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祭司和迁城
趁着牢房里还是一片狼藉,小叽快速地回到了李一横身边。牢房里再次有了亮光的时候,小叽正站在李一横的手里冲着他眨眼,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傲娇小公举。 不过,在隔壁的祭司看来,李一横又在开始逗小叽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快快,快点,把祭司带出来。”随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祭司而牢房而来。 “出什么事了?”李一横一把接住飞回来的小叽塞回怀里,看着祭司问道,“怎么又来找你?” 祭司佯装无奈地耸了耸肩,回答道,“他们以为是我召唤了黑雾,阻拦了水怪的攻击。” “你怎么知道?”李一横诧异道。祭司的意思很明显,他知道小叽刚才飞出去奏曲子召唤黑雾了,可是祭司是怎么知道的?根本没有一点声音传进来啊。 李一横还没等到祭司回答自己的问题,看守就已经走到了祭司牢房门口,一边用鱼叉划开封锁牢门的胶丝,一边急切又不失恭敬地道,“祭司大人,您请,您快请。” 祭司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没有一丝意外,站起身来抖一抖衣摆,抚一抚衣服上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褶子,然后迈开双腿漫步走出了牢房。 李一横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皱着眉头看着外面的祭司。从祭司的牢房走出去,要经过李一横的牢房。祭司似乎是有意的,从自己牢房出来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李一横,眼中的意味不明,看得李一横一阵膈应。 经过李一横牢门口的时候,祭司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李一横,说道,“我应该谢谢你。不过,出了这里,你我二人间,就只剩势同水火了。” 说罢,祭司转身大步离去。李一横看着祭司离去的身影,蹙眉思索:谢谢我?谢我什么?他怎么就断定自己一定能出去呢?就一定不会再回来? 埃里克的公寓里,埃里克依旧在睡着,城主夫人端着一碗隐隐冒着几丝热气的鱼汤放在床头柜上,把已经凉了的那碗收走。看着埃里克的睡颜,城主夫人又是一阵难过。 诚如她自己所说,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如果不是城主做了什么让埃里克十分为难的事,埃里克怎么会这样? 从小,埃里克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不管是她还是城主的话,也不论埃里克自己愿不愿意都会听。即便他自己心里有委屈,也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受着,不会在她这个mama面前流露一分。 埃里克还小的时候,她觉得这是男儿本色,并没有太过在意。男孩子不就该这样么?坚强,隐忍。可是当埃里克长大,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长大以后的埃里克不仅仅是听话那么简单,很多事情上,他都没有自己的主意,而是在城主夫人和城主的主意间随意地选择一个。甚至,与其说是埃里克自己选的,倒不如说是城主夫人和城主二人谁主动让了步。 卡夫娜原本所认为的男儿本色,也不过是一个错觉罢了。没有自己的主意,没有自己的主见,所有的事情靠着父母做决定,纠结也好,委屈也罢,都是埃里克几乎从没有过的情绪。 在埃里克十三岁的时候,城主夫人逼着他搬离了她和城主的公寓,给了他自己一间公寓,让他自己住自己打理。同时告诉埃里克,从今以后,他自己的事要自己做主,她和城主不会再替他打算任何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埃里克其实很是兴奋。大刀阔斧地改进着自己的公寓,但是没过多久,公寓就被他弄得乱七八糟了。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看着一塌糊涂的公寓,埃里克也萌生了退意,对城主夫人说自己想要搬回去住。 城主夫人没有同意埃里克的要求,给他聘请了一个管家,并且严肃地警告管家,他只负责完成埃里克的指示,不能替埃里克做任何的决定,不管埃里克的决定是对是错,他都要认真严格执行,所有的后果、责任,都有埃里克承担。 城主夫人说到做到,从那以后甚至不让埃里克回她和城主的公寓,如果埃里克不愿意在自己的公寓里呆着,那就上大街呆着吧。过了两年混乱不堪、昏天黑地的日子以后,埃里克渐渐能自主自理自立,也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少主。 不过,合格的少主,仅仅是从埃里克的能力上说的,埃里克的性格还是不够合格。 就像现在,就算城主的决定他再不愿意,那也是可以说出来的,不是么?说出来,大家好好商量,总会有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城主夫人更是会尊重他的意思,不会任由城主罔顾他的意愿。 埃里克和卡洛儿联姻的事,到现在也只有城主、亚拉罕和埃里克知道,再算上李一横,总共不过四个人知道,连联姻当事人之一的卡洛儿都还不知道这事。但是埃里克这个当事人不愿意说,亚拉罕、城主也不会跑来告诉城主夫人,李一横被关在牢里,就更不可能了。 放下手中的托盘,城主夫人给埃里克掖一掖被子。近了看,埃里克脸上还有泪水未干的痕迹,城主夫人鼻子一酸,红了眼眶,眼泪差一点落在了埃里克的脸上。城主夫人忙抬手拭掉眼角的泪,疾步离开。 关门声响,原本还睡着的埃里克猛然睁开了双眼。 会议广场上,一场民主会议正在召开。被从大牢里带出来的祭司,站在押解犯人的高台上,恢复了他往日里的样子,冷眼看着台下的城民。 因为浮拉图再次遇袭,而且遇袭之时,又是祭司的黑雾阻拦下了水怪。