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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一本古书

    周水很奇怪:以白老刚才的状况,不像是心脏病急性发作。可上次也没看出他还有别的毛病啊,咋回事?不会是因为这本手写的书吧?

    说起周水的藏书倒是很有些明堂。有一部分是周水的业务书籍,主要是紫禁城出版社的玉器欣赏和签定的工具书。第二部分是有实际阅读价值的旧版线装书,这些书是零零散散买的。第三类是周水家传的书籍,这一类书没带来几本。大多数放在老家,手头只有几本常用的。

    刚才周水递给白老的是一本清宫医案,这本书是周水从早市买的,书法是馆阁体的楷书,抄录的十分工整。其内容记载了清代皇帝和**娘娘们的病历,以及用药或针石的方案。还有一部分记录了当时全国各地的瘟疫类疾病的应对措施。从内容分析,应当是清朝太医院编撰的一种档案汇编。

    周水仔细看过这本书。在六经辨证方面,此书水平极高。尤其是时疫的治疗,所有的方子都让周水叹为观止。不过今天这本书的实用价值已经不大了,比如:天花类的疫病早已根除,早先被认为疑难杂症的一些疾病,绝大部分已被西医攻克。后青霉素时代,剥夺了这本书的应用价值。但在百余年前,这本书可是集大成的东西,有不可辨驳的权威性。

    白老喝了一口水,往嘴里搁了一颗药丸,和着水吞下去。稳一稳心神。问周水:“这书是哪来的?”

    周水说:“我是从鬼市买的,一位六十多岁老爷子的摊子,买了这本书后我还问他,家里还有没有这类书籍,他说没有了,只收上来这一本。怎么?您对这书有兴趣?”

    周水心里是这样想的:这书好是好,中医医生看到这本书的确会动容,但也绝不至于如此激动吧。再者说白老这种大医家,说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有点高要求,但怎样都会优于常人吧。

    白老下面的话更让周水吃惊,白老一字一句的说:“这书原本是我家的。”

    周水“啊”了一声。

    白老继续说:“特殊时期时候,家被抄了,古玩,家具,书画抄了很多。当时我父亲只想保住这本书,把它藏在腰里。你想想,老人家是位大医,一生也没干过藏藏掖掖的事儿。轻易便被造反派们发现了。他们推倒了我父亲,抢了这本书。晚上的时候,老爷子吐了一口血。我一搭脉,脉若鸡啄。老人家阳寿尽了。死前只一句话:”书没了,我闭不上眼呐。”直到老爷子入殓,两只眼睛还圆睁着,那时候我就发誓,找不到这本书,我死后不入祖坟。”

    周水不解,问道:“这不过是一本医书啊,何至如此?”

    白老说:“前清年,我爷爷在保定府坐堂,正赶上辛酉年时疫,老人家开了个方子,开这方子爷爷用了三天,开完后从内室出来,鬓角全白了。那年爷爷不到三十岁,自认天下没比这再好的方子了。一经使用,活人八成。后来朝廷快马加鞭也送来一张方子,用上后,活人九成。爷爷不服,花了钱看了一眼这方子。这方子的君药和爷爷开的那张一模一样,只臣药多了一味豆卷——透邪解表。爷爷千方百计打听这方子是谁开的。后来打听到这方子来自一本皇家珍藏的医书。爷爷毫不犹豫的卖掉家里的生意和老宅,买了一个太医的职位,就是想亲眼看看这本神书。可是当了太医才知道,以爷爷的品级,是永远见不到那本书的。除非坐到太医院院使的职位。可太医院上百位大医,升到”院使”这个太医院总管的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

    白老歇了口气,接着又说:“后来一看没办法,就只有买通院使了。爷爷卖了奶奶的陪嫁,筹了三千两银子,一千两一天,爷爷看了三天。这三天里,爷爷奶奶换班抄写。三天抄完,爷爷辞了太医院的俸禄,隐居在秦阳。为了报奶奶的恩情,几年后爷爷置了现在我住的那所院子,奶奶的名字里有个芷字,这院子就命名为芷园。奶奶是位才女,用馆阁小楷把书又重抄一遍,毁了原稿。在我父亲十八岁那年正式传给了他。直到父亲老人家故去,每次见到书,就像见到爷爷奶奶一样毕躬毕敬。父亲故去后,我千方百计的想找回这本书,找回后焚化在父亲坟头。这是我一生最大的一个心愿呐。现在我找不动了,黄泉路近,来曰无多。万万没想到,天可怜见,没让我死不瞑目。”

