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骨之城
寻心睁开双眼，平静的看着，泰和一步步走到第一次驻足的树下，他再次伸出左手，抚摸着树干光滑细腻的表皮，闭目凝听，那丝丝入耳的】 树与树之间的私语，从来不曾停歇，低垂的枝叶，似在打量触摸它们身体之人。 飘零而下的无脉叶，缓缓从他身侧飘过，悄无声息。 终于，他感受到，这是片富有生命的树林，他的手掌终于感受到温暖的感觉。 在温暖的触觉下，他的指间，触摸到从树干中溢出的一种透明液体，很稀，很淡。 泰和缓缓打开双眸，此时才察觉其他人都已到了身后，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他没有转过身去与他们交谈，而是继续轻轻抚摸着树干，像是在安抚一位孤独的老熟人，倾听着它的一切。 当树干表皮的冰冷再次侵袭泰和那只手掌，泰和这才不舍的收回手臂。 “怎么样？”王立勇在其身后急问道。 泰和转过头去，诡异一笑。 “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莫不成你中邪了？”王立勇向前走了一步，面色严峻的盯着泰和。 “嘘，你们都静下心来听听，决不可用眼睛去看，因为眼睛会欺骗我们。”泰和食指凑到嘴边说道。 “莫非你是想透过林中风的强弱来判断出口位置？”寻心似有所悟道。 “不错，看起来这里密林成片，毫无缝隙，但我察觉到，里面有风，只要有风，那就有通道。”泰和解释道。 泰和的这番解释似乎有些道理，在场之人也不磨蹭，迅速间隔开来贴向树干，或贴耳，或搭手，从林子的一端开始探听，逐步向另外一侧移动，环绕他们的林子看起来不大，但终究要费上不少时间去凝听感受。 可现实令他们颇感意外，所有人绕了一圈，没有半点收获。泰和紧皱眉头，陷入苦思当中，心中自问道：“难道我的想法错了么？” 王立勇用力推了把沉思中的泰和，道：“你这办法不行啊，我一路摸过来，都是拔凉拔凉的感觉，难道这些都是通道入口不成？” 泰和望了望其他人，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都是同王立勇一样的感触，他暗自将左手握成拳状，掌中却早已没有了半点残留的透明液体。 “或许我们忽略了时间的间隔。”寻心突然说道。 寻心的话本意是提醒，但也使诸位触摸到无望的边缘，泰和向寻心抛去一个眼神，想再次求助于寻心，但寻心只是摇头表示无力相助。 泰和无奈，弯腰拾起地上一片无脉叶，置于掌心，冷不住说道：“为什么这里的叶子都是没有脉络的？” 没有脉络的树叶，并不只他一人发现，其他人也早已发现，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而已。 “可能这些树木的叶子本身就是这样的吧，听秦荣威说言这些树名唤玉莹树，皮如肌肤，可真是无愧佳人之名。”卫离悠悠然道。 “这位公子所言不差，玉莹树被田氏一族奉为圣树，向来只长于阴处，虽寿命极长却在初期栽种时存活率极低，能成林如此间者，贫僧更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寻心道。 泰和并未听进他们的对话，而是入魔般细细观摩着掌中这片树叶，盯得愈久，脑中就更是一片空白，而眼前的这片树叶，也变得愈发光滑，如一面平镜般，几乎能看清自己倒映的脸庞，泰和有些惊恐的望着这一变化，他的视线已完全被这片树叶所占据，他突然看到，在倒映的脸庞旁边，一缕阳光斜射了进来，无数枝叶在疯狂的摇曳着。 泰和猛的向后抬头望去，伸手半空一指，道：“在那里。” 王立勇顺着泰和所指方位，健步跑去，伸出右手，只见自己右手穿过枝干，大叫道：“里面是空的，通道在这里，快。” 众人欣喜若狂，不过他们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毕竟通道出口随时都可能封闭，于是众人赶紧一个接一个的从王立勇钻进去的位置鱼贯而入，很快就进入了一条狭窄的暗道之中。 这条暗道潮湿昏暗，地面坑洼，内壁四周布满苔藓，空间亦极为有限，人在里头必须猫着身子方可前行，前行途中能明显嗅到阵阵腐臭味，令人为此不得不捂着鼻子，心中也不时产生些疑虑，走了约莫数里之距，中途辗转了好几个单向弯道，仍然未见到出口的迹象。 “走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出口？”王立勇满是疑惑，声音虽小，可也在这条狭窄的通道内不停回荡。 “耐心点，这条通道估计也是荒废许久了，我们能找到这条通道逃出秦荣威的控制，已是万幸。”