所以这一次大会的主题之一,就是祭司是否应该被放出来? 关于这个问题,城民们基本分作两派,一派自然是支持放祭司出来的,另一派自然就是不支持的。 支持的一派认为,祭司虽然做了错事,但他也是为了保护浮拉图。那些死去的孩子既然已经去世,不管什么办法都是不能让他们复生的,前事已矣,当观后效。只要以后不用再祭祀婴儿,祭司不再用婴儿炼制秘药,祭司还是应该被放出来的。毕竟只有他才能cao控那些黑雾迷惑水怪,像这次,如果不是祭司在关键时刻召唤出了黑雾,那么浮拉图这次很可能就被水怪彻底毁掉了。 不支持的一派认为,祭司不应该被放出来,如果祭司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而且被放出来,怎么对得起那些枉死的婴儿?如果害怕水怪袭城,那就迁城,离开了这片海域,离开了水怪的攻击范围,自然也就不用再害怕水怪袭城了。 双方各持一词,谁都不愿意让步。而且,如果不同意放祭司出来,那么就会出现另一个问题,浮拉图是否需要迁城? 广场上一片吵嚷声,城主看着下面吵得不可开交的城民一阵头疼。抬眼看看不远处的祭司,祭司一脸淡然地冷眼看着城民们,仿佛他们讨论的问题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一样。 城主最终实在被吵得头疼,清一清嗓子,开口道,“大家先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现在呢,就只有两种意见,放或者不放,就这么一直争吵下去也不是事,大家还是投票表决吧。” 卫兵将早已准备好的选票发放给城民们,过后不久,就有另外的卫兵来收取城民手中的选票。 收回去的选票被装在一直大箱子里,卫兵抱着箱子走过高台下的时候,祭司看一眼箱子里的选票,扬起嘴角不屑地笑了笑,眼角的余光看向了广场外。 广场外,勒次正带着卫兵巡逻着。 “放。” “不放。” “放。” “放。” “不放。” “放。” …… 卫兵从纸箱中取出选票,当场唱票,另有卫兵在一边计票。从唱票的过程来看,并看不出到底是支持放的人多还是支持不放的人多。 唱票临近尾声,两种意见的票数相差无几。最后,“不放”以一票之差险胜,祭司不会被放出来。
“现在,我宣布投票的结果是,”城主从卫兵手中接过票数统计结果,“支持放祭司的有……” “请等一下。”之前唱票的卫兵打断城主的话,呈上手里的一张选票,“不好意思,箱子里还剩了一票,这一票是支持放出祭司的。” 多了一票支持放出祭司的,那也就是说,现在支持放和不支持放的票数一样多,这怎么办? 卫兵紧接着核算了一下总票数,“一共发放出去1001张选票,现在一共是1000张选票。” 那就是说还剩一张选票没有收回来。 “谁的选票没有交回来?”卫兵转身面向城民问道,“请没有交出选票的人站出来。” 城民们面面相觑,纷纷表示自己手中的票已经交回去了,并没有留下。 既然所有人都说选票交了,那少了的那一票去哪儿了?是弃权么? 有人弃权,虽然只有一张,但现在这一张选票,直接影响着结果,十分重要。卫兵看向城主,询问着他的意思。 “找,立即找。”城主对这个消息也十分的震惊。选票丢失,这在浮拉图是从没有过的事,出现了这样的事,丢失的不仅仅是一张选票,影响的也不仅仅是一个投票结果那么简单。 为了保证最终的投票结果,选票总票数都会是基数,丢失一票,就会让选票总票数变成偶数。如果投票结果两方票数一致,那么这个结果就等于是无效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浮拉图,即便是弃权的选票,也会被收回来,绝不可能会无故丢失。 不管消失的那一票是不是弃权,但这一票是确实是丢了。 这一张消失的选票,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支持放出祭司还是不支持放出祭司?再有,从没出现过的这种情况,到底意味着什么? 城主再次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祭司,祭司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的变化,这一切似乎跟他没有丝毫关系。可是,真的和他没有关系么? 不久,去寻找选票的卫兵回来了,“城主,没有找到丢失的选票。” 城主一阵气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不是明着打自己的脸么?罢了,这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既然现在票数一致,那就讨论一下两种情况可能带来的后果吧。 如果放出祭司,那么很简单,收回祭司一切的特权,只给他留下他手中的那些黑雾,并且严格限制黑雾的用途,除了保卫浮拉图不能再做别的用。 还有别人不知道的一点,城主手中祭司的把柄,为了这个把柄,祭司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如果这样把祭司放出来了,牢房里的加杰人谁去对付? 如果不放出祭司,那么下次水怪来袭的时候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迁城?当初选择留在这里,一方面是没有生活物资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里资源丰富,海底的暗流、洋流,带来各种不同的海洋生物,满足着全城人的生活所需。 从前,浮拉图人要从岛心湖潜入到海水中去,才能捕捉到食物,每天要有很多人不停地捕鱼,才能满足全城人每日的食物需求。不仅辛苦,还很危险,城民们经常被海水中各种食rou的鱼类袭击。 而现在,只需要在岛心湖连接着海水的地方弄一张胶网,每天就会有各种被暗流带来的鱼类粘在胶网上。城民们也再也不用下到海水中捕鱼,只需要从胶网中取出被网住的鱼就好。 大部分支持放出祭司的人,其实是不愿意迁城。其实城主也很不愿意,从前他每天都在关心城民的下一顿饭有没有捕够,而现在他只需要想下一顿饭吃什么鱼好。 这么看起来,当然是放出祭司好了,可以不用迁城啊。 但是,这是所有人的意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