    白老一席话讲完,两行老泪落了下来。周水唏嘘着:“老人家,这书也算是找到真正的主人了。您看刚才,我左不拿右不拿,偏就抽出这本书。”

    白老点点头。说道:“老朽一生末遇一知已,今曰就交下你这忘年之友。”

    周水伸出右掌和白老连击三下:“晚辈也认下您这一位父执。”

    周水和白老又聊了一会儿闲话,白老年岁大了,刚才一阵激动,这时候有些累了。便告辞周水,拿着书去了。周水换下睡衣,穿上正装。正打算下楼吃早点,这时门铃响了,周水心说:平时一年没人登门,来的话就扎堆。

    周水打开门,来人高高的个子,穿一身笔挺警装——竟是那个帅得要死的张克坚。周水吃了一惊:“你呀,怎么找到这?”

    在学校的时候,张克坚是周水的死党,就为周水退学的事情,闹到校长那里,几乎就步了周水后尘。但张克坚有位神秘的父亲,能量极大,使张克坚轻松过关。周水推崇张克坚还有另一个层面的原因:张克坚从来没有挟父自居过,只是在周水事件过后,同学们才知道张克坚还有这么个爸爸。

    这几年张克坚和周水一直保持着联系,但这种联系只限于两个人在大排档吃吃烤串,或者在周末约几个同学到郊外玩耍一番。这其中周水更多的是奔着严谨去的,张克坚和周水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并没有共过事。这次登门造访还是第一次,周水的住址也是严谨告诉他的。

    进了屋,张克坚四下看了看:“你不买房了吗?怎么还住这儿?靠,你可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置的房子。”

    周水笑道:“听张警官的口气,就是首长访贫问苦啊,怎么?没带慰问金呐?”

    张克坚擂了周水一拳,随手把手里的提包扔在沙发上。屁股重重一坐,身子往后一仰,双脚直接搁在了茶几上。右手用力敲着沙发扶手大喊大叫:“还不赶快给首长上茶。”

    周水一把将张克坚的双脚给扔了下去:“你小子登门准没有好事,说吧,憋着什么坏呢?”

    张克坚拿过提包:”还是说正事吧,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事先说明啊,可不是我张克坚求你,我是代表秦阳市公安局经侦大队,要求你尽一位公民应尽的义务。”

    周水也坐到沙发上,笑道:“你说这人吧,一摆官腔还真是人五人六的。你还行,具备当公安部长的潜质。”

    张克坚把头凑过来:“你说,咱们俩是好兄弟吧?”

    周水笑道:”那得看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张克坚道:“对了,你算算我这次找你要干嘛,行吗?”

    周水用手试了试张克坚的额头,故作诧异:“没发烧啊。”

    张克坚一轱辘立起来:“真的,真的,你说就那场雨吧,怎么就那么巧?我这么想,首先肯定不是蒙的,可这也忒悬了点吧?”

    周水没吱声,脸板了起来。

    张克坚忙连连挥手:“得,得,得就当我没说,每次一提这事吧,你就这副德性。”

    呆了一会儿,张克坚又说:“这回是真的,你我朋友一场,帮我相个面吧。说实话,我不想干公安了。这营生发财没门,和平年代,从业者平均寿命最短。也不知我们家老爷子是咋想的?生生把我一个有崇高理想的有为青年,用这套制服给绑住了。”

    话说到这儿,周水下意识的把眼神定在张克坚的脸上。只几秒钟,周水心中一动:在若干年后,刚才那句首长的玩笑,很有可能一语成真。

    这时周水也严肃起来,一字一句的告诉张克坚:“听我的,坚持下去。”张克坚看着周水的眼睛,他看得出来,周水不是戏言。

    张克坚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有一方印章。周水只看一眼就被这枚印章惊住了。从印钮来看这是一枚皇帝用的玺。钮的主题是一条蹲龙,四条龙爪紧抓住印章的四角,龙颈后探,龙首前伸,全身肌rou饱满,气势威武。局部有乾隆宫廷玉器所特有琥珀粉染色。

    说到琥珀粉染色,周水查过一些资料,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故事。说某曰乾隆皇帝得一件玉制双童耳杯。杯呈圆形有对衬的双耳。耳做童子状,足踏祥云,手扶杯壁,局部有斑驳的枣红浸色。

    乾隆皇帝本人就是古玩鉴赏的大家,这只耳杯被乾隆帝认为是西汉旧物,并赋诗记之。然后让宫廷匠师把所赋之诗刻于杯壁之上。匠师姓姚名宗仁。

    姚宗仁一见此杯,发现乃自己祖父所制。便向上官言明,乾隆闻奏后马上宣诏姚宗仁,问他有何证据证明此杯为他祖父所制?。姚宗仁上禀:玉杯局部的枣红颜色并非入土受浸,而是用琥珀粉染色所致。此法为姚家不传之密。

