敏感。狄仁杰瞥了他一眼，微微冷笑道：“这个原因就复杂了，有的是皇帝皇后对太子猜疑不信任，有的是兄弟们为争夺太子之位相互残杀，还有的是皇帝移情其他嫔妃，太子因母后失宠受到冷落，或者jian佞之辈为了自身利益，挑拨帝王和太子关系并制造矛盾，还有一些皇太子自身素质太低下，等等，都有可能是导致太子被废杀的原因。正因为太子问题没有处理稳妥，动摇了国本，所以才会有这如许多的朝代更迭。”私室相议，他本就倜傥不羁，说起来自然没什么顾忌。 李云逸摇了摇头，说道：“阁老大人所说的晚生也都考虑过，但都是些表象而已，未能涉及深层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