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袭
陈忠站在船头，夜间的晚风吹拂着他的发梢，江南道此刻的晚风，已经带着一丝暖意了，不像边塞的晚风，总是带着霸道的凌厉。 一连等了好几天，依旧没有看到有任何动静，陈忠三人也从高月楼搬了出来，回到了商船上，如果明天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陈忠等人就会顺流而下，去伏柳镇碰碰运气，毕竟赵玄已经派人过来悄悄问过几次了。 “陈掌柜的，外头风大，回来暖和暖和吧。”船老大站在船舱门口对陈忠喊道。 陈忠租用他们的船，停了这几天，租金照给，而陈忠等人却连一件货物都没有卖出去，船老大自是知道做买卖的不易，这几天白收陈忠的租金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也只能在其他方面都照顾下他们了。 陈忠回到船舱，船老大端着一壶烫着的黄酒过来，笑着邀请陈忠喝上几杯。 江南道多喝黄酒，而少饮白酒，陈忠这几天倒是喝过几壶黄酒，与白酒相比感觉少了些辛辣豪情，多了几分江南特有的温婉。 刚烫好的黄酒，酒水冒着丝丝热气，黄澄澄的酒液如琥珀，在灯火的照耀下，暖而生温。 喝下一口黄酒，陈忠长吸一口气，将夜晚的冷意吸进肚中，又复吐出一口锦绣富足。 “船老大，你走了多久的船了？”闲的无事的陈忠和船老大聊起了家常。 船老大细细嘬了一小口酒，满脸的满足，笑着回答道：“大半辈子了，从八岁跟着老爹在船上讨生活开始，我这三十多年都是在船上过的。” 人生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船老大如果不说，陈忠还真以为他有五六十岁了，风吹日晒，让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苍老成这个样子，陈忠不免有些唏嘘。 “额？那是什么？” 两人刚说两句话，船舱外便传来船工的惊呼声，船老大告罪一声，准备去看看外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忠闲的没事，自然跟在船老大的身后，准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引起船员惊呼。 两人刚出船舱便看到下游有星星点点的灯光逆流而上，为数还不少，船老大看到江面上的灯火，走了一辈子水路的他自然明白这是船上的渔火，晚间数量庞大的灯火，一般都是顺流而下的放排人，打渔人家也会有晚间捕鱼的情况出现，但绝对不会有这么密集的人数出现。 观察了下江面渔火的情况，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渔火，船老大脸色彻底变了，转身对身后众人有些惊慌的喊道：“那是舢板！水寇来了！” 陈忠听到船老大的喊声，又看到江面上的灯火，大骂一声，就算每条船上只有两个人，也不少他们能够对付的，况且现在还是在水上。 “船老大，现在开船能走吗？”陈忠一把将有些失神的船老大摇醒，问道。 船老大苦笑一声，道：“就算能够走，也走不了，他们是小船，速度快，我们这大船根本比不过他们。” 就这简短的轻轻一耽误，江面上都能朦胧看到船的影子了，陈忠看着那些船越来越近，转身往船舱跑，临走之时对船老大喊了一句：“你们跟我们走，船留在这里。” 船老大在陈忠身后微微摇了下头，这船就是他的命1根子，他怎么可能扔下船跟陈忠等人逃命呢？ “妈的，这群混蛋真他娘的会挑时间，明天我们就准备走了，今天他们却跑过来了。”看到陈忠下到船舱底部，瘦猴将一柄边刀抛给陈忠，不爽的说道。 陈忠将边刀抽出来看了一眼，道：“别废话了，赶紧走！那群家伙都是在水里泡大的，我们和他们在水上厮杀，赢的机会太小，等上到地上，我们才有一搏之力。” 陈忠说完便往甲板上跑，身后三十来号人也跟着跑了上去，一上到甲板，众人便看到十米开外的舢板了。 本来只是用来打渔的小舢板，被这群水寇拆拆改改的变成一艘几乎是小平台的纯运人的小战船，原本只是两人乘坐的小舢板，现在满满当当的坐了不下十人，看着连续不断靠近的舢板，陈忠等人头皮发麻，这可是好几百号人啊！ “赶紧走！”陈忠没有半点犹豫，招呼一声，便带头从艞板上呼呼的下了船，待所有人都下完船后，陈忠回头一看，只见各种爪钩，钩杆都纷纷搭到了船舷上，没一会就有水寇顺着绳子或者钩杆后面的竹竿爬上了甲板。 陈忠看的背后直冒凉气，若是他们现在还在船上，无疑是有死无生的结局。看着水寇在甲板上越聚越多，不需要人提醒，所有人都加快速度跑动起来。 商船上，船老大被人押着过来，领头的刘狗看了眼船老大，问道：“这船上的商客呢？” “大爷，他们都跑了，船上的货，随便你们拿，只要你们不把船弄坏了就行。”