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地宫有人

    周水重又蹲下身，他想从脚印里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这两行脚印有些是重叠的，也就是说，周水的脚印踩在了如玉的脚印上。

    周水把注意力集中在脚印上。看着看着，周水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因为他发现，这一行四十二码的鞋印不是他周水的。至少不全是。

    周水脚上的鞋是一双制式伞兵靴，这种靴以防滑性好而著称。鞋底的花纹细密复杂。可地上的那些鞋印基本上没啥花纹。

    难道，地宫里还有第三个人？周水几乎想要夺路而逃了。好半天，周水努力使自己的心神平静下来，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这一路上只有两个人的鞋印，那我周水的鞋印哪去了？

    周水把手电光调亮，沿着来路往身后一照。更诡异的情况出现了，诡异在自己那三十二对脚印上一一几乎每隔几步，鞋底的花纹就有个变化，尽管变化不是很大。但周水能够肯定，这些脚印是几双鞋留下的。不过，还是有个共同点一一这些鞋印以素底鞋居多，似乎是早年间那种纯手工的布底鞋。差别仅在于鞋底的大小和掌形。

    周水感觉到汗毛都立了起来一一甬道里不是三个人，而是一批人？他下意识的往前后看看，还是空空的甬道，还是两行相伴而来的鞋印。怎么办？周水这一生第一次感觉到一点头绪没有。

    从心理学时角度讲，恐惧是因为对环境状况的无知而产生的。因为无知，便无法建立有效的防范机制。周水现在也正是这种情况，似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无厘头，都怪诞。包括如玉莫名真妙的抢先进来。

    周水做了几次深呼吸，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他想先在这儿做个记号，然后再沿看甬道往前找找。周水不敢妄动地宫的东西，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掏了瓶矿泉水，放在了墙根儿底下，这么窄的甬通，如玉走过，会轻易看见这瓶水，那她就会明白有人下来找她。她只需等在这儿，就会和来人碰面。

    周水脚步声在甬道里回荡，整个甬道越发显得空旷。一路走过来，两侧墙上依旧是各式各样的壁画，周水每一脚下去，都听见“噗噗”的声音。脚下的尘土扬起来，有些呛人。甬道里还保持着十米左右的可见范围，周水始终不解，光源在哪儿？

    周水数着脚下的步子，在第八十三步的时候，周水终于发现了一处光源，那里似乎有一扇敞开的门。一片光影从门里闪出来，映到甬道的墙上。周水一直想找到光源，而此时光源出现了，周水心里反而有些忐忑，他知道，光源的来处一定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周水紧走几步，果然有一处门。周水侧身进去，周围的光线一下子强烈起来，这里竟然是一个面积极小的天井，光亮充斥着整个空间，周水甚至闻到了太阳光的气息。

    周水仰头往上一看，“奇迹”发生了。头顶上是一圈脸，各种表情的脸。有宋迁，殃人，小卢……。

    周水居然又回到了竖井里，也就是说，他在甬道里走了一个圈后，又回到了入口。

    宋迁第一个喊出声：“咋样？如玉呢？”

    周水无话可说，可又不能不说：“挺好，我先透口气，马上还得进去。”

    周下撂下句话，马上又闪身进了甬道，与其在地井里被众人盘问，还不如在甬道里慢慢琢磨。

    现在至少有两点可以放心了，首先甬道里没有所谓的暗道机关，其次他周水在甬道里可以来去自如，既可进，又可退。

    现在让人不解的是，如玉去哪儿了？难道真如殃人所说，被石头给吞了？周水还记得如玉的面相，这女孩子没有太大的果业。从佛的角度讲，是绝对不会伤害这种小孩子的，甚至还会保护她。哪怕她擅闯地宫，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有了不该有的发心。

    其实就算是毁僧谤法之人，佛法也未曾伤害过他。这些人之所以有报，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使浊世之人怀疑正法，因而远离了唯一的解脱之路。这是因为坑害了他人所得的报应，是天道报应，而不是佛法的惩罚。佛、法、僧以慈悲度人，过去、现在、未来绝对不会，也未曾以一指加于众生。