泰和回道。 其实，这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该保持耐心，并且保持足够的专注，毕竟在这条通道内，谁也不知前面会出现什么，他们又是在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再往后走，空气慢慢干燥起来，可走了没多久，最前面的王立勇又尖叫起来，像是发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怎么了？”泰和在后面询问道。 “这是堆坟场。”王立勇后背冒汗，声音颤颤，贴着墙壁的手掌触电般缩了回来。 其他人注意到王立勇的异常，纷纷将目光转向墙壁，这一看，哪个不目瞪口呆，寻心更是脸色苍白，将头朝地，捧腹呕吐起来。 累累白骨，层层堆积，围成了这段近百步路程。 众人不敢迟留，强迫着自己快速离开，就像四周有阵阵阴风，无数幽魂在暗处盯着他们一般，令他们实在难以保持冷静。 即使逃离出一段距离，他们也能感受到身后那不寻常的平静，许是心理作祟，他们此后怀着忐忑之心，只顾加快步伐径直向前行走，盼着早点离开这条通道，哪知他们走过的那条道边，有条更隐蔽更黑暗的岔口被他们错过，就在他们错过不久之后，那条更加黑暗的岔口走出一半身人，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到了，到了。”王立勇看到前面有光源，兴奋的叫出声来，接着率先冲了出去。 后面的人也很快的走出通道，但刚出通道时，便与之前出来的王立勇一样，僵立在出口位置，他们眼中看到的是比在通道内看到的累累白骨更令人触目惊心的场景。 天空殷红，淡淡乌云驻足，苍穹下，是座荒废破烂的小土城，日月侵蚀，更是面目全非。土城内，尸骨暴露在外，满地皆是。衣缕早已化为尘土随风飘散，唯有遍地锈迹斑斑的兵器，在向人诉说着，这里，曾经是个炼狱之地。 “这，这是什么地方？”王立勇声音微颤的说道。 无人能回答他，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看到这样的情景。他们一同踏着白骨之路，虽万分小心，可脚下仍不时发出沉闷的碎骨声，每一次，众人的内心都会咯噔一下，就这样，向着半塌的城门走了过去，这座土城很小，大体上还能见到它原有的构造，中空圆形环绕，边缘上下两层建有紧凑排列的各式土屋，仅有城门这一个出入口，在城门处，上去的阶梯也已被毁，所以，他们只能穿过城门，向土城中心走去。 土城中央，愈中心，白骨堆积的愈高，看着中央的几级台阶，让人很自然的猜测到，这里是这座土城的祭台，在台阶四面方位，有四颗枯死的老树，树干上满身箭簇，还有尸骨挂于其上。 “这些尸骨不是普通人。”泰和望着满城白骨说道。 正如泰和所言，这些白骨相对普通人的尸身而言，矮了许多，这也是他们疑惑的地方。 “难道，这里是田氏一族的故土？”王立勇冷不丁的冒出话来。 与王立勇一样，泰和和寻心在脑中亦想到田氏一族，他们都是亲眼见过田氏一族的人，他们与地上白骨的尺寸不相上下，除了他们，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种族会与地上白骨如此相似。 这座骨城，就这样，敞开怀抱，让外人走入，让外人观瞻，让外人惊叹，让外人不解。 没有任何记录，没有任何标识，唯有地上这数之不清的白骨。 一段历史，湮灭在白骨之下，令人唏嘘。 “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我实在受不了这里。”王立勇对着众人说道。 就连久经战场的王立勇都感到一时无法接受，更何况其他人，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但此时，令他们感到无解的寻心，倒是清理出一小块干净地面，盘膝坐了下去。 “圣僧，你这是要做什么？”卫离上前问道。 寻心并未搭话，只是一本正经的从背包中，掏出一个小布袋，接着从小布袋中，抓取一小撮尘土，随后扬手一挥，闭目喃喃自语起来。 众人站在原地焦虑的看着寻心，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寻心才慢悠悠的睁开双眼，站起身来，道：“走吧！” 王立勇走至寻心旁边，右手摸着脑袋问道：“圣僧，你刚这是在做什么，祷告？祈福？” “这是个仪式，名叫——入土为安！”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