船老大小心翼翼的说着，同时为水寇们指明陈忠等人逃跑的方向，他只求能够保下他的船。 刘狗对着船老大笑了一下，船老大陪着笑，刘狗慢慢凑到船老大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当然不会把船弄坏，这是我们的船，我们自然不会弄坏它了。” 船老大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双眼直直的望着前方，根本不敢相信刘狗说的，他们要这艘大船能有什么用啊？ 可惜这个念头，是船老大人生当中最后一个念头！ 刘狗拔出捅进船老大脖子里的鱼刀，对着身后感觉已经饥渴许久的众人大吼道：“码头里头的东西，全部给我搬回去！有多少女人，就给我抢多少！所有人都跟我冲进镇子里头去，烧杀抢掠，随你们高兴！” 一个人要保持一辈子好人不容易，可是要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却很简单！原本朴实的渔民，此刻却是最恶的恶人！ 陈忠等人跑进大江口镇子里时，留守在这里的捕快早已知晓码头上发生的事，可他们却死死守在镇子里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码头的。 看到陈忠等人跑过来，与陈忠等人熟悉的捕快立马招呼陈忠他们过去，不过当他们看到陈忠等人手中拿着的兵器时，如临大敌。 “站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捕快头子大声呵斥道，现在谁都摸不准陈忠等人的来头，自然不敢轻易放陈忠等人靠近。 看到捕快们敌对的态势，陈忠抬手叫停身后的人，对着对面大声喊道：“码头上已经杀下来了好几百号人，告诉我镇子里那里适合防守？” “你们是什么人？赶紧回答我！” 陈忠为之气结，从身上掏出一块腰牌丢给对方，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看清楚了，再次问道：“镇子里什么地方适合防守？他们人太多，我们对不不过来！” 捕快头好歹认识陈忠丢过去的腰牌，听到陈忠的问话，语气也低了不少，说：“米行掌柜家有大院墙，可以抵抗水寇的袭击。” 陈忠对这捕快头子微微有些另眼相看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早就想好面对水寇袭击的对策了。 “行，你们带路，我们去那里守着。”陈忠对捕快头子说完，又转身对双瞳儿喊道：“发信号！” 双瞳儿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将早已准备好的穿云箭点燃，一颗火红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 “把那院子守住了，坚持到明天早上，我们就能得救，不想死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陈忠等人跟着捕快们身后，对着前方的捕快们喊道。 随着陈忠的话语刚落，码头上燃起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半边天。每天都在码头上的捕快们对码头上的货物货仓都很了解，看着那突然之间冒起的大火，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能够这么快速燃起大火的，只有存放桐油的仓库！桐油吃不了，却是很好的燃料，能够这般肆意破坏，那人命对于那群水寇来说也就显得无足轻重起来了。 想到最坏的结局，捕快们脚下更是加快了几分，他们也只能相信陈忠所说的，只要守到天亮，他们就能获救。 两个写着‘梁府’的大灯笼高高挂在门口，镇子里闹成一片，梁府也免不了灯火一片，陈忠看着两人高的院墙，也有些泄气，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能有，总比没有好。 捕快头子快步走到大门口，‘砰砰砰’的砸门，往里头喊道：“快开门，我们是大江口的捕快。” 里头看着大门的人也听出了捕快头子的声音，却没有开门的意思，对着门外喊道：“我知道你们，你们去别处吧！我们这里不需要你们。” “cao你娘的！别给老子废话，赶紧给我开门。”捕快头子听到门内的喊声，更加用力砸门起来，他那里是来管他们的，他是过来保命的。 可是就算捕快头子砸门砸的再凶，里头的人也没有半点要开门的意思，而此时镇子最外头已经遥遥传来了惨叫声。 见到这种情景，陈忠脸色一冷，对双瞳儿等人说道：“翻进去，敢拦着的，全部给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