    乾隆皇帝闻后大喜,特别指示,今**廷治玉,凡有瑕,咎,石,疆者一律用此法覆盖。并把这件事以诗文的形式记录,刻于那件童子耳杯之上。但到了嘉庆朝此法失传,直到今日尚未恢复。所以局部有琥珀染色的玉器,基本上可以定为乾隆朝官制。至于姚氏民间所制染色器物的数量,较之乾隆官制玉器如苍海一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周水翻过印面,印文为篆书,共五个字:烟云无尽藏。周水仔细想了一下,这枚印章在某本资料里提到过,好像是乾隆皇帝为表彰科尔沁亲王在大清国与沙俄之战中所建的功勋,特意赏赐于他的。这件印章乾隆皇帝之前曾多次使用。在一些内府所藏的书画当中,偶尔钤有这枚印章。那么此章现世,说明科尔沁亲王的陵墓被盗了。

    周水心中暗吸一口凉气,以科尔沁亲王的身份和其墓葬的等级规模,盗挖此墓几近盗挖皇陵。如果案发,定会有人头落地。周水神色凝重起来,问张克坚:“怎么回事?我事先声明,我不提供任何结论。”

    张克坚看着周水说道:“这事必须拿到一个结论,其实这案子早己定性,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过程,而不是结果。”周水没听明白,等着张克坚的下文。

    张克坚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你们古玩行里有个叫宋迁的,他把这东西以一百万的价格卖给了一个韩国人。那家伙付完钱以后,又觉得它是件赝品,找宋迁退货。可这宋迁死活不退,并口出不逊。那个韩国棒子把事直接捅到市长那里。”

    周水接茬说道:“这事简单呐,找博物馆的专家看一眼,不就结了吗?”

    张克坚又道:“是啊,我们拿到博物馆,专家一共四位,正好两位说真,两位说假。”

    周水心里暗骂:这四个老滑头,一准儿商量好了,把责任一推,一点风险不担。周水问张克坚:“那你找我干嘛?我草民一个,哪有发言权,再说了我的话也没有法律效力呀。”

    张克坚说:“我们知道这东西是真的。但必须弄成假的。”

    周水一头雾水:“我没听错吧?你来我这儿,只是想听我昧着良心说一声假?”

    张克坚点了点头:“可以这样理解,现在关键问题在于高市长那儿。”

    周水更糊涂了:“怎么又联系上了市长?”

    张克坚轻叹一声:“唉,这位韩国人是高市长亲自去韩国请来的财神爷,在经济开发区投了一个四亿美金的项目。如果这东西是真的,这高丽棒子就犯了买卖和走私文物罪,那样的话高市长也保不住他。就算是末遂,这个高丽棒子也得被驱逐出境。那高市长费尽艰辛招来的商就彻底泡汤了。那个宋迁也指定倒霉,否则高市长这口恶气如何发散?”

    周水有些气愤:“好同学呀好同学,这是啥事啊,躲都躲不及,你可真心疼我,往我这揽啊?这事说浅了,在行里落下个打黑枪的恶名,说深了,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你当宋迁好惹呀?靠,这浑水谁趟谁倒霉,你咋看不出来?”

    张克坚露出无奈的表情:“你以为我傻呀,把这定时炸弹塞给你?这是高市长亲自点的名,说你有大智慧。这事也只有你做才能滴水不露,你不是小才,是大才,有全局观。”

    周水更是一头雾水,诧异的说道:“高市长咋知道我?再者说,我讲话哪有权威性啊?小草民一个,人微言轻。”

    张克坚笑道:“不要妄自菲薄嘛,你可是大大有名。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未来的乘龙快婿,秦阳古玩界第一法眼,并且身怀异术,啧啧,人比人得死啊。”

    张克坚几句话讲得周水有点小飘然,他笑着擂了张克坚一拳:“你说吧,让我怎么着吧?哎,对了,我和严谨的事高市长咋知道?严瑾和家里摊牌了?”

    张克坚笑道:“其实这次,我还真没必要来,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已经内定了。不过我想,还是第一时间通知你更好,你这儿也好有个准备,别人来的话你更被动。这事的背景不和你挑明,怕给你留后患。严谨和你的事儿,还用严谨挑明?我们严局干过刑警,靠,你以为咱们秦阳公安系统全是废物啊?”