    周水暂时可以放心一一只要这里还是佛的地盘，如玉就一定没事。可这还是令人焦急。不单单周水，地面上的那些人更是如此。

    周水仔细想了想。现在一点头绪没有，只能到如玉鞋印消失的地方再想办法了。周水走到如玉消失处，这次果然有了两个新发现，一个是如玉最后两个鞋印的角度有了变化，之前的鞋印是顺着甬道方向的，而最后两个脚印改成垂直甬道方向。也就是说如玉走到这儿的时候停住了，并且转了一下身，变成面对墙壁。

    其实周水头一次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己经注意到了最后两个鞋印的不同，只是一时慌张，没往深处想。

    另一个发现是，周水放在墙角的那瓶水空了。周水拎起空瓶的瞬间，几乎忍不住叫出声来。但低头看看脚下，地下只多了自己刚刚走出的脚印，没再增加另外的人的痕迹。周水仔细回忆了一下。结论是，可以肯定这瓶水最初是满的。周水检查了一下瓶口，发现瓶盖被人拧开过，这瓶水应该是以再正常不过的方式，被“人”喝光了。

    可甬道里除去周水还有谁？目前知道的有如玉，再有就是壁画上那些人。壁画开始引起周水的注意。

    周水对传统绘画很有些研究，曾经几句话就令陆末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果说这是周水的本事，不如说是周水的爷爷在大量研究了唐、宋绘画以后，得出的“科研成果”。而周水只是继承者。

    壁画是连环画性质的故事绘画，这是典型唐代绘画的特征一一唐以前的绘画都以记录某个仪式或某个活动为主，用连环画的形式叙述故事的发展。直到宋朝，绘画才和“纪录片”脱离才来，才有了单纯意义上的文人绘画。

    这幅壁画描绘的是一个城市，与宋代的《清明上河图》描绘的城市景观不同的是，这个城市似乎是一个静态的。里面的人物大多坐着，躺着，斜靠着。其笔触和线条并没有强调动和静的关系。

    房子倒是雕梁画栋，但似乎露着一种破败或是肮脏的感觉。畜生也在画面里随处可见。在主题侧重方面，它们和人类分庭抗礼。而且每个都肥胖笨拙，大腹便便。

    有些个房子里摆着桌子，但桌子上不是笔墨纸砚，书画古玩。而是肥鸡白rou。里面的主人也都衣冠不整，敞胸露怀，全身上下似乎挂着一层肥油。

    周水看了一半儿，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舍利塔应该是唐代建的，最晚也不会晚于宋元。可这壁画好像是今人画的，首先古代之人的服饰不同于今人，那时候应该还没有西装，也没有超短裙。也应该没有五星级酒店，没有宝马汽车，更没有桑拿浴室和绝大多数画面人物嘴里叼着的香烟。可是这些不伦不类的东西充斥着整个画面。

    周水使劲揉揉眼睛，没错，画面上甚至还有穿着各式各样制服的人，再甚至还有人挎着枪支。周水蒙了，这毫无理路可以解释。从绘画的颜料和笔道来看，这肯定是古人的作品。周水看过《韩熙载夜宴图》的影印本，这壁画的构图和技术细节，跟《韩熙载夜宴图》相比，有很强烈的继承性。难道这幅壁画的作者穿越了？还是时空重叠了？

    画的中心是一条人行道，横穿了整个画面，它从画面的最上方铺下来，一直铺到周水面前，从周水的位置看，似乎只要抬腿迈过去，就可以进入这个场景里。

    周水下意识的抬了一下脚，他试着把脚踩在了画面人行道上。周水忽然觉得两眼一迷，意识就像是坐在飞速向下的过山车上，有一个极短暂的悬空感。这一个时间段大概只有几秒钟，这几秒钟在周水的脑海里是一个空白。当周水的感知恢复过来的时候，世界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